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鄭小雨是一個演技合格的演員

擺在眼前的事實，證明了我不安的猜測絕對不是第六感的空穴來風。一旦市區有什麼新奇古怪的書店，我沒理由不會去一探究竟的。

「喏，就是它。瓶！子！小！舍！」陽暖望指著左側那塊深色調的牌匾得意的說道。也對，那是一塊微乎其微，低調至極的小牌子，棕色的外圍加上黑色的字體，連我都差點錯過。

「這裡啊...」

「是啊，隱藏的很深吧...難道...你....」陽暖望似乎察覺我話中有話，表情有點失落。

「沒有啊。只是覺得它的名字，規格和裝飾都不太像一個書店。也挺意外的，因為經過這條路的時候完全沒有留意到。」

為了不打擊陽暖望善意的好心，我迅速接上。只能跟它假扮成「熟悉的陌生人」。

算下來，我今天已經欺騙陽暖望不止一次了。

「就是，我當初還以為它是一個收集各類稀奇古怪瓶子的小店呢。名字跟「書店」一點也不沾邊，估計是店長按照自己的興趣愛好來取名的吧！」

「是吧。怎麼說呢，挺別緻的。似乎不是以營利作為主要目的。」

「嗯嗯。走吧，我帶你進去看看！」

「哦哦。」

走向那有意隔絕於外世的幽靜內部時，我拿出手機朝某人發了條簡訊。

所以說，我不喜歡撒謊。撒一個謊，必須用下一個謊來圓前一個謊，如同藏著絕世寶物的無底洞，讓你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但是，如果是善意的謊言呢？希望我的著重點沒有錯吧。

她推開了那扇看似很沉其實不然的木門，因為它的重量與手感已經植根於我的肌肉記憶。

我跟陽暖望依舊分主次的邁入這「隱世」岑寂當中。

「下午好啊，小暖望。」鄭小雨刻意壓低音量，對剛剛進門的少女打招呼，盡量不打擾到看書的人們，雖說這裡平常壓根就沒什麼人。

「下午好呀，小雨姐。」

「來幫令尊選書嗎？」

「不是啦，今天我帶一個同學過來。因為他平常很喜歡看書，所以我想把這裡介紹給它。」

「這樣子啊。」

「喂，後面的同學，你好啊。歡迎光臨小舍。」

「.......哦，你好。」我不得不誇獎鄭小雨的演技是一流的，至少是合格線以上。不像我，打個招呼都支支吾吾的。

「看來也是一位很有趣的同學啊。」鄭小雨的調侃一絲不漏的傳送到我的雙耳。

「是啊。我想他應該會喜歡這裡。」

「那你呢？」

「什麼，我？...我、我也挺喜歡這裡的啊！哈哈哈哈。」陽暖望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扭捏的說道。被問的這麼直截了當，任誰都不好回答吧。除非他是真的非常喜歡或者非常討厭，不然都是虛偽的客套話罷了。

「哈哈哈，了解了解。那你先帶著你那個有趣的同學去逛一逛吧。」

「...好的，我們就不打擾小雨姐了。」

「嗯。」

走之前我朝前台的鄭小雨微微點頭致謝，只見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作為回應。

「阿景，這邊這邊。」陽暖望輕聲細語的說道。

我們來到了位於最後方的一排書架。

「我在這裡等你，你去挑選你想看的書吧！」

「你不看？」

「...討厭啦，我又不像你，我一看書就容易犯困。而且剛才走的有點累了呢，想找個角落好好休息一下。」

「是嗎。那你休息下。」

「嗯。」

陽暖望將她小小的右肩與標緻的臉蛋側身依偎在牆壁角落，蜷縮起整副身軀的模樣猶如一條乖巧可愛的小狗。如果用一種動物類型來形容陽暖望，無疑就是犬系。

「原來陽光外向的她一旦安靜起來，是這樣的啊。」

我輕手輕腳的走向前方的最新推薦與熱門分類。二十多天沒來了，也是時候更新一下我的書庫，知識總是要源源不斷的補充，就跟氧氣一樣。

前台。

鄭小雨拿起放置於桌子上的手機，指尖快速的敲擊著熒幕，

「小嵐月，你在小舍嗎？」

三分鐘后，

「在。」

「你的同學剛剛過來哦。」

「是嗎。似乎與我無關吧。」

「跟一個女生過來的哦。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認識的。」

然後，

另一邊就沒有回信了。

這就是昨天的約定，么？

「好、好厲害的表現手法。」手中捧著博爾赫斯的經典著作《交叉小徑的花園》。前兩天一繪曾經在圖書館看過這本書（其實也就十頁不到），並用手機拍了其中一頁發送給我，哭訴道「看不懂看不懂，老哥我頭好暈啊。」又是一個被表象「欺騙」的孩子。你能想象如此夢幻的書名實質是一本尤其複雜的偵探小說嗎？你會說「當然能」。可對於還只是初二的一繪，可能更多是美好的幻想被眼前「不堪」的真相擊碎的感覺吧。

很顯然，這本書的受眾群體是非常挑剔的，博爾赫斯下筆時也是這樣想的吧。總感覺他對於「時間」這兩個字的概念與我們並不相同，在他的世界里，時間像是一種充滿玄幻色彩的「錯綜複雜」的美學。

（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1899-1986），阿根廷詩人，小說家，翻譯家。一九二三年出版第一部詩集，一九三五年出版第一部短篇小說集，奠定在阿根廷文壇的地位。曾任阿根廷國立圖書館館長、布宜諾斯艾利斯大學哲學文學系教授。）

手機很不合時宜的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發件人的名字是鄭小雨。

書店門口的榕樹下，

「.......」

「.......」

「不是，我說你這個人。難道不想跟好奇的小雨姐姐解釋下嗎？我好歹也替你解圍了吧？」

「謝謝，不勝感激。」真誠致謝后我轉身朝書店的方向走去。

「靠，站住！」她一把抓住我的肩頭，十分不快的說道。

「小雨前輩，你到底想問什麼啊？」今天又被抓衣袖又被抓肩頭，我也十分不悅。

「一，那個女生是不是你女朋友？！我沒聽錯的話，她叫你小寂吧？這麼肉麻噁心的稱呼讓人聽到就十分不爽。說！這麼漂亮的女生，是怎麼騙到手的？」情急之下，她倒是選擇性的忽視了我口中的前輩二字。

「不是，不熟，同學而已。至於她問什麼這麼稱呼我，我也想不通。」

「....二，為什麼要發那樣的簡訊給我，說什麼「小雨姐，拜託你了，等會進書店裝作不認識我。」不是在意的人應該沒必要發這麼矯情的簡訊吧？」

「不想打擊她而已。如你所說，這麼漂亮的女生要是被我這個孤僻彆扭男壞了心情，我可是會低落一整天的哦。」

「哦，真的嗎？」

「傳言，女生少點八卦心裡，會越活越年輕哦？」

「少、少胡說八道！你小雨姐不過也就二十齣頭。還有，這是哪來的歪理，說這種找死的話的人應該早就沒有存活於世上了吧？」果然，她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大部分女人對「年齡」，「年紀」這類詞語過分敏感。說到這裡，我也得好好謝謝白雅老師呢。她畢竟是我第一個實驗樣本。

「您應該對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耳熟能詳吧？」

「什麼？」她的好奇心被我不知不覺轉移到那句流傳千古的名言。

「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呸呸呸！你這人心裡也太陰暗了吧！簡直跟你的雙眼一模一樣，腐爛到內在器官了！」

「謝謝誇獎。所以說嘛，像她那麼漂亮的女孩子你忍心看到她傷心的樣子嗎？你還以為她是我的女朋友嗎？」

「哼，我要讓她離你越遠越好。」

「拜託了。」衷心希望你能做到，願上蒼有好生之德。

鄭小雨一臉怨氣憤懣的走回了小舍內，她不但什麼都沒有問到，反而被我活生生的氣了一肚子空氣。

「真不知道以後我還能不能來小舍看書，這才是當下必須解決的人生大事啊。」莫名其妙的惹冷嵐月生氣，又莫名其妙的惹鄭小雨生氣。我只不過依著自己的性子說出想說的話而已，期望一個孤僻自閉說出完美動聽的話語，真的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啊。

兩分鐘后我也返回小舍，重拾剛剛被打斷的思緒。人何必為了永遠想不明白的事情煩惱，只需好好擺正自己的位置就行，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該說什麼完全取決於你。再說，我又沒做什麼犯法的事情，搞笑。

再度經過前台時，鄭小雨看都沒看我，低著頭不知道在忙什麼。

「唉。」不得不感嘆大人忙碌的世界，即使工作再怎麼繁多，再怎麼勞累，你還是要在截止期到來前把它完美的交到領導手中。只期盼他看完你日夜操勞的成果後由衷的一句「小景！乾的漂亮！公司有你這樣的員工簡直榮幸之極！」

我呸！加薪！加薪啊！扯那麼多有的沒的還不如一張人民幣來的更加實際。春晚看過嗎？小瀋陽知道嗎？那麼經典的一句話你沒聽過嗎？你沒聽過？不重要！那我現在就告訴你「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然而吐槽歸吐槽，領導依舊是你的領導，你，仍是底下的員工。等到你沒心沒肺，顛三倒四的認真工作直到晉陞領導階層后，說不定你之前的領導早就拿著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想去哪，就去哪。」了。

（「想去哪，就去哪」，英雄聯盟裡面蒙多的口頭禪。）

所以啊，與其擔心以後悲催的「社畜」人生，不如好好珍惜當下美麗的青春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