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52.一本字帖

馬芳芳一手抓著一個孩子進了院門，老遠就聞到了肉香，果然是那隻不會下蛋的母雞燉的。

哼，日子過得好又怎麼樣？連個孩子都沒有，早晚讓人給蹬了。現在一家就讓生一個，要是生不齣兒子來，看她還得意個屁！

馬芳芳驕傲地抬著頭，一手一個兒子，雄赳赳氣昂昂目不斜視地進了自己屋。不就是肉嗎？她今天也買了。

倆孩子自從和席嬸嬸打招呼被親媽罵了一頓之後，就再也沒和徐靈靈說過話，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冒著熱氣的爐子，好香啊！

「好香啊！」郭小二可不管他們，他和席嬸嬸的關係好著呢！

徐靈靈笑眯眯地看著他：「就快燉好了，你們媽媽進山去了，也快回來了。洗乾淨手，拿碗過來。」

郭小二歡呼一聲，跑回了自己的家。他的姐姐大嫚兒雖然比他就大一歲，看著卻懂事許多，沖著徐靈靈喊了一聲嬸子。

徐靈靈也特別喜歡這個懂事的小姑娘，喊她一會兒和弟弟一起過來。

走在最後的是李志明家的倆姑娘，大的都上初二了，小的還是小學六年級。女孩子越大越文靜，聽到徐靈靈讓她們過來一起吃飯，還推辭了幾句。

「你們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嬸子燉了好大一鍋，夠你們吃的，跟嬸子瞎客氣什麼啊？」徐靈靈暗中流淚，她比人家才大十歲，就成了人家的長輩，一點兒都沒有佔便宜的感覺。

於是，等王玉蓮和松芝背著袋子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捧著碗吃肉喝湯的自家孩子，也不進屋，就守著那爐子，人手還一個大白饅頭。

「妹子，又累著你了。」倆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收穫多，不知不覺就忘了時間。

「這有什麼啊！」徐靈靈笑道：「嫂子你們也別做飯了，我做的多，給你們留著呢。」

倆人也實在累了，就沒有多推辭。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院子里誰家做了好吃的，都會互相送一送。只不過徐靈靈家日子過得好，送她們的次數比較多就是了。

每家一碗小雞燉蘑菇，再加倆饅頭，一個人的晚飯足夠了。

等席牧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鍋底兒了，不覺苦著臉問：「媳婦兒，有我的飯不？」

徐靈靈捂著嘴笑：「有，必須的。」

早就給他留出來了，除了一大碗冒尖的小雞燉蘑菇，還有糖醋藕跟紅燒魚。席牧吃的滿意極了，吃飽了就去收白菜。天已經冷了，大白菜摸著就冰手，還是他來干好了。

徐靈靈種的白菜又大又瓷實，一棵足有六七斤，席牧居然覺得有些沉手。吃飽了的幾個孩子過來幫忙，一邊喊著好重，一邊笑哈哈地把白菜往屋門口搬。

徐靈靈接過來，一棵一棵地碼放整齊，等天氣再冷些，就得放到屋子裡存放了。

統共也就二十來棵大白菜，一會兒就收拾利落了。孩子們回了家，紛紛說席嬸嬸家的大白菜好沉，比自家的沉。

松芝一邊收拾著今天收集的山貨，一邊說：「可不是咋地，明年咱家也種這個品種，你們席嬸嬸說了，給咱留著種子呢。」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王玉蓮家，不過她多了一個苦惱，因為郭小二突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

「怎麼辦啊？老師讓買字帖，我給忘了！」郭小二都快急哭了。

大嫚兒快被這個傻弟弟氣死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下周一是不是就要用了？」

郭小二真哭了，可不是嘛！

「啥字帖啊？哎呀你個熊孩子，你先別哭啊，到底啥字帖啊？」王玉蓮急忙問。

郭小二隻顧著哭了，大嫚兒給她媽解釋：「他們要上大字課，老師讓每個人都買大字的字帖。那東西鎮上書店才有，他給忘了。」

明天雖然是星期天，可也不能讓他們爸爸趕一個多小時的路，特意到鎮上去買吧？他們爸爸有沒有時間還不知道呢！

「真是讓你給氣死了！」王玉蓮氣呼呼地扯兒子的耳朵：「你咋不早說呢？那書店離你們學校多近啊，你咋就不知道順手買了呢？」

郭小二被扯痛了耳朵，也扯出了正常思維：「我也沒錢啊！」

王玉蓮卡殼了，可不嘛，孩子身上沒錢啊！

這可咋整？！

還是大嫚兒聰明：「媽，要不咱們去問問席嬸嬸吧？她是大學生，沒準兒有呢。咱先借來使使，等買了再還她。」

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王玉蓮沒辦法，只好揪著兒子去了徐靈靈那裡。

徐靈靈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笑眯眯地對她說：「嫂子你別著急，這是老師要給孩子們描紅用的。我這兒雖然沒有，可能給他寫啊，一會兒就寫好了。」

「哎呦，妹子，你真是幫了嫂子的大忙了！」王玉蓮高興地一拍巴掌：「俺這就回家給你拿紙去！」

「嫂子你別忙，寫大字得用宣紙，他們疊本子的紙不行。」徐靈靈阻止了她：「我這裡有紙筆，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幫我裁開就行。」

王玉蓮特別不好意思，讓人家幫忙就算了，還讓人家搭東西。有心拒絕吧，可看到徐靈靈拿出來的筆墨紙硯，又把拒絕的話咽下去了。

她只知道寫大字要用墨水，誰知道人家拿出來的是這個啊！她只在電影里看到過這些呢，都不知道該怎麼弄。

就連席牧都沒見過她這陣勢，興沖沖跑來圍觀。

王玉蓮和大嫚兒一起，把一張一開的宣紙裁成整齊的十六張。徐靈靈在硯台里滴了幾滴水，研好墨，試了試筆鋒，問清楚老師對字帖並沒有特殊要求之後，寫了小學課本里的唐詩。初學者描紅，字不能小，十六張紙，一個小時也就寫完了。

又拿出比較厚的宣紙來做封皮，寫上「字帖」倆字，還寫了郭小二的班級和大名，到最後還用硯台里的殘墨，寥寥幾筆，畫了一叢墨蘭。

「成了，嫂子你拿針給它縫一起也行，讓郭大哥拿訂書器給訂上也行。」徐靈靈把晾乾的紙張合攏在一起，交給王玉蓮。

王玉蓮早就不知道說啥好了，一個勁兒地讚歎：「妹子你可真能，你這啥都會啊！」小心翼翼地接過來，「俺可得收好了，不能讓這臭小子給弄壞了。」

席牧在旁邊湊趣：「對，留著以後給你孫子接著使。」

下了班應聲找來的郭富民沖著徐靈靈翹起大拇指：「弟妹，服。」

等他們一家子走了，席牧才問：「以前怎麼沒見你玩兒這個呢？」平常她練慣用的，都是商店裡買的現成墨水。

徐靈靈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這不是給孩子寫字帖嗎？好墨好紙，才能寫出好字來。」

「那你平常怎麼不用？」

「我存的墨條不多啊，這東西不比宣紙，不好買。」好墨難尋，必須節約。

席牧想了想：「琉璃廠應該有吧？中國書店應該也有。」

「是有，可咱們現在不在北京啊。」徐靈靈收拾完了東西，準備洗漱睡覺。

「讓媽給咱們寄過來不就成了？」席牧覺得這不是個事兒。

「不用，我這裡還有些存貨。每個人寫字的習慣不一樣，紙墨得自己去買，才能買到最合適的。」徐靈靈打個哈欠。累了，想睡覺。

看到媳婦兒困了，席牧立刻停止閑聊，先把門鎖好，熄燈，進空間。來，媳婦兒，咱先來點兒有助於睡眠的美好運動。

到了第二天爬起來之後，徐靈靈經過石碑，不經意間看到石碑上的功德點數，咦，怎麼一下子漲了好幾十？

昨天幹什麼了？不就是給孩子們弄了頓飯嗎？哦，對了，還給郭小二寫了本字帖。

她不知道，那本字帖真的被王玉蓮仔細保存給了自己的孫子，那孩子從此愛上了書法，苦心研習，到最後成了著名的一代書法大師。被採訪詢問對書法的興趣源於何時時，深情地展示了那本泛黃的字帖。字帖上只有郭小二的大名，這本字帖出自何人之手，就成了不解之謎。大師那時候年紀小，只記得奶奶說是爺爺的戰友家屬給寫的，根本就沒提人家的名字。只知道是位女士寫的。可當時著名的書法大師，沒有一個是女的。

真是高手在民間啊，記者陪著大師感嘆了半天。

這是近百年之後才發生的事情，徐靈靈自然不知。石碑有自己的評價標準，是她始終沒弄明白的，就當成是意外的收穫好了。

她今天要進山，除了補充水源之外，還受軍嫂們的啟發，打算去弄點兒山貨。

正是駐地每月一天的假期，上山的人肯定不多，戰士們平常早就鑽夠山林子了，只想到鎮子上去逛逛，看看能不能趕上放露天電影的。

據說那鎮子要改成縣了，以後會有更多好東西出現吧？沒準兒會有電影院呢！

然後，徐靈靈就悲催地發現，她低估了軍嫂們對山貨的熱情，豈止她們上了山，就連男人們，也有不少陪著上山的。這樣一來，陪著徐靈靈的席牧，一點兒都不顯眼了。

有了男人們的陪伴，她們可以涉足平時不敢去的地方了。

連團長都沒能免俗，陪著自家媳婦兒進山去。見了席牧和徐靈靈，還招呼著他們一起去。還能怎麼辦？只能把補充水源的事情放在一邊，先去撿山貨好了。

團長對這片山林特別熟悉，不客氣地說，每個山頭都留下過他的足跡，熟門熟路地在前頭帶路，說要帶他們去一個好地方，沒準兒還能採到人蔘。

「啊，咱是不是應該準備個紅綢子啊？」徐靈靈問。

團長哈哈大笑：「小徐還知道這講究哪？」

徐靈靈笑：「從書上看來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團長有了談興：「他們老參客，講究可多了。不但準備紅綢子條，還得提前拜山什麼的。要是找到了，還要喊什麼棒槌。裡頭的彎彎繞多得很，咱們不講究那個。」

然後又來了個轉折：「那玩意兒不好碰見，這麼多年，我就碰到過一個。」

在團長對自己多年前的奇遇講述中，他們進了山。跟平常的路線完全不同，連路都沒有，要不是團長路熟，一般人怎麼也找不到這個地方來。

進山沒多久，徐靈靈眼前一亮，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棒槌！」

不會吧，這麼巧？

團長家屬奇怪地看著地上不起眼的植株：「這就是人蔘？」

團長很老到地說：「沒錯，就是這個，看見這葉子了不？這就是六匹葉，小徐運氣不錯！」

徐靈靈偷笑，這又是另外一個意外的收穫了吧？

席牧也是頭一次見到野生人蔘，只知道東北產這個，他們巡邏的時候卻不可能去找它。蹲下身子仔細端詳：「這東西怎麼挖？」

徐靈靈用手輕輕地撥開周圍的落葉：「咱們今兒，就得跟它耗上了。我估摸著至少得三四個小時才能弄出來。」

「這麼麻煩？！」團長家屬脫口而出。

「得保持根須的完整，就這我還是說少了的。」徐靈靈扭頭對著席牧說：「你幫我去削幾根木棍來吧。」

席牧立刻掏出軍刀，從旁邊的松樹上折下拇指粗細的一根樹枝來問她：「這樣的成不？」

見徐靈靈點頭，利落地把樹枝折成十厘米左右的小段，弄掉樹枝上的毛刺，拿軍刀把一頭削尖了遞給徐靈靈，又把剩下的做了處理，自己拿了一根興沖沖地去幫忙。

團長在旁邊制止：「小席你別去，沒經驗的人太容易把根須給弄壞了。」

徐靈靈也是同樣的意見：「沒錯，你還是在一邊給我放哨吧，別讓野獸什麼的打擾咱們。這東西太嬌貴，我得專心弄它，顧不上別的。」

團長家屬扯了扯團長的衣角，團長看了她一眼，對席牧說：「小席，你們兩口子就在這裡吧，我們就不陪著你們了。這地方沒啥大東西，不用擔心。」

他們在這兒也是乾等著，席牧和徐靈靈自然不會強求。

等離開很遠了，團長家屬才抱怨道：「你怎麼就走了？那人蔘就歸他們了啊？」還是自家男人帶著他們來的呢，難道沒有自家的份兒嗎？

團長批評她：「瞧你這小心眼兒的，那是好東西，你以為他們兩口子會自己用啊？肯定是送給長輩的。到時候在長輩面前說幾句咱們的好話，就比這個人參強。你個老娘們家的懂什麼啊？別給我添亂！」

團長家屬不滿意地嘟囔：「我怎麼給你添亂了？我這不一句話都沒說嗎？」

團長也是個情商高的：「沒錯，我媳婦兒就是識大體。走，咱們也找去，沒準兒咱也能找到呢！」

哄好了媳婦兒，團長滿意了。有一個後台硬的下屬，做領導的也很累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