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你把那乞丐送過去了？」程默站在書桌前，揮筆畫著冬日墨梅圖，漫不經心的問。
「是的。」王卿雲端過來剛沏好茶，答道，「不送過去，留著過年沒意思，送到胡圖那裡，讓他費心去。」
此時得她身上穿著新制的青色長衫，長衫衣襟以及袖口邊上還綉了一圈雅緻的卷草紋。
托姜小義的福，將軍府伙食雖不精緻，但不失美味。肉菜管夠不說，她少吃一口，胖廚娘都要親自來盯著她補回去。在胖廚娘和藹又嚶嚶期盼的目光里，她最近身量的已經拔高長寬了不少，於是不得不新制幾身衣服。而程默又良心的發現的吩咐人說別做小廝的衣服了，做幾身女裝以及書生的衣衫。
其實她還是挺喜歡書生這樣的打扮的，利落乾淨。而綠肥和紅瘦也打心眼兒里認同——她們舞刀弄槍還算在行，替小姐梳妝打扮心有餘而力不足，小姐一穿這書生服裝，她們只需要將小姐的頭髮簡單的束起，配上同色的髮帶，好看又簡單。
「呵呵！兵部的正式任命已經在下發的途中，大約三日後就會到達，胡圖會成為陽關的駐軍守將。」程默道。
「升官發財，挺好的。」王卿雲眨一眨眼，說得有些沒心沒肺。
「哦？」程默一挑眉，下筆未頓。
「胡圖畢竟也算是幫過我，他能安好那也不錯。」畢竟在清河縣外，追兵圍上來，她是最弱小也最難脫身的一個。
「那你得先謝謝我吧，如果不是為了取信我，胡圖不會殺自己的主帥。」隨著一個爽朗的話音聲，穿著薑黃色便服的姜小義走了進來。
「我的謝禮夠分量的。」王卿雲轉過頭笑眯眯的，一點也沒有要謙遜的樣子。
姜小義斜了她一眼，「你那個燃燒彈作為禮物是夠分量，但你能不能說得謙虛點啊！」
王卿雲歪著頭想了想，然後決定從善如流，於是斂衣一福，做出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答的姿態，「將軍，小女子何德何能，能為將軍出力一二……」這是正常閨閣小姐見外男的該有樣子吧！
看到她就差捏著鼻子說話的樣子，程默忍不住嘴角上揚。
「得了，得了，」姜小義有些無奈的摸摸下巴，決定言歸正傳，「卿雲，這幾天黑水提煉得怎麼樣？夠用幾天戰事的量？」
「制陶作坊已經在日夜開工了，但產量還是上不去，只夠三四的天量。」王卿雲正色的，」關於工坊里的事情，將軍以後可以找沈先生問話。」
「沈先生？」姜小義由此些詫異的。
「對啊，一個罪奴，我已經把作坊交給他全權負責，答應他如果幹得好，可以脫離罪籍，成為平民，這樣他的子孫後代可以參與科考，沈家有望，他如今可賣力了。」
罪奴里識文斷字的不多，有沈先生這樣的見識的更少，王卿雲甚至懷疑他可能是前朝沈括先生的後人，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她努力一下能提供給沈先生心底最需要的，所以她做了承諾，也換來了沈先生沒日沒夜的賣命工作。
「你怎麼不問問我同不同意啊？」姜小義有些意見的。
「你不是說作坊的事兒都交給我全權處理么？那就應該支持我的決定啊！」能者多勞，她發現了沈先生當仁不讓，就讓自己脫身了，畢竟在這個全新的世界里，她還有什麼多事情要做呢！比如找到父兄，賺很多很多錢，可這些事兒都還「八字沒有一撇」呢。她可不想一輩子在將軍府里寄人籬下。
「我說是說過，但……」作坊的事情不是小事呀！姜小義的口吻里有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縱容。
「說過就好，放心，出不了岔子，倒是我承諾沈先生的，勞煩將軍上點心，有機會就辦了這事兒，好讓他死心塌地的為將軍賣命。」王卿雲倒是篤定得很，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這樣即便她離開了玉門，作坊也能維持運作。
「我已經叫人照顧那沈先生的家人了，如今他們就住在眷屬的區域。」畫完最後一筆，擱下毛筆，程默才開口道。
王卿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態度他雖然讚賞，但並不完全苟同的。事關重大，看管好沈的家人，既是照顧也是控制手段。兩廂結合才是最穩妥的辦法，也可以放心對沈先生委以重任。作坊絕不可以出亂子，而王卿雲當然也不能老是沒日沒夜混跡在作坊里。
「哎……好吧！」連程默都開口替他解釋了，姜小義有些無奈的，又轉臉對王卿雲，「有沒辦法提高產量？」
「設備簡陋，這已經是作坊開足馬力在幹了。」王卿雲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姜小義的臉上出現一絲失望。
「你別得隴望蜀了，有三四天的量已經不錯了。」程默平靜的。
「啥時候你們穿一條褲襠的兄弟……不，兄妹了？」姜小義微微抱怨的。他這進屋還沒多久呢，都是替她說項的。
程默和王卿雲不約而同的朝姜小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嘿嘿！」還不承認？姜小義腹誹了一句，「說真的，杜虎和曾阿草的消息分別傳回來了，我確信王庭的正確位置已經掌握。」
程默一聽就正色的，「你真打算突襲王庭？」這事兒已經是他第二次提了，如果說第一次只是為了迷惑敵人，這一次卻是來真的，那麼就不得不好好合計。
「是的。」姜小義坦然的，「要結束眼下的戰局，這是最好的辦法。」
王卿雲不熟悉戰事，但是她也知道王庭是胡人的大後方，王庭受襲，胡人將不得不回援，收穫巨大，同樣的風險巨大。
「姜將軍，」王卿雲正色的，「提煉的黑水雖然最多不過四天的用量，但已經夠擊退前來玉門的胡人了；王庭奇襲成功固然皆大歡喜，但是萬一失敗，短期內朝廷沒有可以與胡人一戰的將領了。胡人一旦發現這點，將更加猖狂。」
「我知道，我也希望可以和胡人在玉門一決生死，如果順利讓胡人的十萬大軍有來無回，那麼十年內胡人不會有力量前來犯邊，人們最起碼可以過十年安穩平靜生活。」姜小義道。
程默輕輕一哼，「十年邊境無恙，還要你做什麼？」
「不需要我，那是好事，」姜小義平靜的。
「卸磨殺驢這種事，朝廷又不是沒有做過。」姜小義到底有沒有想到過這一點？程默不由微微煩躁的。這本不是他應該說的話，但是他必須提醒他。
「在玉門一戰有風險，突襲王庭也是，既然如此何不選擇一個收益最大的？」王卿雲建議的。
「說真心話，如果沒有戰事，將士們哪個不願意解甲歸田？哪個不願意老婆孩子熱坑頭？沒人喜歡殺戮，沒人喜歡戰爭，只是沒辦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上陣抗敵因為背後站著的父母兄弟姐妹。」姜小義嘆道，「第一次假裝突襲的時候，玉門的姦細已經拔了，但是西軍和北軍駐守的其他關口呢？」
程默不做聲了。根據他手下人傳來的線報，還真不是乾乾淨淨的，只是通敵大罪，沒有實證不可妄斷。
「與其在這兒防備這、防備那，與其他駐軍勾心鬥角，浪費時間，不如直接出去干一票大的，大得讓敵人和友人都措手不及的那種。」姜小義道。
「帶上提煉過的黑水去。」王卿雲想了想只是冷靜的提議，「姜將軍，給我一天或兩天的時間，我找沈先生合計一下，趕製一個類似水槍的東西出來。」
「這個水槍會噴提煉過的黑水？」程默眼前一亮。
「對！」這個設想她之前就和沈先生提過，沈先生應該就在琢磨著。
「太好了。」姜小義一聽，簡直有些摩拳擦掌了。
要掩人耳目的帶隊外出，人數不適多，雖說王庭現在剩下的是婦孺居多，又有人帶路，但風險也不小，如果有新武器可以攜帶，那麼必會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