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梨花落

一夜之間，城裡的梨花樹全折了。

昨日月上柳梢，蘇子辰手裡仗著一柄青虹劍掃落滿城梨花。

蘇子辰脫下往日的戰袍，換上了素日里的長衫，手裡的三尺青鋒還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酒壺傾灑在一旁，壺裡的酒從壺口中流淌出來沾濕了他的腳尖。

「斬將殺敵，破城平亂，到頭來連個女人都保不住，哈哈......」蘇子辰一腳踢碎了酒壺，自嘲的說道。

昨日，蘇子辰又破了一城，王旗下響起幾聲悅耳的琴音，琴聲悠揚婉轉而後突轉高亢。他太熟悉這首曲子了，前朝亡國公主所作的將軍入陣曲，昔日帝都城下，他就是聽著這首曲子出征的...

「此曲何人彈奏？」蘇子辰轉過頭來對著一旁的兵士問道。

「北燕上將達斯齊。」不等兵士去探報，韓瑞就開口答道。

蘇子辰面色沉重的皺起眉頭，冷哼了一聲，「北燕人素來蠻橫，不料到軍中竟還有風雅之士。」

「走，去看看吧。」蘇子辰搶先一步登上台階，快步的向正殿走去。

韓瑞跟上他的步伐，剛到正殿門口，達斯齊的琴聲戛然而止...

推開正殿的大門，蘇子辰放眼望去。殿內徒有四壁，唯有一個達斯齊撫一把五弦斷琴枯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將軍用兵老辣無常，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是書生模樣。」達斯齊的口裡夾雜著濃郁的北燕方言，讓人難以相信剛才如此動聽的曲子是從他指下彈奏出的...

蘇子辰縷了縷耳鬢垂下來的兩縷頭髮滿意的說到，「閣下謬讚了。」

「咳...咳......」韓瑞捂著嗓子咳嗽了幾聲。

蘇子辰下意識的往韓瑞哪兒撇了一眼，只見韓瑞眉頭緊皺，目光里透露出幾分責怪的意思。

「閣下為何不走？」蘇子辰正了正神色，冷漠的問到。

蘇子辰破城的時候四門極為混亂，若是達斯齊想逃恐怕也沒人發現的了。

「敗軍之將，有何面目苟且人世間？」達斯齊放下手裡的斷琴，緩緩起身。

蘇子辰拔出腰間的三尺青鋒，右手抬起，微微彎曲，「嗖!」的一聲，青虹劍筆直的插在離達斯齊一尺外的地面上。

「蘇某敬佩閣下的氣魄，不忍動手，閣下自便吧。」蘇子辰背過身去。

...

「少將軍！」韓瑞一把把蘇子辰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蘇子辰點了點頭，「韓叔？」

「我釀了幾壇梨花落，少將軍可願與我小酌兩杯？」韓瑞笑道。

蘇子辰收了劍，「哦？韓叔何時有這種雅興了？」

「哈哈哈，少將軍請！」韓瑞連笑三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連日行軍已是疲憊，她又哪裡來的時間釀酒，不過是昔日老將軍賞給他的幾壇酒，一直擱在軍中沒捨得喝罷了...

「韓叔，這酒太淡了。」蘇子辰撂下酒盅。

他以前是不喜烈酒的，可這一向不知怎麼了，愈發覺得梨花落有些寡淡無味了。

韓瑞只是苦笑，倒也不反駁，梨花落雖是老將軍所釀可說到底還是不適合這豪情之人飲用啊。他心裡也知道，少將軍的心性早就變了，鮮衣怒馬，仗劍豪情也抵不過大廈將傾，獨木硬支啊！

蘇子辰仰脖干盡一壺梨花落，仰天長嘆一口氣，「終不似少年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