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回 年來年去來去忙
「當……當……當……」
山頂的鐘聲敲響，又是一日晌午到來。清凈街上不清凈，販夫走卒，異人俠客人來人往，正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街尾一角有個醫館，冷清的門庭在熱鬧的街市中顯得格格不入。醫館門框兩邊貼著副對聯：
天下藥治天下病無病不能治；
世上人除世上災有災便可除。
端的是狂妄！在這個不喜顯山露水充滿佛息的世界中跳躍出一絲不羈。這個醫館在清凈街開了三年，整個涅磐城的居民都知道此間的神醫中午要小睡，絕不接待病人。大家便自覺的在午時這段時間中繞開醫館，如果一定要經過也會放輕腳步，生怕打攪先生的休酣。
說起這個先生，也就是神醫，五年前出現在天朝南方。首次經過的地方便是清凈城，那時候先生還是單獨一人，一桌一椅一帆就坐在醫館的方位擺攤。斗大的醫字招搖，起先沒有人相信那個剛及弱冠的少年真能醫病，畢竟哪個郎中不是鬍子飄飄，最少也得中年出師才是……
一月之後，神醫的名字卻響徹天朝，慕名前來的不知凡幾。眾人再不敢小瞧這個看似瘦弱的少年，在他手中好像沒有不能醫的病，城東吳大人的妻子難產，一屍兩命已經入撿都能被救活……
且不說先生的醫術如何高超，只說先生由南往北沿江而上，一路實行價值醫人，貧民不但免費還贈送藥材，富戶則需交納總資產的一成。所得銀兩卻贈送災區，活人無數。
一時風頭無人可擋，唔……也許還是有的……不過……
「紫茗，外面怎麼那麼吵……」懶洋洋的聲音在醫館內院響起，窗邊出現一個眼泛桃花的俊美青年，漂亮得好似從畫中走出的仙人。
聽到聲音，打鬥的幾個半大小孩刷的停下手中動作，乖乖罰站。廊下一個十一二歲的靈秀女童對忐忑的幾人笑，脆生生應答：「皇公子，是緋離和苓冰比試，大家在溫習功課呢。」
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對院中的幾個呆小孩俏皮的做噤聲動作，撿起身側放針線的小竹筐：「先生醒了嗎？」
軒轅笑看女童放下手中的綉品，端著點心掀帘子進屋。揮手將盤子上的栗子糕一掃而盡，自窗口跳出，眨眼間不見人影，只留下戲虐的笑聲：
「小紫兒手藝不錯，將來公子給你找個好夫君啊……緋離小子，剛才那招『游龍出海』方位踏錯，小心誤傷自己噢……太丟你先生的臉了……」
「皇公子！廳里還有呢，你又偷吃先生那份的！」紫茗看著連渣都不剩的白玉盤子，聽得軒轅的調笑更是沒好氣，跺腳嬌喝。
「好了，這次讓他吃，下次做更好的去饞他……」內室傳出秋雨略為沙啞的聲音。
「先生，你醒了！」紫茗看著從內室掀簾走出的秋雨喜道：「我去準備吃食，今天有先生喜歡的『麻仁香酥鴨』呢！」抱著盤子咚咚咚的向外跑。
秋雨搖搖頭，倒了杯溫水，靠在窗檯向外望。
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
院子里綠肥紅瘦，各式花朵開得好不熱鬧，偏當中立著幾個半大不下的獃頭小子，生生破壞了園林的整體美觀。
見秋雨臉色似乎不錯，幾個衣衫凌亂灰頭灰臉的小傢伙蹭過來，掛著討好的笑容。
秋雨啜口茶，將碧玉杯甩桌上：「小靜那丫頭又去哪裡玩了？」
「功課做完了才比試的，都沒有受傷！啊……那個……小靜帶著小戰他們去街口的『了塵寺』了，說是去找……場子……」年齡稍大一點的緋離急沖沖回答，本以為先生問的一定是關於功課的問題，沒想到猜錯了，急忙中途轉口，結結巴巴。
身側的苓冰緊緊手中的三尺青鋒：「『了塵寺』的主持佛法高深，開春廟會時小靜小正、娃娃、小戰、小文在他嘴下吃了虧，小靜把書房的佛經全部看完這次是有備而去。齊叔怕他們沒分寸把事情鬧大，也隨著去了。」
「嗯。」秋雨點頭，看著幾個很羨慕的樣子，遂說：「既然今天的功課完了，下午便放你們半天假，不過要回家用晚膳……」
「啊！先生真是太好啦！明天我一定努力背書，決不偷懶！」緋離高興的跳起來，把手中的長槍抄演武場一甩，興高采烈的朝外奔：「哦，看熱鬧去！」
大大小小六個孩子嘴中承諾著，一下子就走空，留下滿地殘花。哦，還有一個……
「小冰，你怎麼不去玩，小靜挺會鬧笑話的，場面應該很熱鬧。」秋雨笑問。
才滿十四歲的小夥子抿著嘴：「我在家陪先生，嗯，坐堂的三位師兄說今天酉時會有京城來的病人，需要先生親自動手。」苓冰在檐角拿起竹簍，收拾園中凌亂的殘枝敗葉。
秋雨不知可否的嗯了聲，不知在想些什麼，看著遠處開得正艷的桃花發獃。
「咦，怎麼只剩苓哥哥在了，他們人呢？」紫茗端著托盤過來，好奇的問。一邊讓身後的丫頭在院側的藤蘿下收拾桌椅，把吃食放上面，麻利的溫酒。
秋雨看著滿桌的肉食，無奈得想翻白眼。這個紫茗總是想方設法讓他吃肉，說什麼先生太瘦，要多補補。不管秋雨怎麼解釋也不聽，不吃就用水汪汪眼睛盯著他，不哭也不說話讓秋雨投降為止。
每次想起，秋雨也只能無奈的搖頭嘆道：這些孩子啊！
對，不只紫茗，還有苓冰、緋離、雪色、煙嵐、緣鏡、浮生……他們都是孩子。被秋雨前前後後從垃圾堆中撿出的孩子！教他們武術，教他們知識，更教他們如何生存……
在這些孩子心中，秋雨是最重要的。教會他們一切，所以是大家的先生。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喝一口溫熱的梅子甜酒，吃一口香辣的香酥鴨，秋雨在藤蘿架下愜意的搖頭晃腦。坐左側的紫茗給他斟酒，坐右側的苓冰為他給鴨肉剔骨……
耳中聽著紫茗的碎碎念：先生多吃點，先生怎麼這麼瘦呢，看得人好生心痛的說。
唉！紫茗啊，你註定要失望了，有些人是如何也吃不胖的，秋雨那是先天營養不良，修為上升才有可能變正常。
先生覺得煩，如是說：紫茗啊！你不過才十二歲，就這麼羅嗦，以後與你有緣的那一位怎麼得了！唔……不過有你這手藝在，倒是他有福了。
身側的丫頭立即住口不語，悄悄的看看對面小帥哥臉紅，把酒都給倒先生手上了。
有姦情啊有姦情！
先生笑，然後丫頭一害羞，把酒給倒到先生臉上了……
真是惡有惡報，很快就到啊！下次不逗這臉皮薄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