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暗影
趙婉君見蘇嫿久久望著她,眼眸深不見底,不由得心驚。
良久,她泫然欲泣道:「妹妹,姐姐自知身份卑微,本無資格赴宴,方才一番話只是姐姐一時情急,才會亂了規矩,還請妹妹不要怪罪。」
蘇嫿眼底閃過一絲嘲諷,趙婉君果真是打得一手苦情牌。
前世的自己便是被這無懈可擊的演技矇騙一生,至死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道:「姐姐怎同妹妹如此生分,姐姐也是蘇府的人,何談身份卑微?究竟是誰在暗地詆毀姐姐,若是我知道定不會放過那人。」她信誓旦旦,似是一心為趙婉君盤算。
趙婉君微愣,以為蘇嫿會像平時一樣傻傻同意,哪知如今竟會反將她一軍。
眼底添了幾分猜疑。
「待妹妹身子好了,就去同爹爹商議姐姐進宮赴宴,如何?」蘇嫿又道。
帶著笑意的眼裡尋不到一絲破綻。
趙婉君柔柔一笑道:「多謝妹妹。」
語畢,她想挽起蘇嫿白皙纖細的玉指。
蘇嫿手一縮,不動聲色避開。
她仍舊淺淺笑著道:「姐姐客氣了,妹妹幫姐姐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趙婉君的手滯在空中,卻也只能笑著收回去。
蘇嫿見她這副有苦難言的模樣,心裡舒坦了不少。
「妹妹忽的想起,明晚府中夜宴,姐姐可要妥善打扮,如此或許能遇見姐姐的命中貴人。」
「你還小,懂些什麼?」趙婉君面上浮著笑容,嬌嗔道。
「若是妹妹沒記錯,姐姐應是十八,當今賀王風雅俊逸,棄之豈不可惜?」蘇嫿暗示著,似是好心幫趙婉君張羅婚事。
她盯著趙婉君的反應,見她不語,就知她的確在心中思量著。
不過蘇嫿可不是好人,賀王風雅俊逸……這怕是只能騙騙久居深閨的趙婉君。
若是她沒記錯,前世在晚宴上遇到的不僅是軒轅赫瑄,還有軒轅安賀——當今賀王。
軒轅安賀是當今飛揚跋扈的三皇子,聽聞身有隱疾,脾性極差,雖受當今皇上寵愛,卻無女子近身。
不過旁人卻不知軒轅安賀的真面目,她若不是前世知道真相,怕是也不會相信。
但蘇嫿想,以趙婉君迫切想得到勢力的模樣,這軒轅安賀應是能入趙婉君的眼。
畢竟前世趙婉君攀上軒轅赫瑄,就是在軒轅赫瑄登上皇位后。
否則在此之前,她是不會多看軒轅赫瑄一眼的。
如今軒轅赫瑄無權無勢,趙婉君定是瞧不上的。
良久,趙婉君淺笑道:「姐姐明白,多謝妹妹,妹妹痊癒不久,姐姐就不多加打擾,姐姐告辭。」
蘇嫿淡笑頷首。
心裡就知趙婉君心中定是思忖不少,才會接受她的引薦。
她望著趙婉君離開,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趙婉君,虧你打得一手好算盤,等著吧,好戲,馬上就開場了……
她揉了揉疲倦的太陽穴,清楚明日定是不能安生。
許是大病初癒,身子虛弱,她只覺睡意昏沉。
她合眼,陷入一片黑暗……
偏殿。
「張夫人,蘇嫿聽說已經醒了。」許氏剝著杏仁道。
她雖上年紀,卻保養得當,舉手投足間依舊透著嬌媚。
張氏顯然吃了一驚,問道:「許夫人,蘇嫿如今沒死成,若是說出害她落水的罪魁禍首,我們又該如何做?」
許氏輕笑道:「又不是我們害她落水,怕什麼?」
許氏獨女蘇柔兒怨道:「蘇嫿自然是要給她一點顏色的,落水都沒死成,真是命大。」
張氏膝下獨女蘇纖聞言只是垂眸不語。
許氏嫵媚笑道:「以後蘇嫿自然就知道她的下場,難不成她下次還能命大?嫡女又如何,不還是敵不過柔兒與纖兒。」
蘇柔兒欣喜笑著,蘇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悲。
三人又道了幾句,蘇纖依舊一語不發。
良久,幾人散去。
是夜。
昏昏沉沉睡醒的蘇嫿起身,聽到窗外有異響。
她自幼對聲音敏感,重活一世更是時刻保持警惕。
她套起墨綠色的長袍,一頭烏髮如瀑順披在肩上,襯的肌膚如頂尖玉,如同從畫中走出的人兒。
一雙美目警惕地望著四周,在黑夜中顯出異常的光亮。
屋內燭火搖曳,黑影浮動。
屋外一片黑,蘇嫿不敢推門出去。
此時已是深夜,眾人應是都就寢了。
忽的,燭光一閃,空氣中有一陣淡淡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憑著蘇嫿的直覺,她肯定,屋裡有人!
鼻尖傳來的血腥味告訴她,這個人絕不會簡單。
「是誰?!」她低聲喝問。
無人應答。
又是一陣風,吹滅了燭燈,屋內頓時黑暗一片。
蘇嫿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警覺起來,以至於身子有些僵硬。
忽的,一片冰涼觸在蘇嫿的脖子上。
感受到利刃觸及皮膚的刺痛感,她目光一冷。
男子低沉透著淡淡沙啞的聲音傳來,淺淺溫熱的呼吸抵在蘇嫿的耳後,「小姑娘,看來你很聰明。」
蘇嫿並不想與他周旋太久,她冷笑道:「閣下定是武藝高超之人,何必同我一個小姑娘計較。這刀,抵在我身上,怕是不合規矩吧。」
口中說著,一邊她不動聲色摸索著放在木檀桌上的小刀。
男子帶著銀白面具露出一邊的唇角緩緩勾起,一雙如星辰般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暗色。
他嗤笑著,彷彿能魅惑人心的聲音道:「小姑娘,不仗義的是你吧。」
說罷,冰涼的手握住蘇嫿的玉指,準確來說,是她手上的刀。
蘇嫿微愣,片刻回神。
她心知不能惹惱身後的男子,此人既能發現她做的小動作,她心中的想法恐怕他也窺測不少。
若是這般下去,占弱勢的人只會是她。
如今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不是他的對手,還是先退一步為上策。
雙方相持片刻后,男子的手一松。
刀片掉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蘇嫿知道,刀已經不再抵在她的脖子上。
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轉身,對上的卻是男子如星辰般浩瀚,深邃不見底的黑眸,眼底閃過一縷光。
一片黑暗中,蘇嫿沉沉道:「你受傷了。」
「是。」男子回答,薄唇微微吐出字。
沒有過多感情,陌生得彷彿前一秒不曾將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蘇嫿忍不住冷嘲的笑了起來,這個人,還真是會裝。
明明方才魅惑人的是他,現在冷淡寡漠的人也是他。
男子見她嘲弄地笑,眉頭微微皺起。
「我來為你包紮。」蘇嫿道。
她雖不是心地善良之人,但此刻為了自保,她只能選擇這個方式。
男子微愣,隨即寒聲道:「不必。」
蘇嫿低低嗤笑,還真是能逞強。
二人距離之近使她嗅得血腥味更加明顯,她感受得出,這傷勢定是不輕,而眼前男子還一語不發,可見他多能忍。
他略顯粗糙的大手撫過蘇嫿的面龐,吐出的話卻是冰冷的口氣,「不用你操心。」
可蘇嫿依舊冷靜,她不是看不出來,男子在試探她,她只能靈活轉身,摸索著拿出一瓶青色的瓶子,從中拿出一顆紅色藥丸,對男子道:「吃了它,能止血。」
男子接過,卻有些遲疑。
一雙黑眸緊緊盯著她,彷彿要將她看穿。
蘇嫿並不畏懼,而是挑眉,「怎麼?不相信我?抑或是覺得我要殺了你?」
話音剛落,男子微微仰頭服下。
神色平靜,濃重的苦味在口腔唇齒間瀰漫開來。
他微皺眉,很快就恢復如常。
蘇嫿不禁感慨,這麼苦的葯,常人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