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
雪棠緩緩的起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已經褪去少年的青澀,面龐在邊塞風沙的洗禮下有些黝黑。一身鎧甲顯得十分的器宇軒昂。眉飛入鬢,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此刻正瀲灧著笑意,他張開雙手,溫柔道:「雪棠,過來。」
「哥哥!」棠雪飛快的撲了上去,一把抱住許黎安的脖子。
在沙場歷練的時光讓他的肩膀更加的寬厚。這些年未曾謀面的他們還是如此的親密無間,時光似乎沒有在他們之間劃上距離,彼此的感情卻在歲月的流淌中愈發的歷久彌堅。
在他們兄妹沉浸在相逢的喜悅時,在一旁立著的李均景席一身青色長衫,靜靜的看著,眸子卻暗淡了下去。
這時,似乎他們的動靜吵醒了楊子修,他悠悠轉醒,他揉了揉眼睛,驚訝道:「哎?你們怎麼在這?」
棠雪看到他的模樣,打趣道:「地上涼,快起來罷,楊少俠莫要感染了風寒才好。」
許黎安聽出了他的畫外音,不禁笑道:「這麼些年不見,越發牙尖嘴利了!」
楊子修沒有搭腔,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副諂媚的笑,一把抓起許黎安的手握著:「哎呀,看這位公子丰神俊朗,相貌不凡,想必是許家公子吧,真是久仰久仰。」
「久仰,閣下是?」
「在下乃華山派第三十八代弟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楊子修是也。」言罷,又提了提腰間的劍。
「幸會。」許黎安禮數周到的點了點頭。
「大家也都別干站著了,我和棠雪真是被餓慘了,他們好狠啊,嗚嗚嗚,不如我們去酒館聚一聚吧,是吧,李兄?」楊子修趁機攬過一旁呆站著的李均景的肩頭。
「我看是你餓了吧?怎麼又扯到我身上?」
「哎呀,小雪雪,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嘛!大家相識一場,何不把酒言歡!」
小酒館席間,人聲鼎沸,四個年輕的公子圍坐在酒桌前,一個一身戎裝英氣逼人,一個一身華服清貴異常,一個一席綠衣清秀稚嫩,一個一身布衣浪蕩不羈。四人都生的相貌不凡,引得旁人頻頻側目。這四人正是棠雪一行人。
「幾位客官,點些什麼呢?」跑堂的小二笑眯眯的問道。
楊子修接過菜譜,掃了幾眼張了張口,像是想到什麼,故作矜持的把菜譜遞到許黎安面前,一臉諂媚的笑說:「還是李將軍先請吧。」
「楊少俠不必客氣,想吃什麼儘管點,這點銀子在下還是付得起的!」許黎安一臉客氣的說道。
楊子修如獲大赦,他大手一揮,對小二說道:「那就菜譜上都各來一樣吧!」
「好嘞!客官請稍等,這就去后廚備菜!」那小二一臉的眉開眼笑。
「.......」
餘下三人默默低頭飲茶不語。
大概是連日的奔波和今天確實是被餓慘了,席間的一桌子菜被以楊子修為首的四人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掃的所剩無幾。隨後四人便一臉滿足的返回客棧歇下了。
翌日,許黎安,李均景和棠雪便辭了楊子修,返程建安。
「山高水長,咱們江湖再見!」
當然,楊子修臨別前還是沒忘記死皮賴臉的要了行走江湖的盤纏。
許家宅子內,為了迎接許家嫡子回來,房屋院落皆是打掃乾淨,一塵不染。宴會結束后,棠雪和李均景在亭子里憑欄而坐,晚風徐徐吹來,鞦韆旁的一樹梨花開的正茂,時而有白色的花瓣飄落下來,空氣中隱約暗香浮動。
棠雪換上了女子裝扮,此時的她身穿淡藍色的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一張瓜子臉,白嫩如玉。柳葉眉下一雙含笑的眸子,顧盼生輝,烏黑的長發用碧綠的寬絲帶綰起,剩下幾縷散落下來,顯得白嫩的脖頸纖長。
許黎安眼睛里閃過一絲有女初長成的的驚艷。
「當年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
「第一眼看到我如何,是怎樣的光景?」棠雪眼睛一亮,不由得來了興趣。
許黎安看到她一臉求知若渴的模樣,不由輕笑出生,繼續說道:「你在梨花樹下哇哇大哭,像是被遺棄的小貓。」
「什麼嘛,原來我小時候就是個愛哭鬼嘛?」棠雪嘟囔著嘴巴。
「隨後我過去將你抱了起來,你便止住了哭聲,對著我笑了,彼時我才十歲,便央了爹爹將你帶回府中撫養,轉眼,你已經這麼大了。」許黎安轉頭對著她說道,眼裡溢滿笑意。他換下戎裝,穿著一身月白色常服的他像普通的世家公子,英挺又不失清貴。
「那哥哥看我如此毫無長進,可有後悔?」棠雪看著他,歪頭問道。
「你小時候身子骨弱的跟貓兒一樣,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夠平安康樂的度過一生。」
「伸手,我有禮物送給你。」轉而許黎安賣弄著一絲神秘說道。
「是什麼?!」棠雪一聽,乖乖伸出手掌。
許黎安從袖兜里摸出一把精巧的匕首,遞給她,棠雪接過來細細端詳,暗金色的刀鞘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上面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仔細一看,竟是梨花的圖案,拔出刀鞘后,刀身竟不似常見的銀光色,而是通透雪白的刀身,彷彿是冰雪製成似得。
「這匕首好漂亮。」棠雪不禁讚歎道。
「我在邊疆的時候,有為鍛造兵器的匠人,手藝高超,我便讓他鍛了這把匕首。喜歡嗎?」
「當然!」雪棠笑得眉眼彎彎,但是又略有苦惱的說,「可是拿來有什麼用呢?我終究是不能舞刀弄劍的。」
「希望哥哥不在的時候,它可以替我護你一生祥和。」
「哥哥也會不在嗎?」
「傻妹妹,你終究是要嫁人的。」許黎安似乎是好氣又好笑的嘆了一聲。
這話說的是沒錯,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呢?可是,她卻在心底里生出了一絲莫名的綺念,這一絲綺念像是一根又細又長的銀針,扎得心口又酸又癢。少女的心事向來隱秘而執著,在夜風中如同藤蔓般肆意瘋長。
接下來的日子,許黎安整日忙著公務不見人影。李均景那廝自揚州回來之後也沒有人影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龍城出了採花賊,百姓尋常人家的女子不堪其擾,於是乎,這個除暴安良的責任便落到了許黎安的身上,棠雪聽聞之後,眼睛骨碌一轉,計上心頭。
這天清晨,許黎安正在備馬,準備南下龍城。突然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廝。嗯?這小廝長的白白嫩嫩的,輪廓格外的秀氣,心裡想,什麼時候安排了這麼一個白嫩的下人。
等等,怎麼還有點眼熟。
「你來幹什麼?!」許黎安一把扯下了棠雪的帽子,一把青絲如瀑布般傾瀉下來。
「哥哥,你帶著我出門吧,我在府里住著快發霉了!」棠雪一臉央求道。
「別鬧了,這是去辦案,不是去玩!」許黎安正色道。
「嗚.....」棠雪小嘴一蹶,擺出要哭的架勢。
「好了,別哭了,愛哭鬼。」許黎安最終妥協,心裡無奈道怎麼撿了個麻煩精回家。
「還有,把頭髮紮好,時刻待在我身邊,不要隨便亂跑。」許黎安叮囑她。
「遵命!」棠雪一臉嚴肅,轉而笑著狡黠的轉了轉圓溜溜的狐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