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們輸球了

7、我們輸球了

真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人來觀看我們的比賽，大大的草場四周都圍滿了觀看球賽的學生，不過大多數還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偶爾也有幾個不同校服的身影摻雜在人群中，感覺還真是熱鬧。

畢竟這場比賽作為本次大賽的開幕賽，自然是格外吸引學生們的目光。

在本次比賽開始之前，我們還在學校最大操場上參加了學校舉辦的盛大的開幕式，八校的領導都到場了，場面還是很令人震撼的。

真的親眼見到這樣的場面，體驗到這樣熱烈的氣氛，我也開始有些坐立難安起來。比賽越來越臨近了，我開始感覺自己越來越緊張。好久都沒有這樣緊張過了。

看得出來，黃譽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緊張，他的表情一直很僵硬，根本平靜不下來。我知道他心裡很擔心，其實我跟他一樣擔心。所以我們根本都無心開幕式上的那些環節究竟搞得怎樣。

音樂也漸漸放完了，比賽的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我們在球場邊上做著熱身，我們的對手寶山高二三班也在對面的球場邊熱身，不過他們一個個看起來都很放鬆，一點不像我們隊這樣緊張。

臨到場了，平時像一鍋爛麻雀的臭小子們一個個也都不說話了，只都默默做著馬子爵要求他們做的動作。從來沒見過他們這麼老實的樣子，應該也都緊張到心裡了，畢竟這樣正規的比賽氛圍還是很讓人感到壓力的。

對手有過參賽經驗果真完全不一樣，我們的實力也從一開始被他們在心裡鄙視，所以他們不但感覺不到緊張，甚至還有心情嬉笑。他們的表現跟內心深處有自知之明的我們比起來，彷彿又給我們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霾。

「我宣布，第四屆王泉杯八校聯合足球比賽小組賽A組第一場：王泉高一四班班隊對陣寶山高二三班班隊比賽，正式開始！」

我們學校的校長西裝筆挺，拿著話筒和一張列印手稿宣讀著比賽的開始。球場邊人山人海的學生都開始沸騰起來，歡呼聲不絕於耳。這個陣式真是讓人感覺熱血沸騰啊！

總裁判站在球場中身著黃色T恤和黑色短褲，脖子上掛著一個金屬口哨。

我們在雙方觀眾的歡呼下列隊進入了場地，雙方對峙而立之後，裁判在中間示意雙方隊長出列。

我們隊隊長黃譽，和寶山隊隊長浦雲飛都站在了裁判的兩邊，浦雲飛明顯比黃譽高出一截，他頭昂得很高，用餘光斜視著身體有些僵硬的黃譽，不過黃譽也站得直直的，一點也沒有要低頭的意思。

裁判從褲袋中摸出了一枚一元錢硬幣，好像跟兩個人說了點什麼，雙方都點了點頭。

裁判拋出硬幣，在空中翻轉了許多周之後落到了草地上。

緊張，興奮充斥著我的每一個細胞，我聽著耳邊嘈雜的歡呼聲，直勾勾的盯著裁判手中的足球。

裁判見雙方隊長相互握手之後，便吹響了開賽哨音，高舉起右手指向了寶山隊半場。上半場由我們發球。

我們站在主席台朝向的左半場，寶山在右半場。

馬子爵發球，他輕輕將足球放在了球場中央，觀察了一下陣型以後，用腳跟把球推到了程夢飛腳下。足球轉動的那一刻，全場觀眾的情緒又被帶到了最高潮。

「哇！是一年級的馬子爵耶！果然好帥哦！」

「雖然不怎麼看好一年級球隊，但是自己學校的球隊還是要支持的！王泉高一四班隊加油！」

......

聲音太過嘈雜，根本聽不清球場外到底都在叫喊些什麼。不過我很興奮，全身細胞都感覺要沸騰起來了一樣。

我、程夢飛、黃家雲還有龍海裕站在後衛線上。黃家雲接過球后立刻倒腳向我這邊傳球，寶山前鋒向我逼迫而來，我又立刻倒腳傳給了龍海裕。

經過幾次耐心的倒腳之後，黃家雲接球以後一腳遠傳，傳給張超。張超帶球想往前突，卻在前半場被對手搶斷而下，而他好像完全沒搞懂怎麼回事。

對方帶球快速反擊，突破了一個又一個防守隊員，直逼我們的球門。黃譽繃緊了神經，面對突壓而來的對手，似乎也做不出太多的反應。

我們全體退到后場後防。對方隊員帶球輕易繞過龍海裕之後傳球給了補位上來的浦雲飛，浦雲飛拿到球的時候他的站位已經是一個射門的絕佳位置，我們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浦雲飛正要起腳之時，不知從何處衝出來的馬子爵一腳將足球踢飛到老遠，飛出了邊界。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對方的體能和技術都太佔優勢了。這種優勢壓迫著我們，讓我們差點開場不到兩分鐘就被破門。

浦雲飛狠狠的瞪了馬子爵一眼，嘴裡彷彿在說：「我看你能逞能多久！」·

我心中一顫。再這樣下去不行啊，馬子爵是大前鋒，如果我們之後總是防守不住對方的進攻，全部都需要他能者多勞來回防守的話，比賽還沒結束他差不多就累死了。

開局的狀況已經讓我心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才兩分鐘！才兩分鐘！我們在就在陣型上出了亂子，那這場比賽，真的凶多吉少了。

剛才馬子爵把球踢出了邊界，所以控球權依舊掌握在寶山那邊。他們很快又邊界發球，又一次猛烈的進攻。

我們的陣型完全亂套了，一次次在寶山的進攻下險象環生。

全場爆出了陣陣噓聲。

「我還以為馬子爵帶的球隊有多厲害呢！沒想到這麼弱雞！」

「真讓人失望！」

「太給學校丟臉了！」

......

我們一次次的因為防守混亂而受到兇猛的進攻，一個不小心，對方就又進球了。對方的門將整個就是個無所事事的狀態，而我方守門員黃譽已經數不清摔了多少次，奔跑了多少個來回，他的時間一刻都不曾停息烽火。他的樣子也開始越來越疲憊，越來越無力。

我們早就都已經濕透了衣襟，特別是馬子爵，在球場上這樣拚命的來回奔跑，他的體能又能支撐得了多久呢？

我也開始感覺疲憊，汗水沾濕了我綁成馬尾的長發，有一些頭髮很不聽話的粘到了我的皮膚上，我撥弄了它們一次又一次，可是總是在疲憊的奔跑中散亂下來。

真想立刻把它們扯掉！

我在奔跑中無意看到了對方的女隊員，她的身上居然沒有一絲汗濕的痕迹！

我當然不相信她的體能能比我強到哪裡去，但是我知道，她根本就沒有在球場上努力奔跑的必要。

我們就那麼不如別人嗎？

就那麼不如別人？

全場震天的噓聲淹沒了我耳邊的一切。我拼了命的防守，拼了命的搶斷，我不知道此時我的眼角上究竟是汗水還是淚水。沒有用，我總是一再的看到一個又一個撕裂人心的進球，我總聽到一陣又一陣震耳欲聾的噓聲——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恥辱。

只聽見一聲哨鳴，上半場結束了。

0：4

噓聲翻江倒海般湧來，我們個個都埋沒其中，異常狼狽。

有幾個我們班的女生從人堆中擠了出來，她們手裡抱著許多毛巾和礦泉水。

她們把毛巾和水一個個的遞到我們手上。

這幫丫頭，如果是平時的話，肯定會過來嘲笑一番，可現在的她們都很安靜，都沉默著。

給我遞水的丫頭是李玲紫，我木楞的接過，眼光掃過她的臉。她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紅紅的眼眶一眨也不眨。其他幾個女生表情也跟她差不多。

整理好我們這裡以後，幾個女生又默默的退出了人群。

她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乖巧了？

此時我的腦袋嗡嗡作響，眼裡滾燙的液體止不住的往眼眶外涌，我說不出當時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感受，我早就沒有辦法理清思緒去思考了。

下半場開始了。

防守，我們只能防守。

我的腦子裡幾乎已經一片空白。

突然，一個速度極快的旋轉球飛向了極靠門柱內側的方向！

「不要！黃譽不要！」我拼了命的大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們的球門方向。

黃譽奮不顧身撲救那枚擦柱球——我驚恐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可是我距離太遠無能為力。

來不及了，他很快就要撞到門柱上了！

電光火石之間，是龍海裕條件反射一樣把險些撞到門柱上的黃譽撲倒在地。

足球最終落進球網。

「混蛋！你在幹什麼！」黃譽竟然爆了粗口，我們都從來沒見過黃譽罵人，更沒有見過他如此憤怒的樣子。

「你瘋了嗎！想死嗎！」龍海裕也毫不客氣的和他對罵了起來。

「混蛋！混蛋！混蛋！」黃譽從球網中抱起球就砸向了龍海裕，「你就這麼希望被進球嗎！你就這麼想輸嗎？」一次不夠，黃譽把球一次又一次的撿起砸到龍海裕身上。

其他隊員見狀都上前拉扯黃譽。之所以現在才反應過來完全是因為被黃譽的反應搞蒙了，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有相信他也會憤怒成這樣。

就連遇到任何事從來都是以和為貴的班長都能憤怒成這樣，他竟然都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去撲救一個不能影響最終結果的球。

我握緊了拳頭，看著小子們一個個痛苦而疲憊的面容，聽著場上排山倒海的噓聲，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任由滾燙的淚珠大滴大滴砸在草場上。我的嘴唇也快被我咬破皮了。

「黃譽！」

「黃譽冷靜點！」

所有人都在勸解，可是他依然沒有泄憤，還想衝上前去毆打龍海裕。

「混蛋！臭小子！這個集體的生死就那麼與你無關嗎！就那麼不在乎嗎！啊？」

「黃譽！不要這樣！」

裁判對黃譽的表現十分不滿，似乎在準備掏牌。

球場上這樣衝動的打罵人是絕對要吃紅牌的，可是裁判猶豫再三，最終只對黃譽掏出了黃牌。

或許是沒想到居然有人在足球場上打罵救自己安危的隊友，有些猶豫才給的判決吧，又或者知道我們主場作戰沒有替補給我們留了顏面吧。總之黃譽很幸運逃過被直接罰下場的命運。

「繼續比賽！」

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場上的比賽又重新繼續了。

我們依然在拚命的防守，大家都不要命了似的，只想著拚命防守。

我們的步伐越來越沉重。而我們唯一具有較強進攻實力的馬子爵卻也總是被包夾，實在力不從心。他看起來也很累很累了。

可惡！我為什麼會受到這樣的侮辱，我不想看到對手那副囂張扭曲的樣子！我朱愛媛為什麼要忍受如今的屈辱！

我抓住機會奮力而上，不顧一切的搶斷了對方前鋒浦雲飛腳下的球。我要反擊！

我要反擊！

我過了一個，兩個，三個人，進入了對方的半場，整場比賽第一次對方開始全場退防。

對方的女生也終於跑動起來跟我爭球權了。可是我好累，我就要跑不過她了，我就要被追上了——不可以！

我大腳一傳，足球飛到了補位上來的馬子爵腳下，本來有點小驚喜的我瞬間就後悔了，因為他身邊總是跟著更多防守隊員，一大群隨時關注他動態的對方隊員瞬間就把馬子爵包圍起來。

可是匹夫之勇我也只能逞到這裡了，傳給他是我唯一的選擇。

馬子爵的腳法是真的很精湛，被一大群人防守的情況下依然出色的轉身，差一點就要進入對方禁區。可是就在我飽含無限希望的那一瞬間，他竟然被人直接鏟到腿上強行鏟倒了！

紅牌！

裁判毫不猶豫的吹了哨，高舉著紅牌，當場罰下了鏟到馬子爵的那名隊員。

對方勝局在握真的太理智了，在馬子爵進入禁區之前技術犯規，抹殺了我們最有可能得分的罰點球的可能。雖然接下來是我們禁區外的自由球，但是馬子爵的樣子很痛苦，那一腳看起來就很重。

他久久的卧在地上沒有起身，不會有什麼事吧？還是太累了嗎？真是挺好笑的，那傢伙打架的時候從來沒有喊過累。

子爵，你累了嗎？我其實也好想睡啊！

馬子爵緩緩的支撐了起來，明明都有些重心不穩的樣子了。「我沒事。」

——

終場的哨聲吹響了，拖了好長好長。

雜亂的音響聲響徹腦徹。我揮灑在草場上的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

我們狼狽的散亂在落寞的草場上，對面卻充滿了刺眼的喜悅和刺耳的歡呼聲。

我們輸了。

輸了。

輸了......

「怎麼樣，渣渣們？輸球的感覺是不是特精神？」

「哈哈哈——」

大金毛帶著他們的隊員肆意地笑著，還時不時對著我們做著奇怪誇張的表情。

我都有衝上去跟他們干一架的衝動了。

可是我好累，好累。只能咬緊牙關不言不語。我真是廢物，連句懟人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嗎？

都是一群混蛋！都給我閉嘴！閉嘴！你們笑的樣子真的好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