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重生
冷……
刺骨的冷……
蘇嫿巴掌大的小臉上,透不出一絲生氣。
若不是身軀因呼吸的微微起伏,或許更像死人。
忽的,她的柳眉緊緊蹙起,呼吸急促起來。
止不住的疼布滿全身……
「爹爹,二姐的臉色怎這般難看?」耳邊響起女子擔憂的聲音。
蘇南華望向床榻上面色蒼白的女子,沉聲道:「你二姐……只怕她是凶多吉少。」
話音剛落,女子低聲抽泣的聲音響起。
蘇嫿在疼痛中睜開眼,眼眸因突如其來的光亮襲來,一時無法習慣,只能微微眯起。
可眼前熟悉的床榻物件,散發著香氣的木檀……她一驚。
「爹爹,二姐醒了。」是女子略帶驚喜的聲音。
蘇嫿因身子虛弱,只能緩緩抬眸,才看清眼前的女子——蘇纖。
劉夫人上前,眼底含淚,「醒了就好……」幾日守候在床榻前的不休不眠,她的眉間盡顯疲倦之態,此刻卻是萬般驚喜。
蘇嫿久久失神,她,不是死了嗎?
可眼前的人卻都是那般真實,這,不是夢……
難道她沒死?而是重生……
她忽然為自己的這一猜想而隱約感到雀躍。
她微微張開嘴,發出沙啞的聲音,「爹爹,娘親……」
蘇南華蹙眉,「月兒,去給你家小姐端水。」
蘇纖柔柔道:「爹爹,二姐能醒來,當真是福澤庇佑。」
語畢,眼底帶著淺淺笑意望向蘇嫿。
蘇嫿只知前世與蘇纖並無過多交集,也只淡淡應了一聲,「多謝三妹關心。」
蘇南華道:「既然嫿兒已無大礙,就讓她獨自休養,月兒,好生照顧你家小姐。」
說罷,屋內眾人都應聲退了出去。
唯有劉夫人還不忍離去,卻只能暗暗回眸望了蘇嫿幾眼,眼底深含擔憂。
及至屋內寂靜,蘇嫿道:「月兒,將銅鏡拿來。」
月兒應聲,將銅鏡遞上。
蘇嫿望向映在鏡中絕美的人兒,心中的猜想得到驗證,她……真的重生了……
「月兒,我問你,現在是什麼年份。」她忽的用力攥住月兒的手腕,眼底透出一抹寒光。
「回小姐,是安乾十五年。」月兒答道。
眉頭卻是緊緊皺起,蘇嫿力度之大,使她手腕處不免有些生疼。
蘇嫿鬆開手,身子一軟,果然……
良久才意識到自己的模樣或許有幾分滲人,她望向月兒,道:「方才我弄疼了你,現在可有大礙?」
月兒一愣,隨即搖搖頭。
她有些受寵若驚,往常,蘇嫿何嘗會這般對她噓寒問暖?
不知為何,她覺著蘇嫿的脾性與從前大有不同,而這不同,又無法言說。
半晌,叩門聲響起。
蘇嫿道:「是誰?」
沉穩的聲音在門外答道:「回小姐,是奴婢。」
這聲音,蘇嫿怕是最熟悉不過了。
「進來。」她淡淡道。
翠玉與翠珠二人走進屋,恭敬福身。
蘇嫿的眸光驟然冷卻,心底竭力壓抑著滔天的恨意。
她呷了口茶,冷淡道:「不知何事?」
翠玉與翠珠抬眸,對上蘇嫿寒冷的美眸,一時心驚。
又想起趙婉君的囑託,便道:「回小姐,喝葯的時候到了。」
蘇嫿問道:「什麼葯?」
月兒在蘇嫿的耳邊低低道:「回小姐,您忘了,您之前每日都要喝滋補湯藥的。」
蘇嫿這才憶起,前世的自己在丞相府時,的確身子虛弱,每日一副葯。
世人皆知相府有位病美人,就是蘇嫿。
「將葯端來。」她淡淡道。
翠玉與翠珠剛準備端葯,蘇嫿又搶先一步道:「慢著,月兒,你去。」
「是,小姐。」月兒福身應道。
翠玉與翠珠二人心裡有一絲異樣,難道蘇嫿發現了什麼?
可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蘇嫿怎麼可能心思縝密,去懷疑她們呢?
畢竟,她對她們一向都是極好的。
然而,這次是她們猜錯了。
蘇嫿道:「既然無事,你們不妨就退下去吧,我如今還需休養。」
明顯的逐客令任誰都能聽出,翠玉與翠珠只能順從退下。
蘇嫿凝望窗外,正是初春時節。
而自己就是在此時落水,若說只是意外,怕是誰也不信。
畢竟她心裡清楚,如果不是這次落水,她就會被冊封為安兮郡主,與軒轅赫瑄再無交集。
她苦笑,果真還是要遇見軒轅赫瑄的,這場仗,不僅要打,還要打得漂亮。
細雨絲絲落在街道上,打在琉璃瓦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滿頭銀絲的張大夫走進屋,放下藥箱,恭敬行禮。
月兒跟在張大夫的身後,走到蘇嫿身旁低聲道:「小姐,奴婢看出您對翠玉翠珠有些提防,特意將張大夫請來,防著葯中摻東西。」
蘇嫿微愣,她竟不知,月兒何時如此心思縝密,看向月兒的目光裡帶著讚許。
月兒淺淺一笑。
蘇嫿看向張大夫,她對此人是有印象的。
前世,就是此人在她身邊精心照料著。
幫她避過一次次下毒陷害,只可惜她當初識人不清,令他最後卻也葬身在大火之中。
蘇嫿撫摸著手上的玉鐲,眼眶一時竟泛起了紅。
若不是自己太傻,怎會使那些待自己如性命之人白白逝去?
蘇嫿的心裡滿是愧疚,卻又顧及自己的身份,只能尋常對待。
半晌,蘇嫿斂下心神,眼底平靜道:「張大夫,醒來后我覺著身子有些疲乏,能否替我診治究竟是何種原因所致?」
這番話的確不假,但她也有自己的心思,她的目的則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所致,就能查清前世她身子虛弱的真相。
張大夫頷首。
他將一塊手帕蓋在蘇嫿的手腕上,把起脈來。
良久,張大夫皺起眉頭道:「小姐,我只覺你這脈象紊亂,最近可是誤服了藥物?」
蘇嫿柳眉微蹙,緩緩搖頭道:「若是藥物,只有素來服用的滋補藥湯,月兒,將葯端來。」
她心裡有著淡淡的冷意,果然,葯湯一定有問題……
月兒懂了她的意思,隨即將葯端來。
張大夫嗅了嗅葯湯,又將銀針放進試了一試。
他抖袖,撫了把白鬍子,道:「小姐,這葯湯中彌留著麝香味,老夫懷疑,這葯中還入了一味麝香。」
蘇嫿微怔,問道:「那為何之前我請大夫診治時從未發覺?」
語氣里已帶了一絲狠意。
「回小姐,麝香的用量很少,幾乎看不出來,可若是長期服用,身子就會愈漸虛弱……」
蘇嫿聞言心寒,是何人如此歹毒,竟將可使女子絕育的麝香添入她的葯中。
想必又是趙婉君的手筆……
原來,自己身子虛弱就是這個原因。
怪不得,前世的她入了宮卻如何也無法懷胎,當初她幾度求醫無果,因無法給軒轅赫瑄生孕而深深自責,現在想來,真是笑話。
原來這一切都是趙婉君一早謀划好的。
軒轅赫瑄,想必也是知情的吧。
而自己卻一直都在被他們戲耍,從未發覺……
呵,蘇嫿冷笑,「張大夫,多謝,您先下去吧。」
張大夫欲言又止,「可小姐,這葯…」
蘇嫿淡淡道:「張大夫,後果我心裡清楚,勞煩您掛心了,只是我自有分寸,這件事萬不可告知於他人。」
張大夫遲疑片刻,終深深嘆了口氣。
「罷了,小姐,那老夫就先退下了,調養身體的藥方老夫已寫好,還請依照著藥方上的葯服用,一月余身子便可好轉,只是這葯卻是斷不可服用了。」
蘇嫿頷首,道:「是,自然。」
張大夫退下去,月兒見蘇嫿臉色難看,不願與她多說,也只能順從她的心意在門外守著。
屋內香爐緩緩燃燒著,一片寂靜。
蘇嫿合眼沉思。
按前世的時間算來,如今離進宮面聖的日子只有五日。
若在皇上的面前留下個好印象,順利被冊封為安兮郡主,今後自己的地位就能扶搖直上了。
驀的,熟悉的聲音傳來。
月兒輕輕叩門,「小姐,婉君小姐求見。」
蘇嫿聞言,心中思襯盡數褪去,眼底是陡然冰冷的恨意。
趙婉君,你已經如此迫不及待了,是吧……
她道:「讓婉君小姐進來。」
趙婉君走進屋,淺藍儒裙襯著雪白的肌膚,更顯冰肌玉骨。
「妹妹,聽聞你落水,姐姐寢食難安,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姐姐日日敲佛誦經,只求你能平安,你醒來可真是佛祖庇佑。」她拭著眼角的淚痕。
她一番說辭讓蘇嫿都險些相信了,可若不是親眼看到趙婉君陰狠的模樣,她蘇嫿怕是這輩子也不會想到,自己看的比生命還重的姐妹竟會置自己於死地。
她在心底冷笑。
她道:「多謝姐姐照料,月兒,去給婉君小姐沏茶。」
趙婉君心細如髮,見蘇嫿與自己開始生疏,心底生疑。
這蘇嫿莫不是察覺了什麼?
可她隱藏的明明那般好……
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柳葉染成了嫩綠。
蘇嫿倚在床榻上,添了幾分慵懶的意味。
她問道:「姐姐,不知你有何事?」
趙婉君柔柔笑著道:「妹妹,姐姐來只是想問妹妹,皇家宮宴姐姐能否與妹妹一同參加?」
她忐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