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奢靡花開
十分鐘后,審訊室里。
顏子靖看著黑洞洞的監獄牆,分外想死。
他的任務是當個戰地記者,活到建國。
安安靜靜當個記者不好么?剛被土匪捉了,又被軍閥捉了。
他好像取經的唐僧,才出了這個小妖精的洞府,又被另一隻小妖精逮住了。
烏什歡用這具身體做了什麼,他完全不清楚。
他只記得自己在飛龍寨被打得出了幻覺,看見一隻血色的火鳥兒向他飛來。然後,他一睜眼就被人打趴下了,再然後就到了這裡。
顏子靖:怨氣之靈,為何烏什歡的所作所為我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他卻知道?
叮——宿主,那是因為殿下的精神力很高,他的意識就算是休眠狀態也能感知外界事物。而你的精神力太低了,倘若進入休眠狀態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休眠了,對外界事物一無所知。
顏子靖:原來精神力還有這好處。
叮——不止呢,當你修鍊出精神力,就會參悟其間樂趣。
顏子靖:先不要說樂趣了,你先說說我陷入睡眠的這些天,烏什歡都幹什麼了吧?
怨氣之靈咂咂嘴,將烏什歡的事一口氣說完。
顏子靖:也就是說,烏什歡剛剛是來問報館夥伴的下落?
叮——沒錯。
顏子靖:軍閥三哥捉了我和寇兄,應與報館有關。他是疑心我們會寫他們軍閥的反面文章還是懷疑我們是敵軍派來的探子?還有,報館的夥伴,是被他關起來了還是逃走了?
顏子靖苦思冥想之時,軍閥三哥命人開了監獄的鐵門,緩緩走到顏子靖對面。
軍閥三哥玩味地笑著,「古承業,你在飛龍寨受的傷還沒好吧?」
「嗯。」顏子靖點頭,「所以?」
「所以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傷口疊著傷口,可是不太好看。」軍閥三哥拿起小鐵爐中燒得金紅的烙鐵。
顏子靖面不改色,「你想聽我說什麼?」
「誰派你來的?」軍閥三哥盯著顏子靖的眼睛。
「我自己來的。」顏子靖不避不讓,同樣直視著軍閥三哥的眼睛。
「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尋找我們報館的夥伴,你這裡,不是為被炸了家園的人提供臨時住所么?」
「你說謊。」軍閥三哥將烙鐵按在顏子靖胸膛上。
烙鐵滾燙,顏子靖的衣衫被燙破,皮肉被灼得捲曲收緊,血液剛要從傷口流出,便被烙鐵的高溫凝住。空氣中,隱隱傳來幾分烤肉味,只是這烤肉味兒一點兒也不香,反而有濃重的血腥味,聞起來詭異非常。
顏子靖額角青筋暴起,咬緊唇瓣,不肯痛呼出聲,直痛得冷汗不止,身體戰慄不已。
待到軍閥三哥拿下烙鐵,顏子靖已將唇角咬破,流出嫣紅的血,他的臉色慘白,眼底濕漉漉的,整個人彷彿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冷汗浸漬了衣衫。
「我要聽實話。」軍閥三哥將烙鐵放回小爐子里燒。
顏子靖看向軍閥三哥,頓覺可笑,說什麼要聽實話,不過是,除了他想聽的話,自己說什麼都是假話。除了他想聽的,他什麼都不會聽。
好,既然如此。
顏子靖深深呼出一口氣,又因這個動作,扯動了傷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他咬牙,忍住傷口的疼痛,開口道,「你想聽什麼實話?」
軍閥三哥眉頭一皺,「你問我想聽什麼實話?上海遭遇空襲時,我帶大家去防空洞,回城后,我將少帥府給毀去家園的人當臨時住地。我問你,你們報館被炸,報館的人卻連夜出逃,是何意?」
「噗嗤。」聽到軍閥三哥的問話,顏子靖忍不住笑出聲,原來啊,果然被懷疑成探子了!
軍閥三哥皺眉靜靜看著顏子靖。
顏子靖每笑一聲,胸膛都會震顫,扯中傷口,傷口火辣辣的疼著,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腔,他忍不住咳嗽出聲,「倘若我們報館的人都是探子,能住到你這少帥府,定會安心住下,偷得機密才會離去,豈會一同逃走?」
軍閥三哥唇角微勾,眼神愈發危險,「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他們逃走那天,上海軍力布防圖失竊。」
顏子靖,「……」
報館的人離開后,上海軍力布防圖失竊,確實令人疑心。
莫不成,逃走的人里,真的有探子?
可是,根據原主的記憶推測,他們都是智商不夠的。以他們的智商來看,他們絕對不可能是探子,大概是被陷害了。
顏子靖默默無語,所以他要怎麼解釋?
「怎麼?無話可說了?」軍閥三哥拿過刑具架上的鞭子,狠狠地揮動鞭子,向顏子靖打去。
鞭子打在身上,顏子靖抖了抖,瞬時衣衫破裂,血肉模糊。
軍閥三哥的鞭子浸過鹽水,抽在身上,撕裂般疼著。
顏子靖依舊咬緊牙關,不肯痛呼出聲。
須臾,他這具身體便被抽得血淋淋的,軍閥三哥隨手將鞭子丟在地上,「還不說實話么?探子說你在飛龍寨也曾被鞭子抽打過,如今傷口的血痂還沒落下,新傷疊著舊傷,舒服么?」
顏子靖臉色慘白,未等他說什麼,有一小兵跑來,趴在軍閥三哥耳邊耳語了幾句。
軍閥三哥眼神微妙地看了眼顏子靖,便隨小兵一同離去了。
門口看守的小兵歷時進來收拾刑具,鎖好獄門。
軍閥三哥隨著小兵離開監牢,到了一間會客室。
會客室里,君聲慢坐在沙發上,他面容精緻,又穿一身月牙白長衫,宛若下凡的仙子。
君聲慢見軍閥三哥進來,立刻站起身,「您好。」
軍閥三哥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後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慵懶地說,「坐。」
君聲慢落座,隨後試探性問道,「長官,我敢保證,您今天捉的兩人,絕非探子,他們只是想找報館的夥伴。」
君聲慢說得小心翼翼,軍閥三哥聽得仔細,卻只應了一句,「嗯。」
君聲慢乾巴巴道,「長官,他們都是良民,能不能放了他們?」
軍閥三哥搖搖頭,「此事涉及機密,需謹慎處理。」
聽到機密這兩個字,君聲慢呆愣了幾秒,才說道,「他們今天剛到上海,在我那兒坐了會兒,便來了此處,就是想做什麼,也來不及的,是不是誤會了?」
「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事,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是有嫌疑。」
「可是……」
君聲慢還要說什麼,卻被軍閥三哥打斷了。
「我認得你,梨園名角君聲慢,你入城多日,為何不開張唱戲?不如,來我帥府,唱一天戲,慶祝收復上海如何?」
見軍閥三哥岔開話題,君聲慢眸色一沉,推脫道,「戲班子出了一些問題,還不能唱戲,多謝長官美意了。」
聽到君聲慢拒絕自己,軍閥三哥眼底多了幾分危險,「哦?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