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於希禮是個很有禮貌的小孩子

一個小時后散步完的我回到了醫院大樓，走到熟悉的303門前，差點就要習慣性的開門進去，

「砰」「砰」，小聲的敲了兩下門，也不知道那個孩子現在狀況怎麼樣了，我還是有點擔心的。

「是小景吧，不用客氣。」

「是的，打擾了。」

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眼前祥和的景象讓我倍感欣慰。孩子身上已經重新換了一件新的沒有血跡的病號服，她現在正清醒著躺在床上，兩顆水靈靈的眼珠輕快的掃視四周，桌子上堆滿的零食跟試卷跟她之前住過的病房景象想必完全不同。於阿姨就坐在她的旁邊，微笑的撫摸著她的額頭，十分開心。

看樣子沒什麼大礙了啊。

突然，她的眼神迅速鎖定了剛進來的我，疑問的表情更是十分有趣，讓我很想戳一戳她粉嘟嘟的臉龐。

「來，小景。這就是我的女兒，於希禮，希望的希，禮貌的禮。也是希望她長大后能成為一個有禮數的人。」

「很有意義的名字啊。小禮，你好，我叫景一寂，請多多關照哦。」我走到病床前，輕輕地握了握她的小手。

「你好，一寂哥哥！謝謝你！」她握住了我的手后想努力的坐起來像我致謝，真是人如其名，一個乖巧禮貌的好孩子，肯定也離不開父母的優秀教育。

「你先躺著，剛剛護士姐姐才幫你重新包紮好傷口，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讓傷口又裂開了。」我扶著她的後腦勺讓她安穩的靠在枕頭上。

「對了，小禮，哥哥房間裡面這些零食你都可以拿去吃，剛買不久的，也可以補補營養，維生素。」

「小景，她人都借住在你的病房了，怎麼好意思動你其他的東西，讓她緩兩天後病房就會還給你的。」

「國慶假期醫院短時間內也騰不出多餘的病房，就在這裡修養吧。房間內這些零食我也吃不完，小禮這麼可愛有禮貌，就當幫哥哥一個忙，食物也不能浪費，你說呢，小禮？」

「嗯，哥哥說的對！」

「好孩子。」摸了摸她的頭，我把桌子上的零食拿了一些放在她的枕邊，這樣就不會太遠夠不著了。

「哥哥，你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她水汪汪的眼睛帶著不容置疑，堅定無比的眼神看著我說道，幼稚的臉龐現在十分嚴肅，讓人忍俊不禁。聽完她這句真誠的話，我心裡不知為什麼有點泛酸，腦海中浮現上午圍觀的那群人，小孩子的世界果然單純無比。

「讓你見笑了。」

「怎麼會，我相信小禮長大后肯定是個出色的人。」

試卷也整潔，有序地安放在了桌子內側，分類的十分細緻。果然，孩子的家長也是個十分出色的人。

我把其他的書本跟試卷放在了一起，下午老媽應該就會過來接我了，想到終於可以回家，心情還是十分愉快。老媽在電話里聽到我的解釋后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說了句「做的不錯。」然後就約定好了時間下午帶我回家。也不知道醫生願不願意答應我提前辦手續，之前他也說過最好能在醫院多休息幾天的。

「一寂哥哥，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哦.....你說。」

床上的小禮打斷了我走神的思緒，

「如果你有空的話...能來醫院看看小禮嗎？如果爸爸媽媽都不在的話，有一寂哥哥在我身旁我也會安心不少的。」

「小禮！」

看得出於阿姨臉上有一絲慍怒的表情，對小禮的要求感到不滿。

「這也不是說完全不行。可是....」其實我是想拒絕的，一方面是我的原因，更為重要的是她的爸爸媽媽應該會擔心才對，雖然我早上把病房讓給了她去養傷，可是歸根到底我們只是陌生人啊，僅僅知道了對方的名字而已，家長怎麼願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給一個毫無關係的人呢，還是一個不久前才做完手術仍在康復期間的孩子。

「媽媽，因為我的原因，你也很多天沒去工作了吧，臉上都是很疲倦勞累的樣子呢，都是小禮的錯。」小禮的臉上滿滿都是內疚感，眼睛裡面有晶瑩的水滴在閃爍著。

「小禮.....你這孩子在胡說些什麼呢？對於爸爸媽媽來說，小禮就是生命中的一切，其他根本不算什麼。」床前的母親看著她懂事的女兒也逐漸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抽泣了起來。

坐在這裡的我也感慨萬分，比起上午在大廳里人們冷漠到極致，扭曲的壓抑氛圍，小小的病房內無疑像是春天萬物復甦般的溫馨。

「媽媽，那我就當你答應咯。」

「不行。」

「如果，我是說如果您放心的話，我可以在放學的時候過來看望小禮，畢竟學校離這裡不遠也順路。」

「媽媽媽媽！一寂哥哥都這麼說了！」

「你這孩子.....一寂，阿姨對於你是十分信任的，就像小禮說的，即便全世界的人都懷有惡意，可唯獨你，我們是絕對放心的。只是怕耽誤你的功課......」

「這樣吧，阿姨。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您實在抽不出身來小禮這，您就打電話跟我說一聲。」想來想去，我也只能想到這個折中的辦法了，即能打消她的疑慮，也算不完全拒絕小禮的好意。

「好。」

我們交換了彼此的聯繫方式。

吃完午飯後沒過多久，老媽就帶著我的書包來到了醫院，跟她們母女兩個人也見了面，看她的樣子也是對小禮很喜愛，或許是小時候的一繪也是這樣乖巧懂事吧，不，雖然一繪經常會跟我頂嘴，甚至大打出手，但是在心中她就是最可愛的妹妹！

「唉，怎麼能那麼衝動呢你這孩子，提前出院是可以，不過你在家可要好好休息啊，現在的右手只能輕微用力，稍微重一點的東西可千萬不能讓右手觸碰，有什麼不適馬上過來，記住了嗎？」在醫生非常啰嗦的囑咐中，我們跟於阿姨也終於辦好了病房的交接手續，現在的303在這段時間也正式成為了小禮她的病房。

「一寂哥哥，記得來看望我哦！」

「會有機會的，小禮。」

躺在床上的小禮十分不舍的朝我用力的揮手。

「那我們先走了，您跟孩子好好地休息一下。」

「謝謝您，謝謝小景。等小禮完全康復后我會帶上她向你們登門拜謝。」於阿姨對著我們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期待你們的光臨。」老媽趕快扶住了她，答應了她的請求。

就這樣，我跟醫院的情節也劃上了一個意外又圓滿的句號。

「差不多十多天沒回家了啊。」我背著裝滿試卷跟作業本的書包跟隨著老媽回到了久違的家中，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嘆息著。

「你不在家的期間一繪可是孤獨的很哦，跟平常那個活潑的孩子完全不像呢。」

「這不挺好，整天吵死人了任誰聽著都煩。」

「你這孩子，真的是這麼想的嗎？我跟你爸爸可是習慣了呢。」說著說著，老媽把一個剝好皮的蘋果放在了桌子上。

家裡安安靜靜的，看來這丫頭不在啊。話說回來，十月國慶的七天假期也快要結束了吧，我咬著鮮甜脆口的蘋果，走到日曆前看了下，上面印刷著一個大大的紅色的『7』。過了今天，明天又是廣大學生跟上班族的苦難日了。

「一繪好像是跟朋友一起去打羽毛球了。」

「這樣啊。」

「我回公司了。老師交代你的作業要好好完成，不然的話......」

「好的！」我像士兵一樣對著長官交代下來的命令表示絕對服從。我可不想被老爸老媽乒乓球男女混雙吊打。

輕輕的關門聲，老媽已經在去往公司的路上。

好累啊，把書包扔在了椅子上后我就倒在了自己最為親切熟悉的床上，它的舒適感跟味道就像是我魂牽夢繞，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沒過多久，我就徹底沉淪在它的懷中了，好像什麼事情全部丟掉似的，無憂無疑進入了夢鄉。

「老哥老哥.....快醒醒快醒醒........晚飯時間到了！」

「唔.......」

「老媽把早上發生在醫院的事情告訴我了，哇你也太酷了吧！那個妹子是不是感動的一塌糊塗啊！現場

圍觀的人們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像在看英雄一樣啊！」

我的左手正被一個粗魯的女孩子瘋狂地搖擺著，是想把左手搞殘廢，跟右手一樣才平衡嗎？

「哦......一繪啊。」

逐漸緩過神的我揉了揉眼睛，慢慢的從床上起身，眼前這個一點也不矜持的女孩就是一繪了，看來是打

羽毛球打完，回家有一陣子了。穿著跟往常一樣的乾淨亮麗粉紅色的居家服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鼻中飄散過來一陣芬芳濃郁的沐浴液的味道。

「老哥，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剛剛說的話啊！」

「聽到了啊，你能不能別搖了啊死丫頭！你是想讓我又回去那倒霉的地方嗎？」

不爽的掙脫了她后，我習慣性地走向廚房，剛剛好像隱約聽到了她有說晚飯這兩個字。

「你要去哪裡啊？」

「哈？你不是說晚飯好了嗎？」

「沒有啊，我是說你病房裡面的零食在哪啊，老媽剛剛才回來，正準備做飯呢。打完羽毛球后餓死了，家裡的東西又全部帶過去給你了，在哪啊那些零食，順便當做餐前甜點。快，！嵐月姐姐的那盒馬卡龍我還沒吃完呢！」

「一繪啊.......老哥給你看樣東西。」

「什麼東西？」

我把椅子上的書包拿了過來，打開拉鏈，把裡面所有的東西都倒在了床上，內部空間並不大的書包就這樣毫無防備，*裸的把它的一切展現在我們兩個面前。

「試卷跟作業而已嘛。都是些讓人煩惱的東西。」

「就是啊！都是些讓人煩躁無比的東西！」

「然後我的零食呢？跟它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嘛.....如你所見.....這是我從醫院帶回來的全部戰利品.....」

我從她的眼神中讀到了非常不好的預感，像是點燃了正處於非活躍周期的火山，它的火山口現在已迸發出了熊熊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啊，景一寂你給我站住！」

「饒了我吧！」

家中上演了常見的貓和老鼠的戲碼，不過一繪可不像那隻善良，天真的湯姆，而我也不是那隻聰明，善於躲藏的傑瑞。

（《貓和老鼠》（tomandjerry）是米高梅電影公司於1939年製作的一部動畫，該片由威廉?漢納、約瑟夫?巴伯拉編寫，弗雷德?昆比製作，首部劇集《甜蜜的家》於1940年2月10日在美國首播。《貓和老鼠》以鬧劇為特色，描繪了一對水火不容的冤家：湯姆和傑瑞貓鼠之間的戰爭）

「景一寂，景一繪，你們今晚還打算吃飯嗎？」

在廚房忙活的老媽一忍再忍，終於說出了一句平靜，讓人不寒而慄的話語，我跟一繪為了生存，選擇暫時握手言和。

「老哥，我說你啊，你不是一貫貫徹孤僻，避世，廢宅，不與人交往，把它們當做最崇高的形式主義嗎？幫助嵐月姐姐奪回手機，讓出病房給那個叫什麼禮的小女孩等這些行為完全不符合你的理想世界啊？」

一繪打開電視，邊看娛樂節目邊無所事事地問著我，

「因為........」

其實這個問題，在我幫助冷嵐月奪回手機的那一瞬間，在我讓出病房給小禮的那一瞬間，我都有認真思考過。但是很遺憾，絞盡腦汁也得不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答案。隨後我反覆告誡自己，以後肯定不能再多管閑事，不但不符合我一直堅信的理想主義，也給別人增添沒必要的麻煩。在她們腦海中最深處的意識，極有可能認為我是個自我意識過剩，做作的虛偽小人罷了。如同冷嵐月說的，只是為了博得她的好感；對於小禮母女，我只是希望沐浴世人讚許崇拜的眼光才這麼做的，並不是發自真心。越想越發覺這樣的自己無比醜陋，逐漸變成了我最討厭的樣子，

羞恥地用力地搖了搖頭，給出了還未完結的答案，

「都是這個扭曲，醜陋世界的錯。」

「唉，希望你能真的看清自我吧。」

「啰嗦，好好看你的電視吧！」

「好好好，我的廢材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