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舊夢前塵（四十二）
檀淵一聽心中更加肯定青陽一定認識阿霽，於是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畫中的女子乃我在凡間時的妻子，我是為了尋她才選擇修仙的。只是她當初走的突然，並未告訴我她的真實姓名，我只知道她是天上的神仙，卻不知是哪一位神仙。青陽兄若是認識她，可否告知我她的姓名？」
青陽聽完一時間震驚得說不出話，他看到檀淵一臉誠懇的樣子，又聯想到這些年來神界有關姜灼衣的傳聞，突然想到一個能夠解釋所有事情的真相：姜灼衣口中說的為其守寡的亡夫，極有可能是檀淵！
興許五百年前姜灼衣在某次前往下界遊玩的時候結識了還是凡人的檀淵，二人機緣巧合下結為夫妻，恩愛了一段時間。
後來溫秋突然羽化，姜灼衣被迫回天庭接任天命官一職，檀淵知道姜灼衣回到了九重天，於是決心修鍊成仙上來找她。
而姜灼衣則以為檀淵已經離世，悲痛下閉關不出五百年。
一定是這樣的！青陽越想越興奮，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他又想起就是五百年前，他剛和人間的鄭國締結契約，成為鄭國的護國神，姜灼衣就突然拆掉他剛鍍上金的大門，命他解除和鄭國的契約，並警告他不要動人間的大越國。
他當時還覺得奇怪，她又不是大越國的護國神，為何這般護著大越國，現在想來，沒準檀淵就是大越國的國君或者將軍。
青陽忍不住冷笑，想：姜灼衣啊姜灼衣，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有把柄落到我青陽手中，你不是為了幫檀淵拆我的大門折我的修為呀嗎？那你就和你心愛的檀淵多分開幾年吧。
想著，青陽笑道：「當然認識。」
「這不就是魔界的那位喜歡蒙面的美女公主妃卿嗎？我曾有幸見過妃卿公主的真面目，和畫中的女子一模一樣，沒想到竟是檀中的夫人，檀兄真是好福氣啊。」
「妃，卿？」檀淵喃喃道。
他分明記得當初阿霽喝醉后說自己是天上的神仙，怎麼又變成了魔界的公主了？
檀淵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她當時是酒後胡言才能解釋了。
不管她是神是魔，他至少尋到了。
檀淵鄭重地向青陽行了個大禮：「多謝青陽神君，神君大恩檀淵日後定湧泉相報。」
青陽將檀淵扶起，意味深長地笑道：「檀兄哪裡的話，舉手之勞罷了。」
「祝檀兄早日尋到夫人。」
晚宴結束后，檀淵送客人們回去，剛送走最後一批神仙，忽然瞧見小蝶背著一個大包袱從天命府走出來。
他急忙走上前去問：「仙子，姜灼衣上神今日為何沒來赴宴，可是身體還沒好？」
小蝶見到檀淵行了一禮，道：「神君以後喚我小蝶便是了。上神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只是仍需調理，天帝命上神搬去紫宸宮的靜池療養，我現在正準備給上神送去她常用的衣物呢。」
檀淵點頭：「那預祝上神早日康復。」
小蝶笑道：「神君的心意我會向上神傳達的，我先走啦。」
話落，小蝶背著包袱匆匆離去，只剩下檀淵站在無邊的夜色里，望著漫天星辰。
曾幾何時，他和阿霽也一齊仰望著這片星空。
他的阿霽真名叫妃卿么？
魔界，他去定了。
——
姜灼衣懶懶地從靜池中走出，隨意捏個訣，身上的濕氣消失無蹤，她攏了攏絳紫色的外衣，腰帶胡亂地系了下，赤著腳走進紫宸宮。
「喲，出來了？今天感覺如何？」穆琅翹著個二郎腿，一邊看著話本一邊漫不經心道。
姜灼衣輕輕地抬手，穆琅手中的話本便騰空而起，在空中慢悠悠地轉了幾圈后當才重新落回穆琅手裡。
穆琅卻是頭也不抬地繼續看著話本：「看來老君的丹藥效果不錯，都能夠自如地動用法力了。」
先前姜灼衣被穆琅帶到紫宸宮后便整日在靜池裡泡著，但靜池只能讓姜灼衣免於走火入魔，她若是想動用法力還是會受阻。
在神界生活要想完全不依靠法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為此穆琅四處尋找修補元神的方法，甚至不惜到上清天求見三清。
雖然最後還是沒能找修補元神的辦法，但好在太上老君賜給他了一粒能夠抑制元神混亂、照常運轉法力的仙丹，姜灼衣服下仙丹後果然能夠正常運轉法力。
如今儼然和從前無異。
「我可要提醒你，不要以為吃了仙丹就萬事大吉了，仙丹只能幫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趁早找到修補元神的方法才是正事。」
姜灼衣整日在靜池裡泡著，已經許久不見天日，今天首次踏出靜池，暖洋洋的陽光灑身上，她不由得微眯起眼，問道：「我在靜池閉關多久了？」
「五百年。」
姜灼衣一滯：「已經這麼久了？」
穆琅放下話本，斜了她一眼：「若不是我去上清天向老君求仙丹，你現在還在趴在靜池裡昏睡。」
「謝了。」姜灼轉身就要離去。
穆琅連忙問：「你要去哪？」
姜灼衣頭也不回地答：「去給我夫君上香。」
五百年沒有下凡了，也不知道大越亡國了沒有。
檀淵的墳頭草估計都五米高了吧。
姜灼衣憂心忡忡地想。
大越，帝陵。
姜灼衣跪在一塊墓碑前，焚起香燭。
她的腳下葬著一對帝后的骸骨，那是檀淵的父親母親。
儘管檀祁鈺和趙慧容早已轉世投胎，但她還是按照人間的習俗給二老上香。
「父皇，母后，薛霽來看你們了。」姜灼衣淡淡道。
她朝著二人的陵寢磕了三個頭，又向東走了數百步，來到檀淵的墓前。
大越在穆琅的庇護下已存續千年，帝陵里葬了百位皇帝，唯有檀淵成就最高，因此，他的墓最大，也最顯眼。
而且裡面也是帝后合葬。
姜灼衣將自己做的一束插花放在檀淵的墓前，焚上香燭，靜靜地站了許久，離去。
「二弟，為何不直接回天庭反倒先來這裡？」
姜灼衣剛走，衡野君和檀淵便走進帝陵。
短短五百年的時間檀淵已飛升至上神之位，乃神界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天才。
他捧著一束自己在來的路上親手做的插花，向熟悉的陵寢走去：「去給我夫人上香。」
衡野君知道檀淵一直在找他夫人的下落，中途甚至還鬧出烏龍，錯將他妹妹妃卿當成他夫人，兩人也正是因此相識。
「我也去看看弟妹好了。」衡野君變出一把香燭，跟上檀淵的步伐。
檀淵先來到檀祁鈺和趙慧容的墓前，發現墓碑前竟放著一束鮮花，還有未燃完的香燭，像是不久前有人曾在這裡祭拜。
他心上一緊，又急忙走到自己的墓前，發現墓前同樣擺放著鮮花和香燭。
衡野君看見檀淵神色有異，問道：「怎麼了？」
檀淵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洶湧，道：「阿霽她，剛剛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