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舊夢前塵(四十三)
又是一年百仙宴,距離上一次的百仙宴已過了兩百年,神界又陸陸續續吸收了幾位新血液,但新飛升的幾位神仙都資質平平,就在眾神以為今年的百仙宴又要平平淡淡地度過時,突然傳來了兩則驚天的消息。
第一則消息,姜灼衣閉關千年終於出關了,將參加此次百仙宴。
第二則消息,檀淵在魔界飛升成上神了,將在這次百仙宴上受封天官元君,主管人間福報。
這兩則消息一傳出,神界霎時間炸開了鍋,先不說姜灼衣出關給神界帶來多大震懾,光是檀淵飛升成上神,受封天官元君,就讓足以震動整個神界。
神界的位份有很嚴格的規定,從低到高的分別為:地仙,散仙,上仙,神君,上神、星君,元君,大帝,天尊,三清。
檀淵一飛升就是神君,這一點就超越了大半的神仙,如今又從神君直接晉陞到了元君,更是抵達了絕大部分神仙終其一生都難以到達的高度,而做完這一切,檀淵只用了短短五百年。
就在眾神還在感慨天賦的差距的時候,又一則爆炸般的消息掀起了更大的波瀾。
此次百仙宴魔君衡野和螢火仙人也要參加,而他們參加宴會的身份居然是檀淵的結拜大哥和師父!
眾神只知檀淵剛飛升成神不久就潛入了魔界,五百年都沒有回來,大家都以為他是去完成什麼機密的任務,沒想到居然和魔君拜起了把子!還成了螢火仙人的徒弟!
螢火仙人曾是上清天的一位天尊,極其擅長結界之術和治癒之術,為苦渡眾生而遊歷三界,他的弟子只有三位:溫秋、穆琅、長恨,而這三位隨便拉出來一位都足以讓神界抖三抖。
一個又一個消息如同一塊又一塊的石頭投入水中,驚起片片水花,今年的百仙宴變得格外引人注目。
很快到了百仙宴的這天,姜灼衣著一身淡紫色的長裙,額貼花鈿,口覆丹脂,靜靜地坐在梳妝鏡前,執一柄硃筆將眼角的淚痣加深。
這一點猶如畫龍點睛,將鏡中女子的美艷放大到極致,女子美目流盼間,風華無雙。
梳完妝,姜灼衣去庫房挑了一柄仙劍帶上,這幾日小蝶一直在她耳邊嚷嚷她隔壁鄰居又飛升了,還將在百仙宴獲封天官元君,正好她這次也要赴宴,就順便送他一份賀禮吧。
想著,姜灼衣趕到了此次百仙宴所在的瑤池邊上,宴會上已鋪起紅綢斟滿美酒,華陽宮的神女們在瑤池上翩翩起舞,已有不少神仙到場。
眾神看見姜灼衣到了紛紛前來問候,姜灼衣被堵得進退兩難,許久才甩掉眾神找到自己的座位。
她剛準備坐下,忽然瞥見身邊坐了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抱著拂塵打瞌睡。
「師祖!」在看清眼前的老人是螢火仙人後,姜灼衣忍不住驚呼。
正在打瞌睡的螢火仙人猛然驚醒,連忙左右看了看,瞧見叫他的人是姜灼衣,樂呵呵地笑道:「小灼衣,是你啊。」
「師祖您怎麼會來百仙宴?您不是在魔界遊歷嗎?」姜灼衣問。
螢火仙人仍是樂呵呵道:「我徒兒今日受封天官元君,我過來看看。」
「那個新飛升的小神仙是您徒弟?」姜灼衣更驚訝了,「您不是說您不收徒了嗎?」
螢火仙人撓了撓鋥亮光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灼衣,你有所不知,你那位小師叔在結界方面天賦極高,連我都險些被他困在結界里出不來,我也是惜才……」
姜灼衣一副我懂的表情,笑道:「師祖終於找到了繼承衣缽的人,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這次百仙宴小師叔受封,我也想瞧瞧這位讓師祖破例收為徒弟的小師叔是何等風姿,師祖屆時別忘了向我介紹一下小師叔呀。」
螢火仙人聞言笑得合不攏嘴:「一定,一定。」
姜灼衣又和螢火仙人聊了幾句,遙遙看見悟慈在瑤池邊與其他神仙攀談,便同螢火仙人道別,屁顛屁顛地跑去找這位幾百年未見的好姐妹了。
姜灼衣前腳走,檀淵後腳來到螢火仙人面前,行了一禮:「師父。」
螢火仙人樂呵呵地點頭:「徒兒,今日當著群仙的面受封天官元君,莫要緊張。」
檀淵著一身金綉雲紋雪花白道服,墨發用金絲纏鮫珠冠束起,腰佩一柄斬風劍,溫文爾雅,一表非凡。
他微笑道:「有師父坐鎮,徒兒不緊張。」
螢火仙人點點頭,越看這個徒弟越滿意,忽然想起剛才姜灼衣的話,於是道:「徒兒,你可還記得為師曾同你講過的已故的大師兄溫秋?」
「記得。」檀淵點頭。
他剛來九重天時韓興就同他講了許多關於溫秋的光榮事迹,還有他和他徒弟姜灼衣之間的八卦軼事,後來他拜入螢火仙人門下,驚覺自己竟與溫秋同門,隨後又陸陸續續聽螢火仙人講了許多有關溫秋的故事,故而他對他這位才絕三界的大師兄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
想到溫秋,他又想到就住在自己隔壁的姜灼衣,那位神界鼎鼎大名的女霸王。
他其實一直很想見識一下那位在神界風評兩極化的鄰居,他所接觸到的神仙中,一半一提到她就聞風喪膽,另一半一提到她就盛讚不絕,能有引起這般反響的神仙,想必也是位不俗的人物。
更別說他還欠她一份還禮。
螢火仙人道:「你大師兄的徒弟姜灼衣也來了,她剛剛還同我問起你,你要不要去認識一下?」
「是嗎?姜灼衣也來了?」檀淵驚喜道,「她在哪?」
螢火仙人指了指瑤池邊正和悟慈說笑的姜灼衣。
檀淵一眼望去,只見姜灼衣立瑤池邊,天際是連片的落霞,溫暖的霞光飛進她的雙眸,一顰一笑,顧盼生輝。
澹澹水波映得她膚光勝雪,不知道她身旁的女子同她說了什麼,她狹長的鳳目含著笑,眼角的硃砂也明媚地上揚,春風吹皺一池春水。
而她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人正痴痴地盯著自己,微風撫過她光滑的脖頸,幾縷墨發拂得她心痒痒,她不經意間伸手將墨發別至耳後,對她身側的女子淺淺一笑。
就這一再尋常不過的舉動,看得檀淵幾欲瘋魔。
檀淵幾乎是拼盡全身力氣才抑制住自己衝過去將她抱在懷裡的衝動,他整個人不可抑制地抖起來,連聲音都在抖:「師父,她,叫姜灼衣對嗎?」
螢火仙人從未見自己這位小徒弟這麼失態過,於是問:「是啊,怎麼了?你們認識嗎?」
聽到螢火仙人肯定的答覆的那一瞬間,檀淵眼眶不可控制地滾燙起來,他深吸一口氣,緊攥著拳頭,喉頭髮緊:「那,神界有關她和大師兄的傳言,是真的嗎?」
「什麼傳言?」螢火仙人心中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們,師徒……不倫的傳言。」
螢火仙人臉上的笑容適時潰散,他嚴肅道:「此事非同小可,莫要亂傳。」
檀淵的拳頭攥得更緊了,指節都開始泛白,仍是問:「是真的嗎?」
螢火仙人啞然,有關溫秋和姜灼衣的傳言他也曾有耳聞,想到溫秋對姜灼衣超越了一個師父該有的寵愛和寬容,就算是他,也難以斬釘截鐵地說他們師徒二人絕無其他情愫。
見螢火仙人遲遲沒有回答,檀淵死死地盯著他,像是在壓抑一座火山的爆發,問:「是真的嗎?」
螢火仙人嘆氣:「也許只有他們師徒倆才知道吧。」
頭一次,檀淵沒有再盡應有的禮數,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