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旱海（三）

（三）

人為什麼對沙漠情有獨鍾！如果讓你選擇，一生中必去的地方，你會選哪裡？

如果你喜愛波瀾壯闊，就去探索巴丹吉林黑漠；如果你尋找沙漠花園，那就來渾善達克。

渾善達克沙地在旱海中水土、植被最好，有大漠花海的美譽，其東西長450千米，面積約5.2萬平方千米，和三個北京的大小相當。沙地分佈著眾多沙泉、湖泊和河流，成為一大自然景觀。沙地東部邊緣的達爾罕烏拉，生長著大面積的沙榆；在達爾罕東二十公里的白音敖包，生長著3.6萬畝世界珍奇樹種-沙地雲杉，它創造了沙漠生命的奇迹，被譽為大漠「綠寶石」「活化石」；在克旗響水站周，生長著3萬多畝杜油松混交林；在高格斯太河流域，生有大片的紅柳林，紅柳林中滿是奇花異草，甚至有上千畝野生黃花菜，花開時節，金光耀眼，十分壯觀。在茫茫大漠中，能見到這麼多高大綠樹，不能不說是生命的奇迹。

查干淖爾綠洲，因查干淖爾湖得名，是渾善達克最大的綠地，狄人的老營就位於此，烏力吉大會也在此舉辦。烏力吉，是吉祥之意，是狄人最隆重最盛大的節日。狄人實行年齡、性別分居制，科爾沁部、毛烏素部、弘吉剌部是女眷和未滿13歲男孩的營地，男孩滿13周歲就會到庫不齊、烏蘭布和、騰格里隨父親生活，男女滿50就會到渾善達克老營居住，狄人滿60歲就會結隊離開大漠，南下焉支山，與青丘死戰。因此，烏力吉大會是團圓的節日，也是告別的日子。沙漠的冬天，生存最為艱難，烏力吉大會後，滿60歲的老人就將南下，埋骨焉支山。青丘北狄，大戰不斷，小戰年年。

從十月初一，老營就徹底熱鬧起來啦。

一座座潔白的蒙古包，像天上的雲團，像雨後的蘑菇，鋪滿了查干淖爾綠洲，老人們早早為親人準備好了居所。現在，只有老營聖甲蟲旗的營中孤零飄舞，但不久后，各種旗幟就要把營地裝點得五彩繽紛。最先看見的是呼倫貝爾部的金蠍，她們離的最遠，故最先啟程；接著是毛烏素部的紅蟻，她們像蟻群一樣團結，在毛烏素艱難求存；接著是科爾沁部的黃柏，黃柏又名黃菠蘿，是和胡楊並稱的神樹。

烏力吉大會，少不了各種美食，故三大女部先到，為久別的親人準備佳肴。黃米、麵粉、香料、美酒…都是和幽、冀的商人換來的，她們平時捨不得吃一口，這時全拿了出來。

老人們幫忙宰殺牛羊，製作一種最重要的食物-布克勒熟斯，意為整羊肉。

十月初十，所有的準備都已完畢，一大清早，老人、妻子、孩子都擁擠到營地外的大沙丘上，等待著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

庫不齊、騰格里、烏蘭布和，不會像女部一樣，各自前來。他們會先到烏蘭布和神樹營聚合，然後在狄王的帶領下，一起到來。

一頭高大的金駱駝，在陽光中出現，後面是密集的旗幟，燃燒的聖火，粗壯的巨蜥，迅捷的石龍子，各自迎風招展，互不相讓。

兩股洪流在廣闊的沙海相匯，這種重逢非言語能描述。在沙漠中，每一次相聚，都是最後一次；每一次告別，都是永別。

烏力吉大會，以搭木塔點聖火開始。

搭木塔必須由三部最矯健的男兒負責，他們以疊羅漢的形式，用沙榆、雲杉、油松搭起一百米的高塔，最外層塗上火油。

狄王拿著火把，為木塔點火，因為火油的緣故，大火直竄塔頂，異常壯觀。

所有人都跪拜在地，向聖潔、純凈、仁慈的火神祈福。

是你孕育了生命，是你點亮了黑暗，是你溫暖了寒冬，是你凈化了世界。

宴會開始，狄王要為每位老人割下一塊最香的羊肉，以示狄人敬老第一，沒有他們的付出、奉獻，就沒有我們，沒有今天，幾天後，他們還要用生命做最後的奉獻。

多才多藝的姑娘要在宴席上展現自己迷人的臉龐、天籟的嗓音、優美的舞姿…

健壯英武的小夥子要展現自己強大的力量，敏捷的身手，紮實的武功…

烏力吉大會前後要一個月之久，並非單單為了團圓，更是為了種族繁衍。適齡的男女，是在大會上結成伴侶，生兒育女。

狄人雖沒有結婚的儀式，也沒實際的家，但多數狄人都只有一個伴侶，選定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後一個。這不是他們彼此愛的多麼深，而是一種使命和責任，他們為生育後代而在一起，彼此都明白肩負的職責，因無情愛的糾葛，故得長久。當最後一天到來，他們還會一起離開大漠，將自己純凈的身心獻給焉支山。但這種幸福，可遇而不可求，大漠里的狄人，每年都會遭遇各種意外而亡，鰥寡的男女若想再次生育，才會再找個同伴，不然就一個人終老。

小尊者烏蘭地位特殊，故有自己獨立的氈房，裡面掛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屍體、骨骼、枯枝、液體…但這些，可嚇不住科爾沁部的女英雄菊麗瑪，她喝了太多酒，俏臉緋紅，因太熱而敞開的衣口，可見豐滿圓潤的**，讓烏蘭忍不住的想撫摸。

「蒼天啊，五天了，我菊麗瑪居然沒放倒他！」

菊麗瑪躺在烏蘭的腿上，手胡亂的比劃著。

「姐姐，你是喝不過狄王的，別在痴心妄想了！」

烏蘭一邊應付著，一邊在想要不要摸一下，就摸一下。

「胡說，即使是頭駱駝，我菊麗瑪也能把它喝倒！」

「可狄王不是駱駝，而是火靈之體啊，什麼酒被他喝下去，都會被燒化蒸乾的呀。他就是喝下查干淖爾湖般的酒，我看也不會有一點醉意。」

「小妮子，何不早說，誠心看姐姐笑話不是！」

菊麗瑪挺身坐起，一把抓住烏蘭鬼祟的小手，反在她胸前抓了一把。

「你來去如風，哪容我解釋啊。」

「這怎麼辦！我的雪花白沒了，讓他補償我個兒子，總是應當的吧。」

「七部的英雄，數不勝數，姐姐就不考慮別人了？」

「只有和他，我菊麗瑪才能生下一等一的英雄，這還有啥考慮的。」

「如此，小妹有一法子，或可助姐姐一臂之力。」

葛生雖然最後留在了旱海，但狄人的習俗，他一時還難以適應。何況，晴兒早已佔滿他的心，他哪有心思去找別人生個孩子。好在這具身體，酒量無邊，不然如何對付菊麗瑪？想起她醉紅的臉龐，葛生就感到害怕。

這個令人害怕的女英雄，又來了。

「狄王，大尊者請您過去。」

原來是代傳命令，葛生放下心來，緊張的他也沒細想，大尊者怎麼會讓她來傳令。

葛生進了大帳，異香撲鼻，小尊者烏蘭坐在帳中。

「師傅片刻即回，請狄王稍候。」

葛生坐下不久，就感覺頭暈眼花。不好，他心知不妙，卻為時已晚。

烏蘭守在大帳門口，純潔的小臉笑意盈盈，好像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