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回 為他人作嫁衣裳

佛教中曾言：慈愛眾生並給與快樂（與樂），稱為慈；同感其苦，憐憫眾生，並拔除其苦（拔苦），稱為悲；二者合稱為慈悲。

慈悲之意是這樣解釋，但秋雨不認為大帝心中的慈悲也與這個相同。以大帝對佛家多數理念的不認同，在這個世界應該不會有宣揚佛家的想法。

偏偏那些老頭語音不詳，說什麼要是普通人他們還會指點一二，但你既然是器靈，就一定得自己尋找答案。九重天的器靈絕不允許給九老爺拖後腿，在這裡多進步一點，對將來的生存就多一點機會。

唉！秋雨長嘆口氣，最近前來求醫的人都少了，簡單的風寒感冒跌打損傷之類，幾個便宜徒弟就可以解決……好閑哦。一閑下來就鑽牛角尖，到底什麼是慈悲呢？

不過，想到軒轅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秋雨又慶幸起來。雖然他們早已不用睡覺，但能睡就是福，睡覺乃人生一大樂事的說。

當初見了在山谷中幾個隱居老頭，還以為他們忙乎那麼多年都沒有突破這個世界，真是太遜了！沒想到都是些老成精的老頭，早就知道出去的法門，只是留在這閑逛，無聊時就到別的試煉之域串門，把外界的事情丟在腦後只顧自己刺激享樂的老妖怪！

反正原本就沒打算求助，這樣也不過讓兩人自力更生而已。

秋雨認為慈悲是菩薩低眉，予以欲求，解除大家的疾苦……所以化為神醫，一路治病救人，所得錢財一律送個需要的人。三年前見已經成名，便回到最初的地方，在城中安家，開醫館，教孤兒，哪裡有難往哪奔。手下的商行把錢財如流水般送進院子里，然後不等落下腳，馬上又出現在需要的人手中……整一個絕世大善人的做法。

軒轅則認為慈悲不是針對一人一物，而是廣大眾生。便化身士子——皇夜，參加科舉，成為天朝高官。能力加手段，早在兩年前便官至宰相，權傾朝野。改革賦稅、民生建設、官場體制、戰爭機制……一系列的改革都打上皇夜的印記，天朝人稱皇相，無人不知他乃天人下凡，慈悲為懷，為拯救蒼生來到這裡……

但是，不管兩人如何的努力，對於破陣依然沒有頭緒。這次軒轅到來就是跟秋雨討論，是不是他們兩個人的做法都錯了，這個世界倒是越來越和諧，怎麼兩人沒有任何變化呢。

好在兩人都不是急性子，再說這些事情急也急不來。小靜、小鯉還有娃娃他們幾個玩得不亦樂乎，收養的幾個孩子又很懂事，呃……和早熟。對為什麼幾年過去，先生沒變化，小靜他們沒變化，也不會抱異樣眼光。

畢竟，這個世界曾有過仙神時代，仙人菩薩也偶爾出現，只當成修道之士而已。

六年時間又一晃而過……

「紫茗，你這繡的是嫁衣嗎？紅彤彤一片。」秋雨坐在桌前，一手持書眼睛看的卻是對面少女手中的綉綳。心中好笑：這丫頭，說過多少次，都不肯把綉架移到自己房中，偏偏跟人擠在書房。還美其名曰：怕先生寂寞。

太縱著她了！

聽到嫁衣，少女微微發抖，如瀑的青絲撒落身前。指尖一頓，殷紅的血珠沁出來，滴落在火紅的錦緞上，侵染擴散。

秋雨眉間輕擰，看著少女停下手中的動作，對指尖沁出的血滴發獃。低頭看不出神情，花瓣般的雙唇抿緊，還以為她哭了。

「還好是紅色的錦緞，不然就只能改花色了……」少女回神，輕含住指尖，唔咽的自語。一手拂過被血滴侵染的鳳凰頂冠，決定什麼似的抬頭：「先生，我做錯了一件事……」

秋雨放下手中的書，一手撐著下巴，微笑著看她。

少女不美，五官不夠精緻，不過很柔和。雖然眼角的委屈還沒消失，眉間帶著彷徨，但眼神中透著的溫柔寵膩如何也遮不掉。

「苓冰和雪色要成親了……而……我偷看了他們給先生送的信……還……把它給燒毀了……」少女溫柔的嗓音雖然斷斷續續，但依然堅定的把心中的秘密吐出來。

秋雨伸手端起書桌一角上的碧玉茶盅：「燒完了，你心中的難過好些了嗎？」

少女緩緩搖頭，放下為刺繡而擼上手肘的寬大衣袖，眼神露出一絲憂傷：「沒有，更難過了。我……一直以為會永遠和苓冰在一起，沒想到他……會選擇雪色。先生說過，感情的世界永遠是一對一，說來……他從來沒有對我表示過，倒是對雪色一直愛護有加，還以為他與我一樣把雪色當成最重要的妹妹……原來……」

少女苦笑，但眼神更為清澈：「他們一起出去歷練時，心裡就曾忐忑過，怨自己怎麼就不喜歡習武，偏偏愛上那些飽口腹之慾的事情呢？迷迷糊糊中拆了信，不動聲色的銷毀，以為先生不知道沒有回信他們就認為是不同意，然後可以回到從前。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幼時曾聽過先生講的故事，兩情相悅的情侶，其間總會出現攪局的男女，但……壞人的陰謀總以一天回拆穿……我不是壞人，很想怨恨雪色，但她是我從小就寵著的，如何恨得起來呢……」

少女笑了：「做錯了事情就要挨罰，這是先生教的。所以……就罰我給縫嫁衣。雪色拿劍挺厲害的，拿針就渾身發抖不自在，去外面定做的那有自己做的好。等他們回來，一定要多給我幾張食譜做謝禮！」

紫茗低頭笑半晌，搖搖頭拿起針線繼續忙起來，把秋雨晾到一邊。

秋雨搖晃手中的杯子，看杯中清茶盪出漣漪，然後一口喝盡：「一點也不怨嗎？他們身上的衣裳，果腹的食物全是你一點一滴親手做出，現在竟然把你忽略，只顧自己享樂……」

「先生！你真會揪人痛處！」紫茗抬首：「喜歡一個人就應該讓他幸福快樂，如果我不是他的那杯茶，難道要逼著他喝？雪色那麼可愛，人又活潑，剛好鬧鬧整天死氣沉沉的苓冰。雖然……心中還有些痛。但是有先生在，有大家在，我會很開心，會很幸福……何必讓自己停留在怨恨中呢！」

看著紫茗溫和的笑容，眼中確實找不到恨意。秋雨嘴角僵住，然後撫額大嘆：「你啊！真是年來年去來去忙，為他人做嫁衣裳……」

說到此，心中一動，慢慢笑開來。嘴中喃喃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大帝的慈悲嗎？為他人做嫁衣裳，果真慈悲……」

迎上紫茗不解的眼神，秋雨說：「雖然很捨不得你們，但先生出來已久，也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