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平鄉候府

蘇子辰遲疑了良久，搖了搖頭，問道：「韓叔覺得宴會開始之前，我們可能過戴河北岸嗎？」

「不能。」韓瑞苦笑道：「即使馬力再快，要過戴河也需一日之久。」

北境邊關雖是苦寒之地，境內卻也有水草豐盛之處，如薩爾湖畔所育戰馬，素來以馬力大，急行快，被冠以天下戰馬之首的稱謂。

此次蘇子辰二人進京騎的就是這種良駒，但這種良駒善於在開闊平坦的道路上長途跋涉，一旦遠涉江河險路便難以施展......

「韓叔。」蘇子辰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白日出城太過招搖，夜裡在出城不遲。」

「少將軍！」韓瑞再勸道：「夜間出城固然妥當，怕只怕夜場夢多，到時候就真的沒機會了。」

「低聲。」蘇子辰伸出兩根手指偷偷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後偷窺的一位妙齡女子，沉聲道：「先回府。」

韓瑞會意，運氣提身，縱身躍向房梁，避開了人群擁擠的鬧市，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將軍府，蘇子辰緊隨其後。

兩人繞過向陽道，掠過西王巷，剛在府門外落腳，就被一群身披黃金甲，腰跨詹王刀的侍衛把將軍府里裡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蘇子辰還未回過神來就聽見一股渾厚有力的聲音傳來。「奉陛下聖旨護衛平鄉候府，請平鄉侯入府歇息！」

「爾等何人？」韓瑞臉色有些陰沉，對為首的將領喊道：「難不成我二人是戴罪之身出不得府門嗎？你把我平鄉候府放在什麼......」

蘇子辰抬手打斷了韓瑞的話，轉身對著為首的將領拱了拱手，施禮道：「不知耿大人這是何意？」

那耿大人大約四十歲上下，與韓瑞相仿的年紀，體態魁梧，相貌陽剛，一看便知是習武之人，見蘇子辰上前質問，連忙還禮道：「侯爺，卑職也是奉天子令行事，還請侯爺不要難為在下。」

韓瑞聽了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上面爭辯道：「放你娘的......」

蘇子辰急忙咳嗽兩聲，攔住了韓瑞的話語，對著耿大人欠身道：「軍中粗鄙之人，大人見笑，既是天子令，我等遵命便是。」

說罷，蘇子辰還不忘朝韓瑞使了個眼色，跟這種人爭論即使贏了也毫無意義。

韓瑞被蘇子辰拉著進了府門，剛穿過竹林院的小門就聽見院內傳來幾陣喝斥的聲音。細細觀之，院落里不知什麼器物的碎片灑落了一地，還未來得及打掃。大管家正背著手數落著幾個失手打翻器物的丫鬟。

「你們知道你們打翻的是什麼器物嗎？」大管家加粗了嗓門接著斥責道：「要你們有什麼用？打翻了這琉璃盞，等公子回府還不得扒了你們的皮？」

「不好！」蘇子辰大驚，對著韓瑞道：「快走！」

這琉璃盞乃是先皇所贈，一直都是蘇望生前所愛之物，每逢新釀的梨花落開封必會用此器物痛飲幾番，也唯有這琉璃盞盛的清酒才格外香甜，不料竟會被丫鬟們失手打翻，蘇子辰怎能不急，連忙大喊道：「九叔！」

被喚作九叔的大管家，身子一顫，顯然是被這一嗓門嚇到了，等他緩過來，蘇子辰已經走到了身前。

蘇子辰施了施禮，輕聲問候道：「九叔別來無恙！」

「公子！」九叔神情有些落魄的說道：「公子，都怪我一時不查，讓丫鬟們失手打翻了琉璃盞，還請公子責罰。」

「九叔。」蘇子辰望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雖然有些心疼，但終歸是破鏡難圓，對著大管家語氣溫和的寬慰道：「九叔就別在意了，過往之物，摔碎了也好，省的觸景生情。」

提起往事，九叔眼角不禁泛起了淚光，腦海里又浮現了蘇望死訊剛剛傳入京中的樣子，一紙書信傳示京師，朝野上下無不震動，連當朝天子穆凡都親自披麻戴孝出城灑酒祭奠。數月已過，滿朝文武也漸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可唯獨蘇府上下，一提起來還是淚雨漣漣。

「公子，哦不，侯爺！」九叔伸出手抹掉了眼角的老淚，拱拱手，施了個全禮，說道：「侯爺既然已經回來了，以後府中事物還請侯爺做主！」

「九叔！」蘇子辰急忙上前扶起大管家，說道：「九叔啊，我這次來就是想宣布一件事。」

「侯爺請吩咐。」大管家揮了揮手，示意丫鬟們先退出去。

「咳咳。」蘇子辰清了清嗓子，神色肅穆的說道：「九叔，我蘇家不日必有大難，你們還是早些離去的好。」

大管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上老淚縱橫的問道：「侯爺是要趕老奴走嗎？」

「哎！」蘇子辰長嘆一口氣，扶起九叔，無奈道：「九叔啊，我也不想趕你走，可是我不能連累了你啊！」

「侯爺，老奴自從十一歲入將軍府，至今五十有餘，早就成了蘇家的人，若是明知侯府有難我還明哲保身，黯然離去，那我還算是個人嗎？」大管家抹去一把鼻涕，眼角的淚水有些止不住。

韓瑞看的有些心酸，自己何嘗不是從年幼就跟隨蘇望東征西討，又何嘗不是早就把自己當做蘇家人了。

「侯爺！」韓瑞上面拱了拱手行了個軍禮，感同身受道：「九山也是一片忠心，依我看，只遣散其他的下人即可，至於九山，就讓他跟著您把！」

「九叔。」蘇子辰眼神有些空洞，淡淡的問道：「你可知我蘇家這次要承受的是何等罪名？」

「九山知道。」大管家神色堅定的回道：「無非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九山雖死也定要助侯爺一臂之力！」

蘇子辰點點頭，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九叔，侯府已被層層圍住，現在只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待夜間我隨韓叔赴宴之時，外圍的守軍變回退去，到時府內就勞煩九叔打理了！」

「侯爺！」不待大管家開口，韓瑞搶先說道「侯爺真的打算去赴宴？」

「恩......」蘇子辰搖了搖頭，「馬車進宮牆之前，你隨我殺出城去，勞煩九叔打理好府內之後一把火燒了侯府，去北門候著。」

「啊！」九叔心頭一顫，急忙勸道：「侯爺，這侯府百年基業燒不得啊！」

「九叔你聽我說！」蘇子辰一把攥住大管家的手，咬著牙說道：「我也捨不得！可今日燒了一座侯府，明日我便能在北境在立一座王府！」

韓瑞在一旁靜靜的思索著，侯爺此計秒啊！一把大火，火光衝天，必能引起城中騷亂，到時候趁亂出城，又有誰能察覺的道？即便是暗夜恐怕也是分身乏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