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行夜路,莫回頭
我嚇得一個激靈,也不管摩托車正行駛在崎嶇的小道上,一把抱住「禁書」的腰,鬼哭狼嚎的大叫一聲,「媽呀,鬧鬼了!」
因為我,摩托車突然劇烈的震動了一下,幸好「禁書」反應能力強,連人帶車這才沒有栽進路邊的灌木叢里。
「禁書」沒想到我會突然像岸上的魚般劇烈的掙扎著,他握著把手,費了老大的勁摩托車才行駛在正確的軌道上。
「你搞什麼鬼?」
「禁書」沖我吼道,語氣里滿是壓抑的火氣。
我自知攤上我這種人也算是一個不小的麻煩,自知理虧,我也沒有當面懟回去。
因為害怕,我顫抖的連聲音都變了調兒,「我聽到了……有人說話……是一個女的……」
一聽完我說的話,「禁書」將眉毛皺的緊緊地,臉色更是陰沉的厲害。
「禁書」突然不說話了,耳邊呼呼而過的風聲,從灌木叢呼嘯而過,發出小兒嗚咽般的哭聲。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大伯抱著我躺在藤椅上,一邊拿著大蒲扇扇風一邊慢悠悠的講起了靈異故事,「農村啊,禁忌百出,子夜時分,百鬼夜行。一人獨行目不斜視,不可回頭,不可論鬼。」
而我,只一會兒功夫,便犯了兩條禁忌。
一回頭,二論鬼。
我已經忘了大伯的警示,這也正常,畢竟從高中畢業后我就再也沒有回過湘潭老家。每次過年,都是大伯提著臘肉腌魚來廣州看我。
恍惚間,大伯說的觸犯禁忌的後果我全部忘記,腦海里全部都是從小到大看過的電影里鬼臉的累積。
每一張臉都不同,扭曲的,帶血的,沒眼珠子只有眼白的,沒有五官的,有一張格外恐怖,右眼眼珠子已經被剜掉了,只有一個黑魆魆的窟窿,左眼眼珠子也被剜掉,只剩一條神經還連接著眼眶和眼珠,那黑漆漆的眼珠正垂在鼻樑處,歪著頭看著我時,眼珠子也跟著晃動……
我嚇得全身劇烈的顫抖,青筋凸起明顯的手腕上布滿了細密針孔般的雞皮疙瘩。
後背更是出了一層冷汗,汗噠噠的衣服正牢牢的貼在身上,這種冰冷的觸感就好像是一個女人冰冷的手正貼在我的後背上。
我害怕的牙齒在打架,感覺到「禁書」身上灼燙的體溫,我一張開口差點咬到舌頭,「那個……禁書陪我說一會兒話吧……不管說什麼都行……」
可能是同為男人的原因,心靈相通,「禁書」一開口就說了我實際想說的。
「還有十五分鐘就到了,不會很遠,前面就可以看到燈火了。」
「禁書」淡淡的說著,目不斜視的開著車子。
我雖然還是很害怕,但是已經安心不少。
這個「禁書」長得白白凈凈的,穿的也體面,言行舉止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倒像個教書老師。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這個「禁書」怎麼大晚上的一點兒也不怕,膽子大的出奇。
忽然,我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禁書」不害怕的原因是因為只有我一個人能聽見那個女聲嗎?
如果是這樣,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我已經忘了何時到家的,只記得到家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混亂的。
「禁書」和大伯一左一右將我架進了屋裡,我就像是個提線木偶般任憑他們操作。
屋內上了年紀的木桌上擺放著一隻紅色的蠟燭,房間里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只有那支蠟燭不受影響。
「大哥哥,我是靈兒啊,你終於回來了,我有玩伴了……」
「大哥哥,我等你好久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耳邊又響起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這一次格外清楚,我能切實的感受到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她的聲音在我腦海里不斷地循環著,腦袋裡就像是長著一個巨型的馬蜂窩,我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爆炸了,只能抱著頭痛苦的大叫。
不知何時,我暈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已經到了第二天。
向南的窗子正對著我,我剛睜開眼睛,便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陽光,我急忙伸手擋住,等適應光照后拿出手機一看,剛好正午十二點過了兩分。
我翻身從床上坐起,昨天「禁書」是什麼時候送我回家的,以及到家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全都想不起來。
只隱約記得有一盞搖曳的紅色燭光,和兩張模糊的人臉,等我再細想時,便什麼都忘記了。
大伯忽然端了一碗粥走了進來,見我醒了一下子衝到我面前,臉上都是擔憂的神情,「楓子,你總算醒了,昨天晚上你一回家就跟發瘋一樣,嚇死我了。」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不過我知道肯定和那個橋有莫大關係,我急忙問道:「大伯,那個橋還沒有修好是嗎?」
大伯見我突然問起這件事,眼神躲閃著,貌似不想提太多。
見我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看,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濁氣,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將瓷碗往桌子重重的一擱,這才說道:「那個橋短時間怕是修好了,村長提出大夥湊錢修,可方圓十里也就幾十戶人家,別說願不願意了,就算願意那錢也遠遠不夠啊。」
我一聽,頓時火氣上來了,「那怎麼行,這不應該是政府管嘛,我們湊錢修橋那要政府何用?」
大伯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吃點東西吧,上頭的事兒小戶人家不打聽,莫生事,求安平。」
我點了點頭,心裡還是藏著一把火。
突然想起高中老師一句天天掛嘴頭上的話,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
我氣鼓鼓的拿起粥一仰頭一股腦的全灌進嘴裡,然後伸出手用袖管隨意擦了嘴角的殘渣,沖大伯笑道:「大伯,怎麼說我也是高中畢業,也算是一個知識分子,趕明啊我也去當村官。」
我的一番話將大伯都給逗笑了,他一邊豪爽的笑著一邊不忘埋汰我,「你可算了吧,高中就打架滋事,聚眾賭博,平時給校長辦公室鎖芯里灌膠水塞牙籤也就算了,畢業的前一天晚上為了一個什麼班花,帶著一隊人馬拿著夾棍和校外的人大打一架,第二天高考班裡一半的人都鼻青臉腫的,可沒把老師給氣死……」
大伯將我高中時乾的糗事洋洋洒洒的說出一大連串,我臉都紅了,急忙說道:「我高中的綽號就是風流才子,男人嘛,年輕時總是放蕩不羈愛自由的,這也很正常啊。」
大伯沒理會我,接著說道:「再說了,這村官哪是你想干就能幹的?你以為像你們公司行政小姑娘一樣,每天朝九晚五到點打卡下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