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煙花三月下揚州
棠雪躡手躡腳的從後門溜進去,抬眼便看到小煙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小姐,你看可算是回來了,嬤嬤正在生氣呢。」
「怎麼回事,你們今天露餡了,不是說我生病不見任何人嗎?」
「不行啊,嬤嬤一眼就看破了,硬是要推門進來。」
棠雪心下有些慌張,雖然素日也不算乖巧,但是這位從小帶著長大的嬤嬤還是十分敬重的。
棠雪踏進大堂,伸著腦袋向屋內探望了一圈,沒看到嬤嬤,心下有些僥倖,貓著身子正在往內堂走。
「雪兒。」
一個深沉又有些責備的聲音傳來。棠雪堪堪止住了腳步,賠笑著回頭,道:「嬤嬤.....」
「你又貪玩跑出去了」
棠雪有些心虛,帶著可憐巴巴的表情看著她。
嬤嬤無奈的看著她,轉而對小煙說道:「小煙你先出去。」
「是」小煙帶上門出去了。
「哎...你呀,不知怎麼說你,你畢竟也要長大了,始終要尋個好人家的,你這不好好學學女人家的手藝,將來怎麼找個好人家呢,琴棋書畫,刺繡花茶,不說樣樣精通,也得略知一二吧?不然嫁過去免不了要被別人看輕....」
「嬤嬤,我知道了,我以後要好好學。」棠雪眼看著嬤嬤就要從三從四德念到四書五經,而自己還餓著肚子沒有吃晚飯,連忙要止住話題。
嬤嬤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敷衍,嘆了一口氣,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道:「你呀,就知道你說不聽。」
繼而又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也知道你並非是許家親生的女兒,你義父將你在外頭帶了回來,也沒給你一個許姓,雖然自小許家待你不薄,但是始終是個外姓人,嫁個好人家方是正道啊...」
「哎呀,嬤嬤,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後我不偷跑出去了!我發誓。」棠雪豎起三根手指一臉鄭重說道。
嬤嬤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說:「那好,以後你就不準出門了,好好在家學女工,我就在這裡看著你。」
「不是吧?」棠雪大為崩潰。
靄靄四月初,新樹葉成陰。動搖風景麗,蓋覆庭院深。徐徐春風吹來,吹皺了一池綠水。許家庭院里,棠雪憑欄而坐,正在百無聊賴的往水池裡扔著魚食,池下幾尾鯉魚吃的正歡,而身邊隨意放著綉了一半的鴛鴦戲水的花繃子。那綉面上歪歪扭扭的針腳與這秀美的景色十分不相配。
「小姐,景世子來了」小煙過來說道。
棠雪眼睛一亮,這小子還算他有良心,知道來慰問慰問被禁足好幾天的人。抬眼便看到一個欣長的身影步履從容的走來,來人看到棠雪一副獃頭鵝的樣子,笑著問道:「這是怎麼了,一臉悶悶不樂,被封禁閉了?」
走過來順便拿起了身邊的花繃子,看了這一眼歪歪扭扭的針腳,道:「這繡的不錯啊!」
「你可太有眼光了,是第一個這麼說的。」棠雪知道他這話不過是取笑,也厚著臉皮順著他的話往下接。
「怎麼景世子今天有閒情逸緻來看望我啊?」
「此番前來是來與你告別的。」
「道別?」棠雪不解。
「我要去揚州處理點事情,可能要去個七八天,特地來跟你告別」
「啊?原來你是來跟我告別,你走了,那我豈不是更加寂寞了」棠雪不禁失望道。
「無妨,待我回來給你帶禮物,早就聽聞揚州桂花糕滑而不膩,入口即化,食后口齒留香,回味無窮。可好?」
「不好,路上路途遙遠,車馬勞頓,桂花糕的味道必是要大打折扣的。」棠雪笑著看他,像一隻狡黠的小狐狸。
「你...意欲何為?」李均景看著她的笑,一副防備的神情,十分明了她這狐狸一樣的笑的背後必有所圖。
「帶上我唄!」棠雪猝不及防的璀璨一笑。
「這...」李均景顯得有些為難。
「你什麼時候出發,我到時候去城門找你。」棠雪不容他辯駁,握住他的手,問道。
「後日便走,但...」
「別但是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放心吧,你去辦你的事情,我只是隨處逛逛,每天在深宅大院里,我都快悶壞了!」棠雪眨了眨眼睛。
繼續說道:「煙花三月下揚州的美景,我倒是很想去看看呢!」
天剛蒙蒙亮,路上行人還甚是稀少。長安城門外,一輛馬車停在路邊,似乎在悄悄等待著誰。不多久,一個極清秀的小子著一身綠衣,頭髮綰成普通男子的髮髻,提著包裹,偷摸著爬上馬車,卻是女扮男裝的棠雪。
「啊,終於溜出來了,你等久了吧?」棠雪一邊喘氣一邊說道。
「不久,我也剛到,你先喝口水緩一下吧。」李均景笑著給棠雪遞過水袋。
「那就好那就好」
「我們大概多久能到啊?」
「酉時便可到達」。李均景慢悠悠道。
這幾天為了讓嬤嬤放鬆警惕,棠雪夜夜趕工刺繡和書畫,沒睡過好覺,再加上今早起的太早,一上車便困意襲來。抱著包裹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棠雪卻覺得睡得甚是舒服。等棠雪悠悠醒來,卻發現自己靠在李均景的身上,並且感覺到自己的一滴哈喇子正在順著嘴角往下流。低頭一看正徐徐滴到了李均景的衣服上。棠雪連忙尷尬的擦了擦嘴角,抬頭看著李均景,卻發現李均景正在坐著閉目養神,就連在這搖搖晃晃的車裡也一絲不苟的端坐著,這就是站如松,坐如松吧。
棠雪看了看自己袖口的口水漬,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身為一個女子的羞愧。這時旁邊的人緩緩睜開眼,問道:「你醒來了?」
「嗯,我睡了很久嗎?我們到哪裡了?」
「不久,我們大概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
「那還能睡一覺,困死了」棠雪打了個哈欠,還準備補個回籠覺。
「吁----」馬車突然強烈的震了一下。
只聽到一人在外頭高聲叫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怎麼了?」李均景問。
「公子,有...有劫匪。」車夫抖著聲音回答。
這馬車外形質樸,還略微破舊,看的出來已經是特意挑了輛最簡陋的了,還有哪個小賊這麼不識趣。棠雪心想。棠雪正要探身出去瞧瞧,卻見李均景攔住了她:「你且在這待著,我出去看看。」
「何人在此喧鬧。」李均景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哎呀!李兄!怎麼是你啊?!」另一個驚訝的聲音傳來,雪棠咋一聽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
「楊子修?!」李均景認出了那人便是那日長安茶館里的小二。
「是我啊!」楊子修一臉驚喜的叫到,「這不是大水充了龍王廟嗎!我該打,竟然打劫到自家人去了!」雪棠一聽這沒皮沒臉的語調,心裡便明了了。
棠雪便掀開帘子。便看到楊子修那廝正在一臉親熱的把手搭在李均景的肩上,咋一看像是一隻猴子正攀在李均景的身上。
「非禮無視,非禮無視,要不我先迴避一下?」棠雪用手擋了擋眼睛。
「哎呀!這是不是小雪丫頭嘛?!你這男兒打扮....倒是十分俊秀啊」楊子修看到棠雪,更是大為驚喜,圍著她嘖嘖稱奇。
「丫頭,你們二位是要去往何處啊?」
「揚州,你欲往何處去啊?」棠雪答道。
「哎呀,這不是巧了嗎這不是,我也要去往揚州啊!」楊子修笑著拍著手說道。
棠雪心裡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不如我們一起同行,也好有個伴啊!」果然,這狗皮膏藥怕是甩不掉了。棠雪心裡暗暗叫苦。
「行啊,一起駕車同行吧,那我們的馬車在此,閣下的馬車在何處啊?」棠雪風輕雲淡問道。
「嘿嘿嘿,看你們二位的馬車甚是華麗,想來多一個人也是綽綽有餘。」棠雪對著天翻了個白眼。哎,真是狗皮膏藥成精了。轉身便坐回車裡去了。
「是吧,李兄。」楊子修轉而委屈巴巴看向李均景,一雙黑亮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像是一隻被遺棄在路邊的無辜的小狗。
「走吧」李均景還是一臉溫潤的抬手道。
「哇,李兄你人真好!」
在車內的棠雪心想,這下子是沒有好覺睡了。
果然,自這廝上車之後,拉著李均景絮絮叨叨的講訴著他這一路的見聞。眼困不已的棠雪恨不得拿布塞著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