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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拐進小區,正看到前面李希本的殘影,他又拐進了兩樓之間。宋益也忙跟上,並吐槽這小區樓建的還真不規整。
等他們再轉過去李希本又沒影了,這片小區少說有30年歷史,樓是很老舊的五層磚樓,每排三個樓棟,李希本不知進了哪一棟。
「你不是對這很熟嗎,你說他去了哪。」宋益也問旁邊的白岫,賭著氣。
「我說他進了這裡。」白岫指著第一個樓棟口。
她側目,「所以現在是賭運氣嗎?」
「我還知道他現在到了三樓,」白岫一指三樓樓道窗戶,「因為我看到他從那過去了。」
宋益也深吸口氣,不去看他,進了那個樓棟,白岫笑著跟上。
她沒往上走,老樓的迴音很大,還沒到二樓她就聽到了李希本的聲音。
她猜到他肯定會想辦法去找錢鎮,但沒想到他的辦法竟然是挨家挨戶問。她聽到李希門順著樓層敲開各家大門,問錢鎮在不在。那語調,聽上去還怪客氣的,像個上門推銷的業務員。
宋益也差點吐血,她可是對李希本寄予厚望,根本沒想過他會像自己說的那樣抽離這件事,他跟錢鎮的關係絕對比他自己形容的要深。可現在看來,也沒深到哪去呢。
她退回到樓外,帽子也收進了包里。
「不跟了?」白岫問她。
「已經跟到地方了。」
不一會,李希本從那樓棟口出來,看到她也是一愣。一愣過後,他頭一撇,全當沒瞧見人,兩條腿換了個方向接著走。
宋益也也不急,只問他,「你確定趙奪身上發生的事,是靠你在五金店買的一把小刀能解決的?」
「我不管趙奪,他自找的。」
「不為趙奪你這麼惡狠狠滿世界找錢鎮幹什麼?你跟他還有別的私人恩怨,所以知道這事里有他時,怕讓我搶了先,你就不能親手對付他了。」
宋益也從他的表情上讀出來自己所猜完全正確。當他提起錢鎮時那種鄙視的意味太過明顯,當提到沒人瞧出他的紋身是假時,他是得意的。一個在黑道有頭有臉的人身上帶個贗品還沾沾自喜,也是少見。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踐踏錢鎮。
「我不問你跟他發生過什麼,也不管你對他要殺要剮。我就見他一面,問兩句話就走。」她說。
不知為什麼,李希本想到了那天在酒吧後巷,她瘸著一條腿一蹦一蹦地到了趙奪旁邊,說她就是看看。
他瞧了她一眼,又掃到她旁邊的白岫。始終靜靜地站在那一言不發的白岫,有張乾淨的臉和高挑結實的身體。
「就你吧,」他用下巴指了指白岫,「你去敲門。」
「好。」白岫愉快地答應,倒是宋益也臉色一變,問李希本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帶著這個拖油瓶。
他說,「因為妳跟我長得都不像好人。」
她不像好人?她就差把「伸張正義」四個字刻臉上了!
他們又敲了五層樓,仍是一無所獲,如果不算上三個女孩找白岫要微信的話。
宋益也不像白岫,她還是決定問問李希本怎麼確認錢鎮在這裡,她知道李希本不傻,可人難免會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她可不想跟著一塊犯傻。
結果李希本說了個讓她非常糾結的答案,他說他是找人算的。
「那臭道士只能算出大概方位,所以只能這麼找。」
「靠譜嗎?」
「不知道,陳青次介紹的,」李希本說這話也是略顯僵硬,「不要小看陳青次,他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路子很廣的。」
有錢人家的大少爺給人當小弟?這世界越來越叫人看不懂了。
在他們掃了不知道第幾棟樓,開門的是個30歲左右的女人,她燙著一頭大波浪,在腦後隨便地紮起來,一身家居服印著小碎花。
「請問,錢鎮在嗎?」白岫營業式笑容彷彿沒有倦怠這一說,旁人都看膩了他自己都不膩。
不過這次宋益也沒空去看他的業務員臉了,在那女人開門的瞬間,她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那屋子裡透著股不對勁,她頓時警覺起來。
女人的視線在他們三人臉上一一掃過,然後笑得倉促,「在呢,你們快都進來吧。」
在她說出「在」那個字時,李希本已經一把推開了白岫,宋益也那個「不」字都來不及出口,他人已經進到了屋內。
她咬牙,暗叫一聲不好,抬手一把拉過白岫,看著他的眼小聲認真地囑咐,「你呆在這,不要進去。」
然後她也從女人身邊閃進了屋裡,叫了聲:「李希本!」
客廳的李希本回頭看她,不明所以,「喊那麼大聲幹什麼?錢鎮呢,沒看見啊。」
他已經把這屋都掃了一遍,並未發現其他人,倒是發現了別的有意思的事,還饒有興緻地指給宋益也,「妳看這都什麼年代了,這家人還用這種電器呢。」
宋益也只一抬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個家用的還是幾十年前的那種電視,電視兩旁有兩台大音箱,電視柜上擺著一台家族卡拉OK機,下面疊著台VCD機。
電視開著,正在播新聞,美國總統訪華,柯林頓正對著鏡頭揮手。
宋益也盯著那畫面,心突突跳了起來。
這時拖鞋的聲音從後面而來,她轉頭,突突狂跳的心乾脆停跳了半秒。
那開門的女人後面跟著的是白岫,兩人一前一後,有說有笑,好生和氣。
她撫額,有氣無力地問他,「你是不是聾?」
「主人盛情邀請,不好拒絕。」白岫說。
「是啊,怎麼好讓李老師在外面等,你們都快坐,我去沏茶。」女人十分熱情,而且看樣子跟他們很熟。
事已至此,有何可懼。宋益也一屁股坐下,這老式沙發坐著倒也舒服。還得說李希本,不解地問白岫:「她為什麼叫你李老師?」
「不知道,從剛才她就那麼叫我,還說她女兒的學習讓我費心了。」
宋益也瞧瞧自己身邊這兩張臉,一個猛愣,一個無辜,此時在她眼裡全成了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