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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家裡,夏也很累,白天上學,晚上幹活,見縫插針做題,時時刻刻抱著一本英語單詞書,夏第一次,回家后沒有坐在茶几旁寫作業,和我一樣,重重的把自己甩在沙發上,長嘆氣。
「夏,你和我一起去南方嗎?」
「什麼?」
「去南方,我生病啊,一個人去不可以。」我說。
「不去,你們公司的人呢,不和你一起嗎?」
「我有兩個會,先和他們去一個,再自己去一個。」
「就你一個人嗎?其他人呢。」
「他忙著離婚呢,更忙。」
「哦。」夏小聲的說了一聲哦,不再說話,我躺在沙發上,讓夏燒點水吃藥,我掏出一把維生素等著熱水來,我知道,如果這個時候,我再一個勁的和夏說,夏百分百會拒絕,我虛弱的躺著。
我是真的累,我這幾個月每天都被這種感覺包圍,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只需要我稍稍調動幾分,就能演的惟妙惟肖。
夏站在我旁邊,看我吃藥,問「為什麼一定要你出差,換個人呢。」
「因為只有我和他簽字才可以。」
我躺在床上,夏正在外面做試卷,我也是奇了怪了,這個女生怎麼就跟天天打雞血似的,白天學完晚上學,干起活來也是呼呼的生風,體內就像有個巨大的能量場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我躺在床上,肩膀酸痛,小時候,看見爸爸身體痛,看著明明很好啊,要是痛的話躺著一動不動不就不痛了,現在輪到我了,終於知道,痛就是痛,怎麼的都會痛。我伸手摸出抽屜里的健身卡,可能有半年沒去了,接著又甩到地上,枕著毛絨玩具睡著了。
又是一夜的夢,筋疲力盡,還不如之前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夢裡,我躺在黢黑的海底,沒有氧氣罩,照常呼吸,周圍靜的可怕,只有我一個人咕咕的冒泡,漸漸的,我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接著,聽見了體內細胞運動的聲音,慢慢的,聲音更細,好像是骨縫的摩擦聲,這聲音太瘮人了,瘮的我渾身長滿了針,我大叫一聲,把自己從睡夢中驚醒。
夏猛地打開門,按開燈,我抱著被子,一腦門的汗,我問夏幾點了,夏說三點半。
「都三點半了,你怎麼還不睡啊。」
「我睡不著,你沒事?」
「沒事,睡覺去吧。」我按下床頭的燈,把自己埋進被子了,強迫自己睡下去,明天還要工作呢。
我等到陽光照在我被子上才醒來,夏做好了早飯,很厚很厚的小米粥,夏吃著飯都還在看課本。
夏下午要去給賈如考試,我想起賈如對夏沒有禮貌說話的樣子,就覺得夏很委屈,問夏,「她對你這樣,你怎麼還替她考試。」
「沒辦法啊,小時候吃人家飯長大的,總要還回去的。」
夏忘了告訴我的是,賈如就是當時偷夏錢的賈哥的女兒,夏也從未對賈如說過這件事。
「你別說我,你要去工作嗎?你病不是還沒好嗎?」夏把話題引到我這裡。
「領導,注意你的措辭,你才有病呢,我只是沒睡好。」我知道,我是在強打著精神去公司,可又有什麼辦法,要賺錢啊,要吃飯啊,要發工資啊。
夏喝著粥,沉默了半天,說「我以為長大了就可以了,可好像不是這個樣子。」
我該怎麼回答呢,我生活的樣子,並不是夏長大后想要的樣子,我一口氣喝完粥,拿筷子敲了下夏的頭,說「別想沒用的,好好學習吧。」
我關上門,走進電梯的那一刻,悵然若失的倚在牆上,是啊,這也不是我小時候以為的長大的樣子,我以為我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牛逼哄哄的設計師,小時候的雄心萬丈,但現在只剩下徒然奔波,車在地下車庫出來的那一刻,陽光射在我的臉上,暖暖的,我想起十年前在野外畫日出的場景,披著軍大衣,瑟瑟發抖的握著筆畫這紅通通的場景,抖並不是因為冷,而是激動,總是覺得自己正在書寫畫史,會名留青史,年輕氣盛的身體根本抑制不住這份激動,抑制不住的抖。
太陽也不是十年前的太陽了,它也老了十歲,整個世界都老了十歲,花草樹木,都在衰老,但太陽一出來,一切又都朝氣蓬勃。
下午,我下班去酒吧,夏正在忙著,見到說「不是說,不用來了嗎?」
「我要去南方,你去嗎?明天。」
我在夏猶豫的那一刻,面部扭曲的呼吸了一下,痛苦都寫在臉上,我知道,夏對外界有著不安,哪怕是我,她也半醒半疑,她對所有帶給她不安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說不,我看穿了夏被放大的不安定,但也看穿了夏善良的底色,我需要個人照顧,而夏,又覺得欠下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