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美味

麻和辣的味道在口中翻滾著，偏偏又鮮嫩無比，一口咬下去還帶著豆腐自身的香味。

剛出鍋的豆腐還燙著，孟掌柜臉色扭曲，卻怎麼也不肯吐出來，硬生生往下咽。

一群人直愣愣的盯著他，掌柜這臉色通紅，扭曲猙獰的模樣，該不會中毒了吧，連身邊的錢掌柜也被他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把嘴裡的咽了下去，孟掌柜就吩咐夥計，「快，給我添碗米飯過來。」

「啊？」夥計怔了一下，不是中毒？

孟掌柜急忙喊道，「我說飯吶！快點！」

「還有水！」

「唉……」夥計連忙去廚房裡端了米飯過來。

見孟掌柜接連不斷的動著筷子，錢掌柜猶疑著也跟著夾了一筷子，豆腐一入口，他便眼前一亮，這豆腐做出來口味獨特，口感順滑，鮮香麻辣旁人慾罷不能。

一群人圍著兩個掌柜，只見兩人三兩下就把飯菜解決得乾乾淨淨，還喝掉一茶壺的水，孟掌柜甚至還用飯裹乾淨了盤底的豆腐汁。

孟掌柜吃完之後斯文的擦乾淨嘴角，再看向呂嬌嬌的表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急忙移步到呂嬌嬌身邊，帶著些殷勤的笑意，「呂姑娘，豆腐我迎客來收了，價錢是多少呢？」

呂嬌嬌大概估算過了，一斤豆子大概能出三斤左右的豆腐，豆子一斤五文，加上其他的人工成本算下來，她決定賣十文一斤。

「十文錢一斤，如果您的酒樓長期需要，可以給您優惠。」

她雖然沒做過生意，從一個消費者的角度卻也明白，若是買東西時別人抹點零頭，給些優惠，自然是會讓顧客心裡更加舒坦的。

果然，聞言孟掌柜也摸著山羊鬍笑起來，「呂姑娘年紀不大，做生意倒是老練，這價格倒也實在，沒問題，豆腐我可以長期收購，只是……」孟掌柜頓了一下，眼中帶笑，「希望呂姑娘的豆腐只供給迎客來。」

呂嬌嬌沉吟了一下，她的本意只是改善生活，也沒打算將生意做大，她知道自己，做些小生意小打小鬧還行，要真是做大，她沒有那個能力去管控運營，能有個經濟來源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好，一言為定，還得麻煩孟掌柜立個字據，畢竟口說無憑。」呂嬌嬌提議道。

不說是個陌生人，就是親戚朋友合夥做生意，也沒有不起矛盾的，利益當前，立個字據不僅是給自己，也是給他人的保障。

孟掌柜雙手揣著，笑呵呵的說道，「呂姑娘說得對，字據是一定要的，只是本人還有一事相求。」

呂嬌嬌略微思忖一下，大概猜到孟掌柜心裡的想法，「孟掌柜是想問剛才那道菜的配方？」

叫人說中了心思，孟掌柜也不尷尬，笑著說道，「對，畢竟豆腐我們也不常做，不知道怎樣做起來味道才會好，若是能有這道菜的配方，我們也能有時間去研製其它菜品。呂姑娘，你放心，我知道配方向來是不外傳的，我出二十兩銀子買下來，只是以後這道菜你也不能教給其他人了。」

身後的王有福眼睛瞪得老大，這就一道菜，中午他還就著粳米飯吃了兩大碗，居然要二十兩，夠他們普通的莊戶人家一年的花銷了，想到中午他吃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他這胃裡就開始有些不舒坦，氣也提不上來。

呂嬌嬌今天秀了這麼一手，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可還是沒想到孟掌柜能出到這麼高的價錢，那自己腦袋裡那些火鍋串串、燉雞烤鴨的得賣多少錢啊，還做啥豆腐啊，累死累活的，賣菜單她就能成一個富婆。

孟掌柜不知道呂嬌嬌心裡所想，只是見她半天不回答，以為她是嫌少，想到剛才那股麻辣鮮香的味道，咬咬牙，伸出五個手指頭，「那再加五兩？」

您可別說了，王有福感覺自己都要腦充血了，掐了幾下胳膊上的肉，疼得齜牙咧嘴的才確定不是做夢。

呂嬌嬌也剛回過神來，急忙攔住，「不不不，就剛才說的，二十兩就行了，多了我可不敢要。」

能少花錢自然是好，孟掌柜臉上一喜，看著呂嬌嬌就越發滿意，吩咐身後的夥計，「好，那咱們這就立字據，石頭，取筆墨來。」

兩人敲定，呂嬌嬌每日給迎客來送十五斤豆腐，每天早上王有福送過來，王有福的工錢由呂嬌嬌自己出。

「不能多做一些嗎？」孟掌柜問道，他自詡見多識廣，剛才那盤菜的味道也是少見的美味，若是每日供應得多了，自己的酒樓肯定是蒸蒸日上。

呂嬌嬌搖搖頭，「天氣漸漸回暖，豆腐最是嬌嫩，放不得，時間長了影響味道，況且物以稀為貴，每日就那麼點，讓人惦記著，才能更受歡迎。」

現代人骨子裡的奸商特質，各種營銷的洗腦，她雖然沒有做過生意，卻也懂得不少。

孟掌柜明白過來，看著呂嬌嬌點點頭，對著錢掌柜說道，「呂姑娘真是聰慧機敏。」

錢掌柜也跟著說道，「這正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呂嬌嬌謙虛一笑，「兩位可就別誇我了，再拖下去天就得黑了，這菜還是得手把手的教，您挑個人出來吧。」

孟掌柜也不多話，麻利的指了個人，那人看起來白凈機靈，穿的也乾淨整潔，不像在廚房裡忙活的，被點出來的時候還有些發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見呂嬌嬌有些疑惑，孟掌柜悄聲給她解釋，酒樓里雖然都是立了字據的夥計師傅，可難保被人挖了去，再賠些違約銀子就行了。

他指的這個少年是他家裡的家僕，簽了死契，他也就更為放心將這個配方教給他。

旁邊的人都有些羨慕，可也明白這是一個酒樓的立身之本，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們，都上前去恭喜少年。

由此也可見孟掌柜的酒樓里風氣不錯，夥計之間相處和睦。

呂嬌嬌也不再多問，她擔心高氏在家裡等久了會擔心，乾脆利落的帶著少年在廚房裡指導起來。

等談定這件事，已經是申時左右，孟掌柜一路送了幾人出來。

「那就告辭了，孟掌柜。」呂嬌嬌回身行禮，孟掌柜目送幾人離開才轉身回到鋪里。

順著主街走出幾步路，錢掌柜也與兩人拱手告別。

「今日多謝錢掌柜了。」呂嬌嬌向錢掌柜道謝，今天若不是遇上了錢掌柜，不知道兩人得耽擱多久。

錢掌柜擺擺手，「謝什麼，沒了我這酒樓也不會跑呀，你們多打聽還不是能找到，再說了，今日還是靠著你，讓老孟欠了我一個大人情。」

呂嬌嬌也明白他是寬慰自己，笑著說，「沒有您，孟掌柜也不會放心大膽的把廚房借給我們呀，說來說去，這聲謝還是免不了的。」

「你這小姑娘客氣得很，真要謝的話，下次再做些好吃的叫我嘗嘗就行，你今日做的豆腐現在想起來我還冒口水哩。」

「好勒，下次一定做頓席面感謝您，那我們就先走了，我娘在家該著急了。」

錢掌柜揮揮手，「倒是個孝順的孩子，快去吧。」

行禮之後兩人坐在驢車開始往家趕。

王有福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悄悄打量坐在驢車後面的少女，膚色白皙，手撐著下巴小憩。

莊戶人家都在土裡刨食，鋪子里的掌柜已經是難得的大人物了，他見著了都有些不知所措，孟掌柜拒絕的時候他只想著怎麼安慰呂嬌嬌。

可是呂嬌嬌自信從容，有理有據的為自己爭取，最後不僅說服了掌柜，還掙了比想象中更多的銀錢，這樣的她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與自己記憶中的呂嬌嬌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少女卻在此時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盛滿了揶揄，「有福哥，看著點路。」

王有福漲紅著一張臉轉過頭去，前頭的街道上卻擠著一圈人在看熱鬧。

人在前面堵著，驢車過不了，他只得下了車扯著驢子轉彎，打算換條路出城。

呂嬌嬌抬頭向人群里張望，只看見是一個賭館，門口站著幾個身強力壯，虎背熊腰的漢子，為首的男人三十左右，穿了緞面衣裳，尖嘴猴腮的看起來有些猥瑣。

「沒有錢還敢來賭，老子這是開賭館的又不是做善事的！趕緊給老子滾！」

說起話來又尖又利，刺得人耳朵疼。

「求求您了，再借我點錢吧，再借點……我保證，保證明天就還給您！」說話的人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聲音嘶啞難聽。

呂嬌嬌皺緊了眉頭，這聲音好耳熟，想站起來看看，王有福急忙制止了她，「可別掉下去了。」

呂嬌嬌也發現自己的動作不太矜持，吐了幾下舌頭安靜的坐回去。

王有福調了個頭，吆喝著驢子往前走，呂嬌嬌再往後看只能看見越聚越多的人群和斷斷續續的聲音。

「少給老子說這些屁話，前面的五十兩你還沒還呢，趕緊回家籌錢去，過兩天要是還不上，老子砍了你！……」

呂嬌嬌搖搖頭，把討饒和尖利的聲音都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