第25章 閑話家常
胤禛看似語氣清淡偏夾雜此莫名。
胡亦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她確實從原主的記憶里知道此物的來歷,沒想到四爺對這遺漏在歷史之外的東西也瞭若指掌。
胡亦安點頭,「知道,畢竟和它一同出世的太古遺音幾百年來從未下過神壇。只是它藏的太深了,知它的人寥寥無幾,爺到底是博學之人。」
胤禛沒接話,胡亦安也沒想聽他說話,慢慢講起此琴的來歷。
「這把琴是元末明初時流入胡家的。祖輩都知道這是好物,可惜胡家善琴者甚少。幾百年來細心維護著,卻也一直束之高閣,只在胡家嫡枝代代相傳。難得到我父親這裡終有了個懂樂理的人,它才得以見天日。那時舊弦已斷,新弦是我父親特意求了斫琴大家換上的。至此後父親對它視若珍寶,不讓別人動它分毫,就連我幾次三番的求他想試彈一二都未果。沒想到這次父親竟把它送來了……」
說到這心裡也是感嘆,可憐一下父母心。不過,胡父這人是真的有意思。有才情好逸樂,為人疏闊沒大志向,卻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平時閑來愛邀幾個友人作樂。對待子女倒也盡職盡責,這個子女只包含雙胞胎兄妹兩人,其他人,哪怕是她嫡親大哥也沒見他多管幾分。
胤禛看她面帶感慨懷念,讚歎一句:「你父親待你倒是一片慈父之心。」
胡亦安想到原主和她父親相處的情形不由笑了起來,「是啊,父親待我一直很好的,比所有兄長姐姐都要好上幾分。說我們家我最像他,其實我們家最像他的是哥哥,只是他們兩個誰都不服氣。同樣是少年高才,父親是十六歲中的秀才,哥哥是和大哥一起中的秀才,那年他十三歲而大哥已經快二十歲了。性子更是和父親有的一拼,鬆散受不得約束,偏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機敏,相貌嘛……」
說到這胡亦安就忍不住咯咯笑起來,「我和哥哥是雙胞胎,長相頗為相似,您就能想像出少年遊街擲果盈車的盛況……」
胤禛想像貌似胡亦安的少年郎邁著瀟洒的步子對來往小姑娘拋眉弄眼的畫面,整張臉都黑了。
胡亦安看著黑臉的四爺笑的更歡了,「爺可彆氣,十歲前我們兩倒是長的一模一樣,十歲后長開了反倒不太像了,他比我高大粗狂多了。」
胡亦安的話沒讓四爺泄氣,反而想到他女人相似的臉長在一個男人身上,怎麼想怎麼彆扭。
胡亦安看這男人又彆扭上了,也是無語。好在張保帶著抬東西的太監回來了。
人來人往放置東西難免雜亂,胡亦安交待過要擺放的位置,重新把琴放進琴盒裡。這才開口請四爺去堂屋稍候喝盞茶,同時表達一下對四爺遲來的關心。
「這大下午的暑熱最是嚴重,爺一路走來難免出汗,奴才先給爺換身衣裳再喝幾口涼茶去去暑熱可好?這裡交給他們先收拾著,咱們等會再進來。」
其實從人進來胤禛便無事可做就一直盯著胡亦安看。見她有條無紊的安排事項,又把琴小心翼翼的歸置好,轉眼瞧見他領口的汗漬眉頭開始緊蹙,再聽到她的話語,心中就有些微妙,焦躁也淡去了幾分。
人也有心情和她說笑幾句:「你這裡有爺的衣裳?」
她一個新人屋裡自是沒有備四爺衣裳的。不過他人都來了,他身邊那群伺候的會不帶著他換洗的衣衫?
胡亦安巧笑斜瞪他一眼,也沒理會他邁步走出書房。
胤禛挑眉瞧著她聘聘裊裊的走了出去。心想膽子夠大的,爺人還在呢,她自個就出去了。人也邁著步子跟了出去,就見那女子在門口和他的兩個大丫鬟青玉、寒見說話呢。
胡亦安見四爺跟了出來,得意的笑道:「爺身邊會有做事不妥當的人?您人都來落梅院了,一應洗漱用品必定也到了。總不能由著四爺髒兮兮對著美人吧?」
胤禛搖頭,「你可真是什麼都敢說。」
「爺是心胸開闊之人,怎會對個小女子斤斤計較,奴才調皮是因著爺不會和我計較不是?」
胤禛瞪她一眼,實在不想說話了。
青玉、寒見便帶著幾個小太監捧著盥洗用品依次走了進來,看四爺被團團圍住她也懶得往裡擠著伺候。
四爺貌似見不得她清閑,開口就斥:「沒眼力界的,不知道伺候你家爺?」
胡亦安怎麼辦?只得在心裡罵著大齡弱智兒童,還得面帶微笑的走過去給他擦臉洗手。
胡亦安兩輩子第一次干這活,哦,不對,上輩子演宮庭戲的時候伺候過演皇上那人。回想著原主被教導的伺候方式還有自個上輩子的經驗,倒是把這位爺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放下手中的棉巾,看了眼丫鬟手中的衣衫,隨口問了句:「爺還要出去嗎?」
「有事?」
「就是想著爺要是不出門了,袍子就別穿了,大熱的天看著就難受。」
胤禛為人嚴謹慣了,白天即使在家也沒有衣衫不整的時候。剛看到她披頭散髮的就想斥責幾句,只是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她岔過去了。
正好找到機會了,「就如你這般?大白天的披頭散髮的成何體統?」
胡亦安知道古人重儀態,也沒理會他的斥責,耐心解釋道:「奴才是趁著天熱洗了頭髮散著晾乾的,沒想著出門也就沒再打理。反正在自個院子里人鬆散些也無妨嘛。要是您覺著不自在,奴才給您裡外都換了可好?」
胤禛一聽她這話就覺著這小格格勸人不誠,勸人哪有半途而廢的?不由怒瞪了她一眼。
胡亦安被他瞪的莫名,疑惑的看著他。
胤禛對著個不開竅的人能怎麼辦?
張開雙臂,淡淡的開口:「給爺更衣……」
胡亦安瞅了眼滿屋子立著的還有來來往往的人,以為聽錯了,「爺要在這裡更衣?」
「你還準備讓爺去哪兒?」
胡亦安看了看丫鬟手裡捧著的內衫內褲,有些接受不能。剛剛那個斥責她不成體統的人呢?轉變會不會太快了些?不會是逗她的吧?
心肝亂顫的勸了句:「爺,這換內衫在外面……總歸不太好吧……」
胤禛看著胡亦安換上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心裡舒服極了。果然看著伶俐的人犯傻其樂無窮。那聰明的腦瓜就不想想他會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坦胸露乳的由著她更衣?
心情轉好的人就起了逗弄之心,「那……你說哪個地方好呢?」
「當然是卧房了。」
胤禛挑眉笑的一臉意味深長,「大白天的就把爺往卧房拉啊……」
胡亦安心中嗤笑,這是玩上癮了?一時間也興緻高漲了。逼紅了雙頰,雙眸蘊淚,似羞似臊的惱瞪他一眼,完美的呈現出一幅美人嬌嗔圖。
這一眼殺傷力太大,胤禛被她這一瞪心跳快了兩分,回過神來才發現身邊還站著群奴才。剛才那一幕定是被看了去,一時恨不得把這些奴才的眼都給挖了。
逗弄別人不成反而惹了一肚子火氣,可作俑者還一臉委屈,讓人有氣無處可發,只得陰沉著臉剜了她一眼轉身去了卧房。
走了幾步又見人沒跟上來,惡聲惡氣的斥責:「還不給爺跟上來,難不成讓爺在卧房裡等著你?」
胡亦安委委屈屈的「哦」了聲,搶過丫鬟手中的內衫內褲快步跟了上去。
胤禛進了卧房還在生氣,長了張禍國殃民的臉在人前還不知收斂,真是欠收拾。
胡亦安進了卧房就見四爺站在當中陰沉著臉直勾勾的盯著她,心中腹誹壓力好大啊。面上卻作出迷茫的模樣不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生氣?
胤禛見她一臉懵懂,滿腹的火氣就奇異的散了。不由嘆息,風情萬種卻不自知就如她這般了。心中即使有千萬種不滿對個懵懂的孩子能怎麼辦?
只得沉聲催促,「還不給爺更衣?」
胡亦安獃頭獃腦的「哦」了聲,輕手輕腳的退下他所有的衣物,看到滿身的汗漬,說道:「給爺擦洗一下吧。」
胤禛點頭,胡亦安掀帘子走了出去,也沒讓人幫忙,一個人端著半盆子溫水手臂掛著布巾走了進來。
胤禛看她這怪模樣,沒好氣的說了句:「你倒是有把子力氣。」
胡亦安毫不在意,抿唇一笑,「我也是會些馬上功夫的,怎會連這點力氣都沒有?」
「你一身嬌體弱的女子你父母倒是捨得?」胤禛語氣依然不好,心裡卻是有些驚喜的,沒想到嬌弱的小格格還有這本事。滿人崇尚武力,講究男女都要弓馬嫻熟。現今,進關已久,別說女人,男人都多有懈怠。府里的女人,除了福晉還能上馬外,其他人見馬恨不得退避三舍。
這小格格還真真處處給人驚喜。
胡亦安自動屏除四爺的陰陽怪氣,話家常般的跟他說說原主的過往,緩解緩解此時怪異的氣氛。
「父母親哪會捨得啊!我和哥哥是雙胎,娘親生的艱難。哥哥生下時已經青了身子,聽我娘親說,我出來時已快沒了氣息。娘親不認命,請了上元和江寧所有的良醫為我診治才堪堪保了命。四五歲前都是經常和閻王掙命的,過了六歲身子才慢慢硬朗起來。自那后越長越好了,八、九歲時竟和哥哥同等身高了。
身子骨好了些后每天跟著他和父親習文練字,他學習武技時我便回後院跟著娘親學琴烹茶。可是哥哥調皮不想學東學西的,便攛掇著我扮成他的樣子去頂替。我的身子畢竟不能和他相提並論哪能堅持啊,差點出了大事,哥哥也因此受了家法。可他堅持說自個身子好就是上躥下跳練出來的,我身子弱就是動的太少了,偏偏父親還挺認同他這一歪理的。自那以後每次他去武場我就在後面跟著做些簡單的動作,竟然真的慢慢熬了過來,也能上馬跑幾圈拉拉弓射射箭之類的。」
胡亦安一邊說著過往一邊給四爺擦身,也不彆扭,就當個物件上上下下擦洗一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