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士之志
夜風清涼，月光如水，照亮了袁府後院的小樓。
白日里，寂靜無聲的小院彷彿被荒廢了多年一樣，看不到一個人影。而夜幕降臨，小樓憑欄處，卻晃動著三三兩兩的人影，沒有燈光，所有的聲音輕微的局限在小樓範圍之內。
這些被袁紹召來的死士，在最初因為腳步聲音太重，而被殺掉幾人之後，明白了性命不再屬於自己，如果不能讓袁紹滿意，他們和隨時都會被殺死的牲口沒什麼兩樣。袁紹雖然許諾了他們很多好處，可現在他們只是隨時可以捨棄的棋子。
「兄弟，你是哪個山頭的，在下陸超，人送外號血煞掌，曾在雙駒嶺稱王，後來被黃巾賊給抄了老窩，只能來京城討口飯吃。」一個濃眉大眼，膀大腰圓，身形魁梧的大漢細聲的對旁邊一位年輕人說道。
那個年輕人面容愁苦的說道「俺叫李鐵牛，是從東海那邊過來的，俺家裡窮，俺爹俺娘養活不了俺，把俺攆出了家，沒想到俺離開的第二天，黃巾賊就進了俺們村，全村一百八十多口人，都被黃巾賊活活燒死了。俺要報仇啊！不將黃巾賊趕盡殺絕，俺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爹娘！」說著年輕人幾乎哭了出來。
陸超急忙擺手，說道：「聲音低點，外面的人會聽到的。」
年輕人頓時嚇得屏住了呼吸，縮著脖子往院門處瞧去。
「看來兄台也是一位走投無路之人啊！」旁邊一位書生模樣的人湊上前來，低聲說道。
見到院門處沒什麼動靜，幾人方才鬆了口氣。
陸超抱拳對書生說道：「閣下如何稱呼，看你身形瘦弱，怎麼也來趟這渾水？」
書生嘆口氣說道：「若有其它出路，誰願意來這送死？我姓徐名辰，字元芳，本是朝廷陳主簿身邊的幕僚，大小也算得上是個官員，怎奈陳主簿和張讓比較親近，被人認為是張讓操控朝堂的棋子，張讓一死，陳主簿自然被牽連入獄，生死不知，而我僥倖逃脫，改頭換面，拋家棄子，流落在外。這次悄悄潛了回來，才知道妻子和孩子已經被人殺死，連兇手都找不到，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本來我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一頭撞死，一了百了，正好碰到袁將軍這邊招人，我就想與其死的不明不白，還不如來這發揮點作用。」
「這年頭，活著還真不容易，早知道還不如直接投胎當個野獸，在山林里自由自在，不用受這麼多的苦！」陸超不由感慨說道。
眾人都感觸的點著頭，眼神里飽含著無奈和對未來的迷茫。
這時，小樓盡頭的那間房門輕輕的打開了，從內里走出一位長發飄逸，身著長裙的女子，手裡拿著把圓扇，微微的晃動著，那身軀扭動著，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停在欄杆邊上，注視著寧靜的夜空。
先前的幾個人停止了交談，都把目光投向了女子，臉上儘是詫異的神情。
他們來到這裡，心裡都很清楚，此次要做的事情，絕對是九死一生，他們都是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可以說他們都活到了走投無路，寧願去死，也不願在留在世上受苦。只不過他們心有不甘，還想在死去以前做些什麼，固然不能讓自己後世留名，也要讓自己死的與眾不同。
眾人明白彼此的心思，所以初次見面就感覺遇到了知己，而此時突然出現了一位面容嬌美的女子，使得他們都驚訝萬分，是什麼原因使得這樣的女子都和他們一樣，願意捨身赴死，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來。
女子並沒有與他們交談的意思，只是默默的注視著天空，想必是覺得屋裡太悶，所以出來透透氣。
幾人繼續先前的交談，只是不時的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那名女子，心裡好奇的猜測女子的來歷。
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屋子來到了院子里，有的聚在一起小聲交談，有的孤立一旁，默然不語。前前後後共有三十多人，這些人多數都是身材魁梧，面容兇悍之人，也有少數身材瘦小，但動作敏捷之人，而女子只有那麼一位。
大家一則是因為好奇，想看看有多少和自己一樣，心存死意的人，二則想熟悉一下同伴，以便在即將進行的事情當中，互相幫助。只不過在互相了解的過程中，大家都有同病相憐之感，才發現世上如自己一樣不幸的人還有很多。
「如果這次我們有幸把事情做成了，還能幸運的活著，你們說將來會怎麼樣？」書生徐辰輕聲的問大家。
「將來總不會和現在一樣，活著連狗都不如，那個時候應該有吃有喝，不用再挨凍受餓了吧！」李鐵牛眼神放光，好像真的看到了以後的自己。
「那個時候我會成個家吧，找一個能陪我過一輩子的女人，生個孩子，種幾畝田，好好的活著吧！」陸超說著，眼神瞥向了二樓欄杆處了女子，彷彿她就是未來的婆娘。
「我會去軍隊里當個小頭領，現在這個世道，只有在軍隊里，才能保證有前途，立功了就能升職，用不了多少年，就能成為領兵的將領，那時手握兵權，所有文官見了我，都要低頭。」旁邊一人接著說道。
大家各自暢想，雖然知道此事過後，活著的人可能十不足一，但他們人生里，所擁有的也僅僅就是夢想了。
他們面對即將到來的大事，心裡止不住的恐懼，通過這種方法，想讓恐懼變得稍稍小一些。
對於整個計劃，他們並不是很清楚，袁紹只說，他們這群人會像射出的箭失、投出的飛石一樣，進入到目標的身邊，然後使出全力，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目標拖下地獄。
至於他們完成任務以後，是否擁有退路，是否可以得到救援，他們都不清楚，甚至他們連事後，袁紹是否會兌現承諾都不清楚。
他們只知道這個世界已經將他們逼到了絕路，他們只能奮力一躍，不管未來如何，縱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