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斷袖情意
?你不喜歡,我自然是也不喜歡。
他這句話到底是想說明什麼?
天還未大亮,我們已經出了城門,一路策馬而來,天邊漸漸露出白光,早晨的空氣都清新得不行,馮子陵將馬停在樹林靠溪水旁,讓馬兒歇息吃草,我便在溪水旁坐下。
溪水清澈見底,偶有幾條游來游去的小魚,我已經多久不曾見到這林中的風景,此時靜下心來,打個哈欠,很是愜意。
馮子陵在我身邊坐下,我靠在他的肩上,一起看著初升的太陽,他抓著我的手道:「一直想抽個機會帶你出來一趟,只是沒有時間,這幾日索性不忙,也可以好好陪陪你。」
我一時好奇道:「只是知道你整日都要忙,卻不知道你忙的是什麼,你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現在朝政不穩,事情便愈發多。」
我抬眼看他:「朝政不穩是什麼意思?」
他摸著我的頭,我恍然他這麼看著我的表情,就像是一位父親看著還未長大的孩子,他說:「這些事情,你還不明白。」
那倒也是,我原本就不懂,但是若是他不肯跟我說,我就會更加不懂。或許女孩子知道這些並沒有什麼用處罷,我們與溪水前坐了一會,那清澈回蕩的溪水聲聽著讓人覺得舒服。我靠在他身上便又有些犯困。他挑起我的下巴,拖住我的腮幫子:「不要睡。不是說悶得慌,現在帶你可不是讓你在這裡睡覺的。」
我揉一揉眼睛:「可是我很困。」說完這句話,突然瞧見身後的樹林中有一女子正在將腰帶拋往樹上準備自盡。我推一推馮子陵,抬手往林中一指,道:「林中有人要自盡。」
好在那女人身高不夠,又選了株較高的樹,腰帶幾次拋不上去。拋腰帶的空當已經被我們趕去制止。
那是一位年紀三四十歲左右的婦人。
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鼻子通紅,顯然是哭了很久,被我們救下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失神地向遠方看著。
我蹲在她面前,想了想用了大娘稱呼,我說:「大娘,有什麼事想不開的要自盡呢,人世間哪裡有比生命更加可貴的東西。」
她空洞的眼裡仍舊流著淚:「我的女兒都沒有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看見她那麼傷心的模樣,一番勸導后我們才得知,原來這個大娘死了丈夫,自己帶著一個女兒相依為命。在她看來,女兒是她活著的全部意義,在四五天前,她帶著女兒去城隍廟上香,誰知在回來的途中,女兒說想方便一下,便進了這座林子,她於路旁等著,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時間,也沒有見到女兒回來。她心下生疑,便去尋找,這林子大,她尋了兩個時辰也沒有找到女兒,便去報了官,誰知道這天子腳下的官兵也不過如此,只是敷衍找了個四五天找不到人,就此不再理會這個大娘的女兒是否生還,草草結案道是生了變故,大抵已經死了。
這大娘只有這一個女兒,失了怎麼會不痛心?其實她女兒究竟是死是活還沒個定數,不過是那些不負責任的官兵不想再去費力尋找罷了。
我勸她道:「大娘,如今你的女兒生死還是未知,若是你的女兒尚在人間,可是你卻尋了短見,到時你的女兒被救回來了,你卻又不在了。」
她心如死灰:「不會了,我的女兒找不回來了,我報官四五天,官府都敷衍了事,連報官都沒有用,我還有什麼能力把女兒找回來。」
「大娘,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幫你把女兒找回來的。」我拍一拍胸脯,馮子陵看了我一眼,「你這保證也未免太過草率……」
那大娘原本止住的淚又流下來,苦笑道:「你一個小姑娘,能幫我什麼呢,不過是寬慰我罷了。」
我忙拍拍馮子陵的肩,向那大娘道:「大娘,你見我是個小姑娘或許不相信我有什麼本事,可是這位,這位可是我們天府的馮子陵馮將軍,他一定有能力替你將女兒找回來的。」
那大娘抬眼起來看馮子陵,眼中有著不可置信:「果真……果真是馮子陵馮將軍?」
馮子陵微微皺著眉看著我,我向他使了個眼色,只把眼睛都要眨瞎了,他才勉強點點頭。卻又開口道:「大娘,你的女兒……」
我看出馮子陵的表情,像他那樣一個人,肯定會說什麼,大娘,您的女兒已經失蹤了四五天,生死尚未知,即便是找到了也不曉得會不會是具屍體。我已看出他要這般說,忙止住他的話道:「大娘,你可放心吧,你的女兒,我們一定會幫您找到的,您的家住在哪?你先回去等我們得好消息罷。」
大娘千恩萬謝,又是叩頭又是言謝,卻不是謝我:「多謝大將軍,多謝大將軍,民婦家住汴河河畔上游曾家村,若是將軍找到民婦女兒的下落,還勞煩託人來告知民婦,民婦拜謝。」
我將她扶起來道:「不用謝不用謝,大娘你快回去罷。」
她應了聲,起身來往林中小路走了,一邊還不忘回頭來看我們一眼,待到大娘的身影已經走的遠了,馮子陵一把捏住我的臉,我吃痛去打他的手:「你幹嘛呀!」
他皺眉道:「救人一命原是好事,可是你答應地如此草率,若是大娘的女兒真的遭到了什麼意外,屆時即便是找到了人,帶回去也只是一具屍體,不是惹得大娘更加傷心難過么?」
我揉著被他捏痛得臉:「我知道啊,但是方才那個情形你也是看見了,總不能看著大娘死罷,我也不過是一片好心……」
話還未說完已經被他一個大力拉了起來。
「喂喂……你要帶我去哪啊?」
「去找張謹。」
我有些不明白:「我們不是出來玩么,去找張謹做什麼?」
他停下步子來看我:「剛剛是誰那麼信誓旦旦的要幫大娘將女兒找回來的?」
「我……」
「若是在這天子腳下報官無用,那定然是要去找張謹,他官至二品,官職僅低於丞相,找他是最合適不過了。」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對張謹這個人沒有什麼好的印象,先不說他處處針對我,眼神看我時總是像防賊,可是看上去這個馮子陵倒是與張謹感情甚好,我說:「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你跟張謹的關係非同一般呢,就拿上次你受傷的事情來說吧,他衣不解帶的在你床頭照顧著。他似乎還很不喜歡我,他不會是醋了吧?」
馮子陵戳一戳我的額頭:「你在說什麼呢?」
我見他去溪水旁牽馬,想起從前柳一一看到的話本子里就是有這樣的段子,原本是兩個翩翩少年郎,兩個人關係甚是緊密,可是有一天另外一個少年郎的身邊多了個姑娘,他對那個姑娘似乎格外不一樣,前一個少年郎便因著這個事情醋了,醋了之後,多了個姑娘的少年郎才曉得那個少年郎對自己的心意,明白了心意之後,他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與姑娘在一起,不如與少年郎在一起,雖則看起來是兄弟之情,其實是個斷袖情意。
我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想這些,但是我對張謹那個人的印象不好及其的不好,我說:「若是有一天,你才恍然悟到,原來同張謹才是真愛。」
他牽了馬過來哭笑不得得看著我:「你胡說什麼呢,張謹家中,可是有娘子的。」
「張謹是有娘子的人?」
他點一點頭,又微微皺眉一下:「不過,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倒是不見得有多好。」
「為什麼?」
他一把將我抱上馬:「人家的家事,旁人怎麼說的清楚。」
我們徑直往張謹府上去,沿途的風景甚好,只是也沒時間看,因為答應了大娘要儘快幫她尋找女兒,先時我只是不忍看見大娘自尋短見,也是一番好心,只是想著暫時將大娘救下來,至於之後的事情,到沒有想得那麼多。
現在才曉得這其實是個麻煩事。
我們到了張謹府上,那是一座大大的府邸,上面用紅色鑲金篆書翻新了一邊張府兩個字。馮子陵告訴我,這原是張家的老宅子,張家原本便是一個大戶人家,靠行商為生,卻是世代書香之家,只是家道中落,家中只得張謹一子,且張謹一生下來便帶著病,張家老爺子與夫人去世后,家中便一直頹廢著,直到張謹從政為官,張家才重新復興起來。
我聽他這麼說,心中倒是揣著一個疑問:「你說張謹自娘胎里便帶了體虛之病,可是我瞧著張謹比誰的都安康。」
他讓小童牽了馬下去喂,拉著我一路進了大廳:「這個事情倒是不曉得怎麼回事,只是突然病便好了,其實我同張謹認識的時間不長,他對外也拒不承認家中有位娘子,但是別人的家事,我們怎麼好議論。」
張謹對外從來不承認他自己有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