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如影隨形

「我不後悔我曾愛過，只是天涯從此寂寞，遠去的渡口，彼岸的燈火，人在河流，只許漂泊，……，短暫的幸福，擁有就足夠，只要捨得，就會快樂！」

手機鈴聲已經響過三遍，蜷縮在被窩裡的段平思微微睜開眼，屏幕上顯示上午十點半，再向窗外看去，天空蔚藍蔚藍的，雲朵極少。

昆明的冬天不怎麼冷，段平思洗漱過後，只穿了一件長袖的灰色毛衣就從宿舍走了出來，而他的室友們依舊鼾聲如雷。

園西路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擁擠得水泄不通，路兩旁的小吃店老闆不時吆喝著招攬生意，裡面傳出各種誘人的香味。

段平思感到飢餓難忍，便買了兩個烤豬蹄啃了起來，這家號稱二十年老店的烤豬蹄名副其實，不僅有嚼勁，而且還不膩，香味十足。

吃烤豬蹄可是段平思每日的必修課，自從第一次來到此地被它的香氣吸引過來，他就再也離不開這種美味了，他覺得這味道應該比傳說中的熊掌還要好些，最關鍵的是還便宜啊。

段平思小時候家裡很窮，沒吃過什麼大魚大肉，也沒有穿過什麼名牌衣裳，雖然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很不錯，但是在心底里他依舊是很自卑的。

對於熟人，他是大方和熱情的，但他不知道應該怎樣更好的和陌生人溝通，以至於到如今還沒有能找到畢業論文指導老師。

「我得加油！」段平思對自己說，「時間不多了，再不行就去找輔導員幫忙介紹，那也不丟人，總比畢不了業的好。」

啃完兩隻豬蹄，又買了一杯檸檬水喝下肚，段思平終於覺得精神一振，有了這些能量和水分的補充，度過今早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

走在銀杏道上，他又想起昨晚的「鬼魅」來，便仔細注意著背後的一切動靜，不過這回卻沒有任何的可疑情況。

「嘿！同學！」銀杏道左邊突然傳來一名男子的叫喚聲，卻把正在全神貫注探尋「鬼影」的段平思嚇了一跳。

「啊！」段平思心有餘悸的應一聲，「老師，您在叫我嗎？」

段平思打量著對方，那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大長臉，皮膚黝黑，細長的鼻樑上夾著一副厚厚的眼鏡，身穿灰色外套，腳踩黑色皮鞋，從外貌可基本判斷這是一位老師。

只見他背著一個大大的行李包，裡面裝得鼓鼓的，手裡提著大小不等五六個手提袋，地上還放著一些散亂的黑色塑料盒子，像是剛剛出差回來。

「對呀！我這東西太多了，提不過來，如果你不忙的話，我想請你幫個忙。」那老師邊說邊用右手中指推了推眼鏡框。

「忙倒是不忙，我就和您一塊拿過去吧！」

段平思看他拿那麼多東西的確也不容易，便彎腰把地上的那些盒子撿了起來，整齊的堆在自己懷裡，又從老師手中接過一個較重的袋子，希望能多幫他減輕一些負擔。

「真是太謝謝你了！」那老師邊走邊感謝著段平思，看得出來他這一路肯定累壞了，風塵僕僕的，臉上還有些風霜之色。

「順手之勞而已，我剛好路過！」段平思看著這位老師比較陌生，便問道：「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咱們學校師生太多，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您。」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都忘記自我介紹了！」那老師尷尬的笑著說，「我姓阿，阿膠的阿，阿團，這名字可不太好聽，生物系的老師，不過最近幾年我很少教學生了，只做研究，你不認識我也正常。」

「原來是阿教授呀，我聽說過您的大名，您可是國內最知名的生物學家呀，沒想到今天能夠在這裡遇到您，真是太幸運了！」

聽見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阿團教授，段平思的腦海中瞬間呈現出許許多多關於這位生物學家的傳奇軼事來。

幾乎每一位雲大的學子都知道，阿教授曾經是雲大最年輕的教授，由於他出色的研究成果，在被評選為教授時還不到三十歲呢。

不過至此之後，阿教授便突然淡出了人們的視野，有傳聞說他因為痴迷於外星人，被同行排擠了，以至於到如今也沒能評個院士噹噹。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名字被人們輕易的記住，他的經歷也被人們傳得神乎其神，人們甚至相信他是唯一一個見過外星人的人類。

然而，傳聞再神奇，似乎也抵擋不過時間的風化，歲月已經在阿教授臉上留下來無情的溝壑，他已經不再年輕了，走路也走得十分緩慢。

段平思小心翼翼的跟在阿教授後面，兩人穿過銀杏道，來到生物館西館中，阿教授用右手大拇指的指紋開啟了一道道防盜門，幾分鐘之後終於上到三樓的實驗室來。

這是一間六十多平方的實驗室，裡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分析儀器，有圓形的，有方形的，也有多邊形的，其中大半都在運行著，發出嘀嘀嘟嘟的響聲。

阿教授迅速在一塊空地上丟下行李，一屁股坐在一把黑色靠椅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又拿起辦公桌上的大黑扇來往肚皮上扇著風。

「累死我了，這路也太遠了，要不是為了這點東西，我才不願意走那麼遠的路呢！」阿教授邊搖著扇子邊抱怨著工作的不易。

段平思則好不容易才在這間實驗室里找到第二塊空地來，這才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好在他年輕氣盛也不怎麼覺得累。

此時，實驗室門對面牆上的一幅油畫引起了段平思的注意，所畫的是位於昆明市近華浦南面的大觀樓，樓宇顯得巍峨雄壯，其背景上方的雲彩卻顯得有些異常，正眼看去時雲朵是彩色的，但是當你斜眼望去時，那雲朵便變成了水墨色，而且還呈現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狀。

段平思左看右看，越來越覺得那些東西似曾相識，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其中彷彿隱藏著成百上千個「小人兒」，每一個臉上都長著兩個漆黑的眼珠，就和活人的一般。

「那是我小女兒畫的，她非要我把它貼在這裡來！」阿教授對著在油畫前發獃的段平思解釋道，「小女娃兒嘛，她們就是喜歡引起大人的注意。」

「畫的很不錯！」段平思贊道，眼睛卻怎麼也不敢再往畫上多看一眼。

「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阿教授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遞給段平思，「這本《古生物簡譜》就當是給你的報酬吧，不要嫌棄哦！」

「不！不！」段平思推脫著，「阿教授，這讓我怎麼好意思呢？」

阿教授卻把書硬塞給了段平思：「一本書而已，喜歡就多翻翻，不喜歡就扔了也無所謂的。」

「好吧！阿教授，那我就拿走了。」

……

當晚，段平思從學校里出來時特意比昨晚提前了近一個小時，然而，當他走到園西路上時，背後又傳來了那飄忽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