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似是故人歸
十里春光四月天,三月的揚州,繁花似錦,熙熙攘攘的街上是琳琅的擺著攤的小商小販。偶爾空中飄來的縷縷柳絮在暖金色的陽光下肆意飛舞。
「這個桂花糕好吃,均景你快嘗嘗!」一身男子裝扮的棠雪手中的桂花糕塞到李均景嘴裡。這兩位俊秀的公子舉止如此親密,旁人不禁頻頻側目,在另一個攤位賣首飾的兩個婦人竊竊耳語:「唉,造孽啊,如此英俊的公子卻如此......如今世道是好龍陽嗎?」
「好吃嗎?」棠雪看著一臉期待的問。
「好吃。」李均景笑著點頭。
「喂喂喂,我還在旁邊喘氣呢,你們這麼大吃特吃也不給我嘗一口啊?」站在旁邊的楊子修一臉的憤憤不平。
兩人繼續視若無睹。
「喂喂喂,我要控訴你們!虐待朋友!你看我掏心掏肺的對你們,特別是你,我還救過你呢,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啊?」
「你快閉嘴吧!」棠雪實在受不了他的聒噪,往他嘴巴塞了一塊桂花糕。
「唔...」楊子修被噎得說不出話。
古人云,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誠不我欺。
又有古人云:飽暖思**,此話說的不假。在三人大吃大喝,酒足飯飽之後。在揚州城最豪華的客棧好生住下了。
早晨棠雪醒來之後,更衣后準備去找李均景,門外有敲門聲,棠雪打開門,卻是小二敲門送了早點上來。
「客官,這是李公子吩咐的早點,李公子讓我跟您說,他有事先出去一趟。」
「好,你先下去吧」棠雪不以為意的揮揮手。
倒是楊子修對自己蹭吃蹭喝的行徑感到十分滿足,抱著這兩個土豪的大腿死都不送手,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棠雪四處玩鬧,估計也是把師門任務拋之腦後了。
這天,李均景依舊不知道一大早到哪裡去了。棠雪和楊子修這兩條鹹魚依舊在街上漫無目的閑逛。突然一個人迎面走過來,狠狠的撞了一下棠雪的肩膀。棠雪被撞的幾乎要砸向地面。幸好楊子修手疾眼快的撈了她一把。
「喂!你沒長眼睛啊?!」楊子修憤憤的指著那個人,順便還提了提手上的劍。
那人眼睛瞟了一眼他手上的劍,連聲道歉:「哎喲,真的對不住,對不住,撞著這位小兄弟了,你沒事吧?我的錯,我的錯,要不我帶你去看看大夫?」他的音量很高,又一臉的歉意和真誠,引得街上的旁人流連駐足。旁人看來倒像是他們兩人得理不饒人似的。
「算了,不礙事。」棠雪揉了揉被撞疼的左肩說道。
兩人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棠雪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摸了摸腰間,發現本該掛著錢袋子的地方,卻空落落的。
「糟糕!」棠雪低聲喊。
「怎麼了?」
「錢袋被偷了,剛才那個人...」
「什麼?!」楊子修大喊。
兩人環顧四周,街上依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可哪裡還有剛才那個小偷的半點影子呢。
「完了完了」楊子修繼續崩潰的大喊,做捶胸頓足狀,就差原地打滾了。
這廝怎麼戲這麼足?
「差不多得了,又不是你的錢,你心疼個什麼勁啊?」棠雪冷著眼瞧他。
「作為朋友我替你心疼啊,不行啊,真的沒良心啊你。」楊子修不滿道。
正午的太陽正烈,炎炎烈日下街上行人也逐漸稀少。飢腸轆轆的兩個年輕公子修在街邊的角落坐著,數著過往的人群。邊上坐著個衣衫襤褸,前面擺著一個碗的正在乞討的乞丐,那個乞丐頻頻向他們看來,心裡在思考著要不要上前去告訴他們,這兩人佔了他的地盤,友好的展示一下自己作為地頭蛇的氣勢。
但是又看到他們這兩人雖然在這焉了吧唧的蹲了半天,卻生的氣度不凡,衣著裝飾一看就是上品,特別是其中那個高個一點的一個手中還握著一把劍。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斟酌半天,還是把這個想法咽了進了肚子。
「短短半天之內,我們居然淪落到這步田地,連客棧也被趕了出來,哎,真是造化弄人啊!」楊子修感嘆道。
「好餓啊」棠雪撫著肚子感受了一下肚皮的抗議。
「我也是...」楊子修一臉的委屈巴巴。
棠雪瞟了他一眼,心想,跟這個狗皮膏藥廢什麼話,大概率是指不上這個窮鬼了。但是眼光掃到楊子修的劍時,不禁定住了目光。楊子修順著她的視線,心中騰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下一秒立刻緊緊的抱住了他的劍。
「不行!這可是我師父留給我的劍!華山名劍!絕對不能賣的!」他抱著劍的姿態像一個貞潔烈婦一樣守護自己的底線。
棠雪覺得又氣又好笑。
「你都在路上打劫為生了,還在乎這華山門庭?」
「這怎麼一樣,劍在人在,劍失人亡。」楊子修一臉的正義凜然,彷彿下一秒就要為華山慷慨赴死。
「行!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真男兒。劍不能賣,我看著這玉佩倒是不錯。這總該不是你家的祖傳玉佩了吧?」棠雪話鋒一轉,又捧起他劍上的玉佩仔細打量,這玉佩在日光下流淌著碧綠的色澤,看起來還不錯?應該能賣個不少錢,棠雪彷彿已經看到飄著香氣的烤雞在像自己招手了。
「這倒不是,只是....」楊子修面露難色。
「只是什麼啊只是,你怎麼這麼小氣,是不是想餓死在街上了,均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棠雪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廝不僅死皮賴臉,感情還是個鐵公雞?
「不是我不願意當」楊子修說。
「那是幹什麼?」
「這是假的....」
「......」棠雪望了望天,春光真是明媚,但是此刻總感覺天上流淌的一絲陽光也在嘲諷她,旁邊的乞丐也在捂嘴偷笑,天道不公啊,自己怎麼會淪落至此,第一次覺得自己十分荒唐,居然把希望寄托在這個狗皮膏藥身上。
這兩個飢腸轆轆的可憐人不知道等了多久,從正午等下日光西斜,李均景還是沒有回來。他們只能拖著飢餓的身軀起身沿街尋找,夕陽在他們身後拖下長長的的一片陰影,要不是看他們長的眉清目秀,談吐不凡,不然真像是遊盪在人間的孤魂。
兩人經過一個偏僻的巷口時,一個黑影襲來,棠雪突然被一隻手從身後捂住了鼻子,她反應過來反抓著他的手,想拚命掙脫,但是手上包著的手帕有一股奇異的香,吸入幾口后便渾身疲軟,完全使不上勁。她集中最後的注意力用餘光看到楊子修也同樣被制住了,之後便雙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等棠雪悠悠轉醒,搖晃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腦袋。這才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捆在一根柱子上,似乎是一個破廟裡,周圍到處是乾草和蜘蛛網,門從外面關住了,裡面顯得十分的陰暗,只有微微的光從幾扇破敗的窗戶投了進來,才讓棠雪能夠隱約看到躺在一旁同樣五花大綁的楊子修。
「喂....」棠雪剛想輕聲叫醒他。卻聽到了門外隱隱約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咱們綁的這兩人是誰啊?」
「聽說是許府義女」
「另一個呢?」
「不知道,順道綁來的倒霉鬼。」
「上面怎麼安排的?直接抹脖子嗎?」
棠雪聽到這,生生冒了一身冷汗,掙了掙被綁住的雙手,卻發現無法動彈,只能感受到手被麻繩磨破后的火辣辣的灼傷感,這世上還有誰想拿自己的性命?自己無父無母的寄人籬下,會擋住了誰的路。棠雪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楊子修,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豎著耳朵繼續聽下去。
「沒說,讓我們待命。」
「怎麼這次這麼啰嗦,往常不是抹脖子就完了嗎?」
「說是干係重大,不能輕舉妄動。」
「人人都知許府義女不過是在路邊撿來的,連個許姓也不曾給,有何用?」
「這是上面的事情,別多嘴問了。」
待棠雪還想繼續往下聽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嘈雜聲,似乎是有一隊人馬趕過來了。接著便聽到李均景的聲音:「你們好大的膽子,是不想要腦袋了?!」
「小侯爺饒命!」接著是兩個劫匪的聲音。
「砰!」門被從外面踢開,接著是李均景跑進來的身影。
「你沒事吧。」李均景一邊解綁一邊關切的問道。
隨後,又有一個英挺的身影撞了進來,那個逆著光跑進來的身影,他身著戎裝,風塵僕僕,像是剛從戰場歸來,身上披著一身霞光。
這個身影闖進來,像是讓回憶如同潮湧般席捲而來,棠雪塵封已久的記憶硬生生的撞出一個缺口。
「哥哥。」棠雪不敢置信的喃喃喃喃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