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鬼畫符」事件剛過去，期中考試又弄得人心惶惶。

期中考試的考號是按上次成績的全校排名排的，劉玉祥作為轉校生，被排到最後一個考場的最後一個。

跟劉玉祥一個考場的，全是這個學校的精英。

愛打架滋事的，留著殺馬特髮型的，穿著露臍裝進來的，趿著拖鞋一身肌肉的，香水味熏得整個教室都能聞到的，所有的奇葩都齊活了。

劉玉祥安安靜靜地坐在最角落，還留著他在以前的別市念書時，男生中最流行的髮型，頭頂長得幾根白頭髮，讓別人覺得有點不良學生的樣子，不過乾淨清爽，穿著nike的限量球鞋，白色的t恤合身顯瘦的牛仔褲。

劉玉祥原先在a市念書時，在學校里就是不容忽視的少年。乾淨、挺拔、陽光、積極向上,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好看，讓人如沐春風。

所以一群妖魔鬼怪中突然多了個劉玉祥出來，大家不約而同把視線集中到了他身上。

考場里所有人都像兩個山頭的動物一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山那頭的劉玉祥。

等待開考的時間，劉玉祥一直用手掌撐著下巴打量著窗外的風景。

對面的高一一班，也就是這所學校的前29名集中的考場外，孟冬珂正在外面比手畫腳地跟陳偉說著什麼，從肢體動作就看出來她似乎有所不滿。但陳偉並不理她，一個勁地指著考場的方向，只想讓她快進去考試。

後來孟冬珂也妥協了，垂頭喪氣地進了考場。

劉玉祥盯著孟冬珂的背影發獃時，有人敲了敲他桌子。劉玉祥抬起頭來，一個女生一屁股坐上了他面前的課桌。

她穿著一個弔帶小短裙，塗著廉價的眼影和口紅，頭髮燙成了大卷。

一套很俗氣的裝扮，但這張臉莫名的好看。

「嗨！帥哥你好，我叫郝晨曦。」叫郝晨曦的女生朝劉玉祥眨了眨眼睛。

「一段時間沒來學校，沒想到竟然來了個大帥哥哈！」

「郝晨曦」劉玉祥把這個名字在心裡過了一過，那時的他還不知道，與這個女孩的相遇，會改變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郝晨曦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劉玉祥看，郝晨曦仍然盯著他看，劉玉祥看到了她盯著劉自己看，那兩顆眼睛一點不動，劉玉祥有點緊張不知道怎麼辦。

「怎….么了？有事？」

「你的頭髮很特別哈！你是不是和我一樣，特愛走時尚路線？」郝晨曦壞笑說道。

「就長了幾根白頭髮，也許是家族基因吧！」劉玉祥迅速恢復了狀態，然後微微點頭，視線卻不在郝晨曦，身上停留。

郝晨曦彎下脖子，順著劉玉祥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孟冬珂進考場的背影。

「喜歡孟冬珂啊？」郝晨曦毫不留情，一針見血。

劉玉祥抬起眼皮，撣了撣桌上的灰：「美女，桌上灰多，桌子也破，你還是快些下來，免得蹭髒了或者刮破了裙子，就不好看了。」

郝晨曦聽話地從課桌上跳了下來，劉玉祥注意到了她腳上的指甲油，鮮紅色的，非常亮眼。

配上她的黑色高跟涼鞋，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雖然她是未成年，但郝晨曦身上已經隱隱有了女人味。不管這女人味是硬凹出來的還是天生自帶的，劉玉祥在她身上還是聞到了同齡人鮮少的女人味。

劉玉祥對這個女孩子有點興趣,，但不大。因為他看到郝晨曦的第一眼就知道，郝晨曦跟他媽媽是同一類人，容易招惹，但想擺脫就太難了。

「帥哥，以後有時間來找我玩啊。」考試鈴聲響起，監考老師走進來開始髮捲子，催促郝晨曦回座位。郝晨曦扭扭屁股，回自己座位之前風情萬種地說了句。

劉玉祥沒理她。

「你不來找我,我也會來找你的。」郝晨曦又說，朝劉玉祥嫵媚地眨眨眼，送來秋波。

無聊的招數，劉玉祥轉起筆來。卷子發了下來，其他考場都是整齊劃一的翻卷子聲音。

而劉玉祥所在的考場，睡倒了一片，剩下的玩筆的玩筆，郝晨曦甚至在塗指甲油。

只有劉玉祥一個人翻了翻卷子，然後懶洋洋地在卷子上洋洋洒洒地寫起字來。

監考老師早就司空見慣這樣的場景，摸出手機開始看小視頻。

這樣一來，除了打呼嚕的那個肌肉男，xxx中學高二期中考試第七考場算是最和諧的一個考場了。

雖然大家除了在卷首上寫下考號跟姓名就放下筆，但每個人都坐到了考試結束鈴聲響起。

陳偉每場考試都會從頭到尾視察，誰要是跑了，後果不堪設想。平日里陳偉對第七場的妖魔鬼怪們所作所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一對他們有要求的就是必須遵守場紀律。

所以考試時，這群人無論在外面怎麼混，也都會規規矩矩的回來考試，並且坐到考試結束。

第一堂語文課考完后，老師剛剛收完卷子，劉玉祥在收拾文具時，郝晨曦又站在了他面前。

「劉—玉—祥——」郝晨曦用指甲指著右上角貼著劉玉祥考號跟姓名的貼紙。

「你是叫劉玉祥吧？我怕讀了白字」郝晨曦一字一頓念道。

「對，我就叫劉玉祥。」劉玉祥站起來，推開椅子，去講台拿書包。

郝晨曦椅子跟在他身後：「考完了我們去放鬆一下吧？你喜歡玩什麼？撞球遊戲丁，還是溜冰？」

「不好意思，下午還有數學考試。」劉玉祥拒絕道。

「那有什麼關係呢！」郝晨曦自顧自地挽上劉玉祥的手。

「你幹什麼？」劉玉祥嚇得趕緊推開她。

「你表現得這麼純情幹什麼？跟真的似的？」郝晨曦被推開卻並不生氣，而是指著劉玉祥差點笑彎了腰。

「這跟純情有什麼關係？」劉玉祥緊張說道。

「那你臉紅幹嘛？」

「天氣熱！」

「撒得一手謊。走吧，看你小眼神就知道你想去玩。」郝晨曦又上前去挽住劉玉祥的手。

這次郝晨曦似乎卯足了勁，劉玉祥怎麼甩都甩不掉。

兩人拉拉扯扯走到了校門口，剛好碰孟冬珂跟幾個女生有說笑地對著答案走過來。

孟冬珂無意中瞟到了劉玉祥跟郝晨曦，以及郝晨曦親熱地挽著劉玉祥的手。

孟冬珂嘴角的笑容僵在一處，然後立刻移開目光假裝沒看到。而她旁邊的女生卻不肯放過這出好戲：「哎喲！那不是劉玉祥嗎？跟郝晨曦？還真不枉，這小鎮人人都愛郝晨曦，只要她願意的傳言呢。」

「別說了，我們趕緊走吧！」

「孟冬珂！」劉玉祥喊她，孟冬珂充耳不聞，拉著朋友快步離開。

「小女友生氣了，嘖嘖。」郝晨曦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看著劉玉祥。劉玉祥也毫不不示弱地盯著她。

四目相對，郝晨曦在劉玉祥的眼睛里什麼都讀出來，甚至沒有憤怒，可劉玉祥在她眼中讀到了害怕。

「真的要試試嗎？」劉玉祥一步一步走近郝晨曦，一把捏她的下巴。

「試什麼？」

「招惹我。」

「為什麼不？」郝晨曦笑著說。她眼中先前的害怕不復存在，裡面寫滿柔情萬千。

劉玉祥放開她的下巴，然後追了出去。

「孟冬珂！」一連喊三聲，越是喊孟冬珂的腳步走得越快。劉玉祥只好一路狂奔，跑到她前面張開雙臂攔住她的去路。

「孟冬珂！」劉玉祥認真地喊。

「幹嗎？」孟冬珂嘟著嘴，視線飄忽不定，就是不肯去他。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剛才，是那個叫郝晨曦的女生來找我的，我想當著大家的面也不好拒絕一個女生。」

「我又說什麼，你幹嘛給我解釋，再說你解釋這多嗎？」孟冬珂撇撇嘴。

「可你看上去明明就生氣了。」

「我沒有！」孟冬珂轉過來，面對面，眼睛直白地盯著劉玉祥說。

「嘴巴都嘟到天上去了！還說沒有！」劉玉祥趁其不備捏了捏孟冬珂的臉。

「你！」孟冬珂害羞地推了一把劉玉祥，背著書包跑開了。

下午考完，劉玉祥不再慢吞吞地收拾東西，而是一把抓起文具去講台拿了書包，從第七場狂奔去第一場找孟冬珂一起回家。

剛走出考場門，劉玉祥被郝晨曦攔住了。這邊是下樓的必經渠道。隔著遙遠的走廊，孟冬珂已經走出來了，劉玉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低頭看著伸出長腿攔住他去路的郝晨曦：「你想幹什麼？」

郝晨曦笑笑：「人家想跟你出去玩啊！」

「可是現在我有事！」劉玉祥看上去著急不己，目光一直黏在正在這邊走的孟冬珂身上。

很快孟冬珂走近了，她淡淡地看了劉玉祥跟郝晨曦一眼，似乎眼神里根本沒有他們倆人的存在。

劉玉祥著急了：「孟冬珂！」

郝晨曦看著他，冷笑一聲放開腿，朝孟冬珂吹了聲口哨，譏笑道：「孟冬珂，可以啊！挺厲害哦！這位帥哥才轉學來多久，就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孟冬珂的肩膀僵硬了一下，但步子沒有停下，繼續大跨步往前走。

劉玉祥追了下去，一直到下了教學樓，走到操場的升旗台旁邊，他才氣喘吁吁地追上孟冬珂。

「你是奧運運動員化身嗎？走這麼快。」劉玉祥喘著粗氣說道。

孟冬珂停下來，負氣道：「你不是跟郝晨曦聊的很開心嗎？」

「一考完我就準備衝出來找你，卻被她攔住了。我真的是無奈，也是清白的。」劉玉祥舉手以示清白。

孟冬珂想氣又不能氣，就不理劉玉祥，直匆匆走出校門，劉玉祥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也不敢走快了，怕超過孟冬珂，更不敢走慢了，因為孟冬珂生氣起來走路風風火火的，怕一下子就被甩下了。

跟了好遠，直到跟到劉玉祥家院子門外，孟冬珂突然停下來，劉玉祥沒注意，沒能及時剎車，撞了上去。

劉玉祥的下巴磕到孟冬珂頭，兩人都痛得大叫一聲。

「你怎麼還跟著我呢？」孟冬珂捂額頭，淚眼汪汪。

「這不是擔心你太過生氣找不到回家的路嗎？」

孟冬珂意識到自己被套路了，瞪著劉玉祥裝生氣，臉卻紅，也不生氣了。

「星期六我們去縣裡吧，快期末考試了，我想買點資料。」劉玉祥說道。

「期中考試才剛剛結束啊？」孟冬珂抬起頭，納悶回道。

「其實.......我是想去買點生活用品，咱們鎮上沒有。」

汽車站……

盛夏耀眼的陽光刺穿天幕，灑下一片熱烈的蟬鳴。

熱浪一波接著一波襲來，彷彿要把人從頭到腳打濕個透。

一輛車駛過乘客有上有下，井然有序。人們匆匆而過，一輛車行駛過來，有離開，接著又是下一輛。一次次循環，雖然人不一樣，做的樣子卻如此的相似。

擁擠的進來了許多人，付乃心便就進去了。

那個背影!?好熟悉!難道是他!?他旁邊的女孩是誰？是他的女朋友？

付乃心恢復狀態，然後第一反應或許可以說是本能反應，就是朝著那個背影追去!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我整整一年沒見過你了!

「心心?看什麼呢?走吧走吧!」一旁的爸爸拉著付乃心朝車走去。

遠處的那個背影，雖然身形和那種熟悉感都那麼像他，只是變得成熟了許多。

付乃心上車。坐在斑駁的車椅上望著窗外不知下一站在哪裡會遇到什麼，會看到什麼。

暮然間竟想到人生不就像一輛車或者是坐車的人，沒有人會知道下一站在哪，下一站會做什麼。在下一站會不會和你相識的人離別，會不會又有不認識的結識。

他們一起去了縣裡，孟冬珂才明白他說的生活用品是什麼。就是遊戲光碟！

孟冬珂跟在劉玉祥身後轉了好幾家賣遊戲光碟的店，有點不耐煩了：「喂喂，你什麼時候能賣完啊！」

劉玉祥沉浸遊戲光碟中難以自拔，買了好幾張還嫌不夠，拿到手后相當興奮一路都在說遊戲，孟冬珂卻顯得有點意興闌珊。

過馬路時，有穿著黃馬褂的交通志願者大喊：「過馬路注意紅綠燈，看好自家小孩朋友。」

孟冬珂看到綠燈亮了，準備往前走，被劉玉祥拉了回來。

「幹嗎呢？」

「交通志願者不是說要看好自家小朋友嗎？」

「……」孟冬珂無語的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