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69.誰的功勞
時間緊迫,徐靈靈覺得自己需要先弄出一片隔離帶來。她高高地舉著雙手,把水流儘可能地引到最遠處。水火相擊,煙霧更濃,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只能憑藉剛才的記憶,轉著身體,將水流呈扇狀噴射出去。
離她最近的一小塊地方終於沒了明火,幾縷淡淡的煙苟延殘喘了一陣兒,徹底消散。她試著往前走了一步,腳底下是泥濘的土地,並沒有灼熱的感覺,這一塊的火果然已經被她撲滅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繼續著滅火工作,居然還有了一種自己是個大型人肉滅火器的感覺。她迅速回憶著這一片的地形,身後的山下是平原地帶,有一條水流量不小的河流,兩邊和前面卻是連綿不絕的原始森林。
後面是上風口,只要風向不變,短時間之內沒有問題,就怕火勢往兩邊蔓延開來,那樣她就分身乏力,真的就沒有法子控制火勢了。
她必須先控制一邊,做決定很容易,她選擇先控制南邊的火勢,再加上東邊是上風口,火勢就會向西北方向蔓延。北邊是滔滔不絕的江水,西邊是山頂,就這麼辦。
她盡量控制著火勢,等花豹帶人過來的時候,她就不能繼續了。就她現在這樣手心冒水的樣子,活生生一個玄幻風啊,任誰都接受不了。
她就換了一個方向,轉到了南邊去。這是側風向,煙霧濃度並不是很大,在安全範圍內。而且這樣一來,對於她控制下風口的火勢也有一定的輔助作用,離得近了不少,她能將水澆到還沒有過火的下風處了。
得益於空間充足的水源,火勢蔓延的速度明顯放緩,徐靈靈甚至可以偶爾撲滅一小塊下風處的明火。
火勢被控制住之後,剩下的工作就變得輕鬆了一些,幸虧花豹嗅覺靈敏,老遠就嗅到了煙霧的味道,才能夠讓她來得及時,沒有造成更大的麻煩。
後世看好萊塢警匪大片,總忍不住吐槽警察永遠是來的最晚的那一個。現在孤軍奮戰,徐靈靈也免不了吐槽一把,原來全世界的救援力量都差不多。可見不管社會如何發展,總有人力所不能及的時候。
徐靈靈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神經高度緊張之下對於能量的消耗格外多,頭有些暈,胳膊也酸。火勢已經小了很多,四周的明火基本已經撲滅,只剩下中心的幾株大樹還在燃燒,一時半會兒的沒有熄滅的意思。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萬一風大了呢?一個火星飛出去,就會引燃周圍已經乾枯的草木,更何況松樹分泌油脂,就算是沒幹枯也能著火燃燒起來。可是自己已經很累了,徐靈靈想了想,放下更為疲累的左手,讓右手再多堅持一會兒,對著火焰底部噴水。
頭越來越暈,她就一個頭,沒有可以替換的……
不能暈,也不知道花豹能不能叫來人,更不知道能叫來多少人,這裡是半山腰,沒有現成的路,爬上來還需要時間,水火無情,等他們到了,火勢就控制不住了。
空間里還有北北,如果她暈倒了,北北被空間彈出來怎麼辦?她都聽到北北在空間里傳出來的哭聲了,看到媽媽在救火,他肯定嚇壞了。
徐靈靈心急如焚,怎麼還沒有人來呢?眼前一陣陣發黑,不行,她必須休息一會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狗吠,越來越近,是花豹!
徐靈靈欣慰地笑了,真不愧是軍犬啊,好樣的,花豹!
嗯,不止花豹一個,還有鬧鬧和淘淘的聲音,這倆也跑回去叫人了?
人類的聲音終於傳來:「快!」
徐靈靈按著疼痛欲裂的頭進入空間,北北一看她進來,立刻撲了過來:「媽媽,媽媽,嗚哇哇哇……」
徐靈靈愧疚地把北北抱在懷裡,她只顧著滅火了,忘記了危險,更忽略了一個兩歲多的孩子眼睜睜看著媽媽陷入危險而無能為力的恐懼,幸虧沒有事,要是有事的話,還不知道北北會不會因此得什麼心理疾病。
她可是曾經自學過兒童心理學的人,知道越幼小的孩子,越容易留下心理創傷,還特別不容易治好。可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她也只能做同樣的選擇。
只能好好地安慰他了。徐靈靈筋疲力盡地躺在毯子上,把北北抱在懷裡,輕聲安慰他:「北北不怕啊,媽媽是去做一件特別偉大的事情呢。媽媽要是不去滅火,樹都要被燒光了,也就沒有小兔子小鹿陪北北玩兒了。」
北北緊緊地抓著媽媽的衣服不撒手,就連一條腿都搭在了她的身上,生怕再把他一個人扔下不管。
徐靈靈緊緊地抱著兒子小小軟軟的身子,一股后怕湧上心頭,真的太危險了。
頭痛感減低了一些,眩暈感也輕了不少,徐靈靈抱著北北,輕輕地吻他的額頭,雙手撫摸著他的後背,北北慢慢地平靜下來。哭泣耗費了他很多體力,媽媽的懷抱又那麼溫暖,過了一會兒,就慢慢睡著了。
徐靈靈沒有放開他,只是往外面看去,在一群忙碌的人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更看到了他臉上從來沒有過的驚慌失措。
花豹是直接衝進席牧的辦公室狂吠的,叼了席牧的衣角往外拽。席牧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二話沒說就跟著花豹奔出了辦公室。花豹一邊奔跑一邊狂吠,還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席牧跟上沒有。一人一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立刻驚動了不少人。訓練場上正在訓練的戰士,幾乎都跟了過來。
不止花豹,狗舍里的軍犬們也都跟著狂吠了起來,它們也嗅到了空氣中傳來的味道,那是在訓練中常遇到的,烈火的味道。
有了花豹做嚮導,人們一點彎路都沒繞,跑了一段路之後,就看到了半空中飄散的煙霧,立刻鎖定了目標。
鬧鬧和淘淘在山腳下對著煙霧狂吠,席牧心中狂跳,徐靈靈呢?北北呢?
他第一個衝到了火災地點,地上一片泥濘,有的地方還有小小的水窪,半山腰裡能弄出這麼多水來滅火,除了徐靈靈,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還有一些明火沒有被熄滅,有的戰士帶著工兵鏟,立刻訓練有素地鏟起泥土來覆蓋上去。沒帶工具的戰士則用手捧,用樹枝撲,用腳踩,齊心協力把明火撲滅了。
然後再地毯式檢查,務必不留下一絲火星。這樣就不可避免地發現了其中的異狀,除了火災現場,別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水,可這些水是從哪裡來的?別說晴空萬里了,就是有雲彩,也不會只在這一小片火災現場下雨吧?
除了他們,一個人也沒有,地上的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很多戰士都是追蹤的能手,帶隊的軍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等把火熄滅了,湊在一起商量其中的蹊蹺之處。
怎麼看怎麼像有人拿著水管子澆的,可問題是,水管子從哪裡來?水又是從哪裡來的?這可是半山腰!
還有,也沒聽說救火救一半就不管了的啊!人呢?到底是誰把火勢控制住了的?總不會是鬼吧?
很多人就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席牧,花豹可是他們家的狗。
席牧恨不得這些人立刻消失,他當然知道原因,可是他不知道徐靈靈現在的狀況啊!這麼大的過火面積,這麼猛烈的火勢,她一個人是怎麼做到控制火勢的?一下子弄出這麼多水來救火,她還能不能頂得住?
席牧想起以前徐靈靈將卡車收到空間里的時候,總是要休息一陣子的。今天這情況,可比收一輛卡車嚴重多了。
她還有力氣控制空間回家嗎?會不會就在這裡?還有北北,北北可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啊!
席牧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空間這種超自然的力量,一直是幫助他們一家提升生活質量的,他們也習慣了空間這種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可他們到底還是忽視了,他們畢竟是人,徐靈靈更是一個嬌小的女人,使用這種超自然力量對她的身體,是有很大的負擔的。
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中,怎麼能夠忽視呢?這不明擺的嗎?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不管得到什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不行,不能這麼慌亂下去,得趕緊平靜下來,當務之急是讓這些人趕緊離開!
席牧深吸一口氣,摸著花豹的頭:「花豹,真棒!」
人們的注意力立刻隨著他的話轉移了,可不,花豹可是退役的軍犬,除了它,狗舍的那些軍犬也狂吠來著。
跟著跑來的飼養員可得意了,抱著花豹不放手:「花豹你真厲害,要不是你,咱們可就碰上大麻煩了。」
是啊,要不是花豹去駐地叫人,等他們看到煙霧再來救火恐怕就來不及了,至少不像現在這樣輕鬆。
席牧不動聲色地轉移著人們的注意力:「這個季節,沒有明火,按說不該起火啊!」
「應該是人為縱火。」劉忠學沉吟道。
「會不會是有人上山,丟了煙頭?」有人猜測。
「也有這個可能,這個地方除了咱們,還有林場的工人偶爾會來巡視。」
「回去給林場打個電話問問,今天他們有沒有派人到這邊來。」
「還得跟公安局打聲招呼,讓他們找人來勘探一下現場。」
「對,對,咱們趕緊下去,這麼多人呢,這都踩成啥樣了?別再破壞了!」
幾個人商量著,開始指揮戰士們往下走。
席牧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後面,花豹被飼養員領回去了,說要犒勞一下勞苦功高的它,鬧鬧和淘淘卻奔上了山,纏著席牧不走。它們跟媽媽不一樣,跟飼養員沒感情。
「席牧,走啊!」有人喊他。
席牧乾脆挑明了說:「你們先走,我再檢查檢查,萬一有啥火星子漏下的呢。」
「要不要給你留幾個人?」
「不用,我就是不放心,應該沒事兒,還有倆狗跟著我呢。」席牧狀似漫不經心地擺擺手。
「狗又不是人。」雖然這麼說,還是走了,已經檢查了好幾遍,一點兒後患都沒了,他想再看看,那就看吧,還能看出什麼來?什麼痕迹讓火一燒,這麼多人一踩,也都沒了。
席牧拿根樹枝在地上像模像樣地划拉,還真的是一副仔細查看的樣子。
等聽不見大家的聲音了,席牧才顫抖著聲音低聲喊道:「媳婦兒,媳婦兒?」
拜託你趕緊答應,你可千萬別出事!
徐靈靈掙扎著站起來,北北還緊緊地抓著她呢,抱著個孩子真心不容易。再不出去,席牧都要哭了。
看到一身狼藉的徐靈靈抱著毫髮無損的兒子出現在他面前,席牧的眼淚真的下來了,一下子把娘倆抱在懷裡,久久說不出話來。
真好,母子倆都安然無恙,席牧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鬧鬧和淘淘圍著三個人轉圈兒搖尾巴,很興奮的樣子。
徐靈靈覺察到了後頸的微濕,從來沒見席牧這麼情緒外露過,他一直是一副穩操勝券自信滿滿的樣子……
「我沒事兒,咱們進去吧。」徐靈靈輕聲說,帶著一家子進了空間,鬧鬧和淘淘直奔外圈,它們倆和媽媽花豹一樣,特別喜歡騷擾羊群。
徐靈靈把熟睡的北北放到床上,北北的小手仍然不放開她的衣服,席牧幫忙,這才讓她解脫出來。
北北的小身子顫了一下,徐靈靈立刻握住了他的小手:「北北,媽媽在啊,媽媽在。」
北北平靜了下來,繼續安睡。
席牧這才有心情仔細打量妻子,見她頭髮也亂了,衣服也濕了,臉上更是黑一道灰一道的,鞋子上沾滿了泥灰。
他蹲下身子給她脫鞋,徐靈靈把腳一縮:「怪髒的,我自己來。」
「別動。」席牧輕聲說,不但把鞋子脫了,還給打了一盆清水來給她洗腳,小河的水位至少下降了一半,可見她剛才面對的情況多麼兇險。
席牧默不作聲地給她洗乾淨腳,拿濕毛巾擦了手臉,換了衣服,還給她梳了頭。等把一個乾淨整齊的媳婦兒變回來之後,抱著她怎麼也不撒手了。
能說什麼呢?他們心裡都明白,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只能衝上去。那是火,無情的火,能夠吞噬一切的火,不是敵人,也不是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