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高考（上）

起初聽說自己能接一班時，老顧挺高興的。畢竟這可是個重點班，學年最拔尖的學生們幾乎都在這個班。可沒想到，有個性的人，也都在這個班。

這兩年，即便不能說是殫精竭慮，他也為了這個班級傾盡所能，只要他能替學生們抗下的，他都默默的承擔了。如今真要分別，他並未覺得輕鬆與解脫，反而是濃濃的不舍。

教室里很安靜，和走廊里離校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沒有一個人收拾東西，他們全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行了，趕緊收拾東西倒地方吧！」班主任裝作不耐煩的說道，「可算把你們送走了，你們不知道這兩年可把我—」「全體起立！」景言忽然站起身說道。

所有人跟著站起來，「禮—」像每次上課時一樣，大家恭敬的對老顧彎腰敬禮，「老師—」景言喊了開頭，同學們繼而接到：「再見！」

老顧本想和大家來場輕鬆的告別，終究還是被這臨了的一幕打動，摘下眼鏡，背過身，偷偷的擦著眼角的淚水。

他一哭，班上的女生們已經控制不住，發出細碎的哭泣；男生們則是強忍著眼淚，低著頭，怕被周圍人看見自己的狼狽。

「咱們不適合這麼煽情啊！」老顧調整好情緒，但說話時還是帶了些哽咽，「一班的學生都是好樣的，我希望再見到你們時，每個人都拿著心儀的錄取通知書來找我，碩果在前，勇敢去摘，你們可以的！」

說完，老顧匆匆忙忙的走了，把打掃任務交給了景言布置。「你們說，老師這是去哪兒啊？這麼著急？都不和咱們再說一會兒！」班級里，有同學困惑的問道。

「他呀，應該是找地方一個人偷偷哭去了吧！」明明長得五大三粗，卻有一顆敏感脆弱的心。

要是往常，聽見景言這麼說，一定會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可是今天聽景言這麼說完，大家只覺得更難過。

正如景言所說，老顧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哭了半天，又等到他自己估摸著班級差不多沒人的時候，才回到班級。

打開門，教室里空無一人，被打掃的乾乾淨淨，比以往任何一次掃除都要乾淨。他走進去，卻發現黑板上赫然寫著一行大字—

老師，我們因畢業需要請假，您將原路返回，我們將遠走高飛，時間永久，望您批准！

老顧在簽字人處鄭重的寫下了「顧雲超」三個字，寫完以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蹲在黑板的下面，哭了起來。

這幫孩子，都說了他們不適合煽情，還給他又弄這麼一出。他站起來，一邊哭一邊擦著黑板，想都不用想，一定又是景言的主意。

從教這麼多年，他還沒見過比景言更聰明的學生。關鍵景言不單是成績好，各方面都很出色，就是沒想到這麼優秀的景言，會在他眼皮底下，跟紀念在一起。

好在這兩個人都很有正事，沒有把成績落下，也很出乎他的意料。畢竟在他們這個年紀，能分得清主次，是很不容易的。只有景言和紀念都考上大學，才是了卻了他的一樁心事。

六月七號這一天，每一個要參見高考的家庭都是兵荒馬亂的。一大早，紀念就被媽媽叫起來，其實她定了鬧鐘，但還是被媽媽準時的在六點三十分叫醒。

媽媽的聲音和鬧鐘一起響起，紀念怎麼可能醒不過來？她睡得不錯，卻不知道媽媽是一夜未眠。「我怕你吃別的肚子不舒服，給你煮了點兒麵條。」

雖然一夜都沒睡，金麗看上去仍然神采奕奕。昨晚睡不著，她擔心紀念和她一樣緊張的睡不著覺，輕手輕腳的來到紀念房間，卻發現紀念睡得香甜。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頭疼，或者別的地方不舒服？」金麗反覆的問道，紀念搖搖頭，再一次說自己真的很好。

「准考證什麼的都帶了嗎？」出門前，金麗慌張的問道。「帶了，媽，您別緊張。」紀念覺得好笑，明明是她考試，媽媽卻慌亂的不行。

「再檢查一遍吧！」爸爸不跟著去，站在門口送她們的時候也叮囑道。為了讓爸媽安心，紀念當著他們的面，把文件袋打開，一樣一樣的展示給他們看。

「行，快走吧，一會兒該堵車了。」確認過後，媽媽又開始著急打車的問題。紀念無奈，只好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媽媽。

坐在車裡，金麗想到之前聽說景言被保送了，好奇道：「景言還參加高考嗎？」紀念想了想回答說：「嗯，參加。」為了陪著她，景言也會參加高老，雖然於他只是一種形式。

往常的六月已經很炎熱了，今天更是達到了歷史高溫，一下車，紀念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她最是怕熱，金麗擔心她煩躁，不停的用小扇子給她扇著風。

「紀念！」聽見景言叫自己，紀念明顯嚇了一跳，她媽媽就在旁邊，景言要幹什麼？「阿姨好—」景言禮貌的跟金麗打了個招呼。

「哎你好—」金麗打量著眼前的景言，真好啊，長得也這麼好，學習還這麼好，也挺有禮貌的。「阿姨，您坐到車裡等紀念吧！」景言的話打斷了金麗的思緒。

紀念震驚的看向景言，金麗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用了，我在外面等她就行。」「沒關係的，車裡就我們家的司機，」景言笑了笑，「外面太熱了，時間長了您受不了。」

看見景言朝自己使了個眼色，紀念也勸道：「媽，不然您就去車裡等我吧，外面真的太熱了！」雖然覺得這樣可能不太好，但紀念也是真的心疼媽媽。

「那???麻煩了。」金麗知道紀念是擔心自己，為了不讓紀念擔心，她只好答應。

「阿姨您太客氣了！」景言把她送上車，這才和紀念朝學校里走去。

「你爸爸媽媽都沒來？」想起景言剛才的話，紀念意識到景言又是自己一個人。「嗯，不過我家還是來了一個家屬。」景言對於父母的缺席已經習以為常，並未有什麼失落。

「誰來了呀？」沒聽說景言還有別的親戚在這兒，紀念疑惑的問道。「你啊！」景言粲然一笑，紀念的臉愈發紅，笑著瞪了他一眼。

「念念，別緊張，」他們兩個不在一個考場，景言在分開時不斷的給紀念鼓勁兒，「要是緊張了???」景言略微沉思道，「你就想想我。」

紀念「撲哧」笑出了聲，什麼邏輯啊？考場上爭分奪秒，她哪裡還有時間緊張？

考場外，家長們都在焦急的等待著。不遠處的一輛車裡，坐著景言的父母??????

「哼，你看那臭小子，對著人家的媽媽那麼殷勤，我還沒見他對我那麼殷勤過呢！」景傲不滿地對景言的媽媽說道。「哎呀，那不是他未來丈母娘嘛！」景言媽媽好言勸道。

「你倒是心寬！」對於景言媽媽的態度，景傲瞅瞅她，無語道。「只要小言高興，我就支持他。」畢竟對於景言，她始終有一種虧欠。

第一科結束后，學生們熙熙攘攘的走出來，紀念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車外的媽媽。

「媽，您怎麼站外頭，熱不熱？」紀念急忙走過去，給媽媽扇了扇風。「我不熱，怎麼樣，題難嗎？」金麗接過紀念的東西，隨口問道。

「還行，不難。」都在紀念理解範圍內，何況語文又是紀念強項，答起來可以說是得心應手。「那咱們走吧！」金麗帶著紀念，準備去打車。

「別呀，我送你們回去。」王叔見她們要走，立刻下車攔住。金麗婉拒道：「不麻煩您了，我們打個車就走了。」「沒事，不麻煩的。」王叔和紀念已經很熟了，此刻卻要裝作不認識，也的確很彆扭。

「怎麼都在外頭站著？」僵持之際，景言正好過來。「阿姨，上車吧，現在人多也不好打車。」景言看出金麗的猶疑，補充道：「我們送您回完家，中午還能爭取點兒時間休息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在金麗眼裡，景言明明不過是個孩子，可他說話做事，卻很成熟，像個大人一樣，有理有據，且不容你拒絕。

「景言！」就在景言也要跟著上車時，景傲在後面喊道。景言驚訝的回過頭，看見爸媽就在那裡站著。雖然他嘴上說著不在意，但嘴角的笑容還是暴露了他此時的驚喜。

「你們怎麼來了？」景言走過去，他以為爸媽可能連今天是高考的日子都忘了。「為了見證我們的兒子徹底成為一個大人呀！」景言媽媽溫柔的摸了下他的頭，笑著說道。

景傲朝車裡望去，問道：「那是誰啊？」景言淡定的回答道：「我同學，天太熱，我讓王叔送他們回去。」景傲見景言一臉坦蕩，要不是那天晚上他親眼所見，怕是會相信他們只是同學。

「行，那你跟我們去吃飯吧！」景傲轉身要走，卻發現景言並未跟上，「怎麼了？」

「我??????」景言有些猶豫的看向紀念那邊，「你可以叫她們和我們一起去。」景言媽媽何嘗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善解人意的說道。

景言開始很欣喜，問道：「可以嗎？」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卻又皺了皺眉，嘟囔了句：「她肯定不願意的。」景言媽媽越發對那個女生感到好奇，這時景言對她說道：「媽，您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