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堂會審
晴桑聞言面露疑色，怔怔道，「你怎麼會如此問？幽離鏡是我族至寶，不是應在地宮中么？難不成……難不成竟是有人將其偷盜了么？」
她看來似乎對此事毫不知情，一副全然無辜的模樣，我因聽了妖王方才所說，原是認定了此事與她脫不開關係，但見她此時模樣，一時也是拿不定主意。難道此事果然與她無關，偷走幽離鏡的另有其人?
聽她如此說，在場三人面色都很凝重，廉貞星君欲言又止，妖王垂目沉思並未開言，唯有梓諾仍是冷冷道，「你倒是擅長演戲，又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是你道人人都是傻子，任你糊弄不成？」
晴桑面色青白不定，似是有滿腹委屈，柔聲道，「梓諾，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畢竟是你的娘親，是青丘曾經的少主，幽離鏡何等重要，我便是再糊塗，也不會擅自把它帶走啊。何況，地宮的入口只有父君能夠打開，我又如何能做到呢？」
這一番話說的聲情並茂，令人動容，梓諾聽了卻仍是面色如舊，冷哼道，「這話你若是對別人說，大約便信了你了。我一直想問你，就為了一個男人，值得么？」
晴桑聽了這話，已是傷心的泫然欲泣，定定的看著梓諾，卻說不出話來。
她如今這張臉雖算不上絕色，一雙眼睛卻長的極好，此刻眼泛淚光，更是有難言的媚人之色。
我心說，九尾狐族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被稱為天生媚骨了。她如今容色這般平凡，都讓人莫名被吸引。當初她號稱妖界第一美人，那又是何等魅惑人心，穹華帝君竟可以對這樣的人毫不動心，當真是天界柳下惠了。
妖王卻打破僵局，走上前來柔聲對晴桑道，「晴桑，你我一場姐妹，我並不願用妖王之尊來壓你，只是事關妖界聲譽，我又不得不秉公處置。幽離鏡失竊之事，你嫌疑最大，恐怕你還得同我回一趟妖界，將此事弄個明白。」
晴桑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妖王，顫聲道，「蓮洛，竟連你都不信我么？」
「你口口聲聲讓別人信你，可你做的這些事，樁樁件件，又有哪件能讓人信你的？」廉貞星君不耐道，「你身為青丘少主，肆意糾纏穹華帝君，丟盡了妖界的臉面。你未婚先孕，又拋棄梓諾，可曾盡過一點為人女，為人母的責任？你回了一趟青丘，幽離鏡就莫名丟失，妖界因此受到重創。縱然你說同你無關，但你的嫌疑最大，難道只憑你一句話就能撇清關係？長姐身為妖王理應審清此事，談何信不信你？你這般胡攪蠻纏，不正是因為心虛？」
這一席話說的有理有據，駁的晴桑啞口無言。她臉上柔弱之色更重，幽幽道，「我知道自己是青丘，是妖界的罪人，你說的這些，何嘗不是我心中之痛？只是世間事，從來都是不得已。」
「不得已？」梓諾冷笑道，「你當初糾纏穹華帝君是不得已，不顧父母顏面同他人生下我是不得已，將我扔在青丘數萬年不管不問是不得已，可你這些不得已，又有哪件是別人逼迫的呢？」
「梓諾……」
「我的生父……」梓諾別過臉去，極力控制自己的聲音，「是那個凡人么？」
晴桑微微一怔，卻又好似早就等著聽到這句話，苦笑道，「我一直在想你能不能接受。梓諾，我的孩子，你是那麼特別，九尾狐族生下來皆是狐身，而你，你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嬰孩啊，小小的一團，那麼小，那麼軟……」
「我不要聽這些，」梓諾打斷她的話，仿若強自鎮定，冷聲道，「我只問你，是那個凡人么？」
晴桑垂下眼眸，輕咬了一下下唇，嘆了口氣道，「那年我只有三萬歲，日日同蓮洛膩在一起，覺得日子是那麼快樂，仿若沒有什麼讓我煩惱的事。直到在若水畔，見到了穹華帝君。」
她頓了一頓，接著道，「帝君從亞予手中救了我們，我從未想過世間竟會有這樣的男子，那麼平和淡然，又那麼氣勢非凡，便只一眼就讓我魂牽夢縈。我日日魂不守舍，只求再見他一面。所以，我不要臉的在逍遙宮外徘徊，雖然他們都說帝君在外養傷，並不在宮中，我卻只不信。我知道他們怎麼看我，怎麼說我，可我，我只是想見他一面啊。」
我並不曾戀慕於某個人，所以大約很不能理解這種感情。只是我從前迷戀美人圖，每次師兄們出門在外，我總會避著師父求他們為我帶回一幅，每每因此茶飯不思，輾轉反側。如此想來，晴桑當年對於穹華帝君的感情，大約便是這般罷。
戲文上怎麼說的，所謂少女懷春，總是讓人吃盡苦頭。
這時便聽晴桑接著道，「那時，父君雖然對我極是嬌寵，並不太約束我的言行。但漸漸的，也是聽說了我在天界的荒唐事，便讓母後有意無意的說起，要為我定一門親事。我自然百般推脫，也因此更是煩心。」
她又看了妖王一眼道，「那時，你被姑父叫了回去，我自知是因為行為不檢，你們看不上我，不願與我在一處。我自己亦是又氣又悔又恨，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天庭是不能去了，妖界也待得煩悶，我便獨自去了人間。就是在那兒，我見到了他。」
梓諾微微一顫，抿緊了嘴巴，卻沒有說什麼。
晴桑接著道，「他那時是個書生，家境貧寒，借住在一個破廟裡苦讀。我與他偶然相遇，原只是愁悶無處發泄，學那話本上的故事戲弄於他。誰知後來竟然弄假成真，竟然……」
晴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那時我發現自己竟然有了身孕，驚慌失措，再也不敢與他纏在一處，逃也似的回了妖界。卻因害喜被母后發現，父君自是大怒，攜了妖王去九重天找天帝討說法。我向母后哭哭哀求，哭的肝腸寸斷，她愛子心切，便把我放了。」
晴桑這一段話與方才妖王蓮洛所說的一毫不差，看著面前婦人憔悴的容色，我不禁好奇，其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竟會令她變成了今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