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歸來

葯城，夏府。

此刻的夏府內，人仰馬翻。採買的、洒掃的、看門的、做飯的，所有人都亂了章法。每一個人都形色匆匆，臉上都透著急切、擔憂。

夜夫人客居於此，三小姐也懷了孕。幾個月來兩個人每天交流懷孕心得，有很多共同話題，日子過得好不愜意。葯城名醫眾多、穩婆更是出色。早就說好了，夜夫人在此生產。可是誰能想到偏偏遇上難產。

玉榮難產，已經夠讓大家糟心的了。誰曾想，玉榮才進產房一天，本來還有兩個多月生產的三小姐就覺了病，情況一點不比玉榮強多少。真真是雪上加霜。

此刻三小姐的院子里，幾乎人滿為患。無數丫鬟、婆子在院子里來去奔忙，在屋裡進進出出。無數盆熱水遞進去，無數盆血水端出來。幾乎整個葯城的大夫穩婆都站在屋子裡。

可是三天了，玉榮從發動到如今，已經三天了。玉榮和流朱都沒能順利生出孩子。兩個人早已經被折磨的沒了一點力氣。就連呼痛聲都是隱忍的、虛弱的。聽著讓人心碎。但是這滿屋子的大夫、穩婆沒有一個人能拿出一個像樣的法子。

東廂房廊下站著鐵軍和夜玉海。兩個人哪裡還能在屋子裡坐住？兩個人在廊下別說坐，站都不能站定。兩個人兩天前就被告知了，玉榮胎位不正，難產，情況不好。三小姐早產，情況更是兇險。

此刻屋子裡的兩個人幾乎連喊叫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兩個男人急的團團轉，焦急的搓著手。廊上的支柱都被錘打得全是拳頭大小的坑。可是這種時候，兩個大男人除了干著急外，也實在做不了什麼。

「夜玉海，怎麼回事？玉榮的狀況，大夫不是一直說很好嗎？怎麼忽然就難產了？人都要脫力了還沒有動靜？」

「我也不知道？」

夜玉海早就亂了分寸，一張臉煞白。多少次面臨死亡都不懼色的漢子，此刻好像隨時都會昏倒一樣。

「還有，流朱，流朱不是還有兩個多月嗎？好好的，怎麼就要生了？」

鐵軍也不知道是在問誰，旁邊也沒有人答言。其實他就是心裡急躁的不行，自己瞎嚷嚷而已。

「快，快去再煮點人蔘湯，濃一點，用百年以上的老參。灌進去！灌進去！再這樣下去，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屋子裡吼出這一句話，外面幾乎倒了兩個人。鐵軍剛才還強自鎮定，這會兒，他也不比夜玉海好到哪裡去！

兩個男人正在難受，六神無主，一個婆子急匆匆的跑過來。

「兩位老爺，不好了！怕是，怕是挨不過了！」

兩個男人哪裡還顧上別的？整個人都抖了。

「什麼挨不過？要是大人孩子不好了，我要你們全部都陪葬！」

夜玉海已經紅了眼睛。

「老爺，我們已經盡了力了，產婦拖得時間太長了，胎位不正，生不出來啊！孩子恐怕早就……」

夜玉海一把抓過那婆子的衣襟，一張臉簡直凶神惡煞一樣。

「不好了，不好了，夜夫人血崩了！」

夜玉海直接就要癱倒在地上，被旁邊的人扶住。那婆子卻被甩了出去，她也顧不得疼，急匆匆的往屋子裡趕。

「三小姐，三小姐——」

屋子裡又傳出急切的破了聲的呼喊。

兩個男人，終於堅持不住，癱倒在廊下。

突然之間一道黑影直衝屋內而去，就像是一陣風。可是不管是兩個癱倒的人還是院子里的人都沒有反應。他們早就被這兩個噩耗擊倒了。

短暫的安靜，屋子裡又雜亂起來。

「快，快，熱水！」

「熱水！好嘞！」

「擦汗！」

「快準備！乾淨的布，衣服！」

「快！熱水！」

「快把孩子倒過來，快拍，拍啊！拍啊！」

「啪——，啪——，哇——，哇——」

嬰兒的哭聲，響亮的傳來！

「好了，好了！」

「三小姐，三小姐！使力啊！」

屋子裡兀自亂著，外面也亂了。過了一會兒，一個婆子抱著一個孩子出來。

「恭喜夜老爺，恭喜夜老爺，是個千金！」

夜玉海還懵著，坐在地上，掙扎了好幾次才站起來，兀自嘴裡念叨著。

「大人呢？」

「老爺放心，夫人血已經止住了，就是太累睡了，才沒有聲息！」

夜玉海顫抖著就著婆子的懷裡看了看孩子，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滴在孩子的小嘴上，孩子也不哭，吧嗒吧嗒小嘴，兀自又睡了。穩定一會兒，夜玉海才敢接過孩子，抱在懷裡。

鐵軍早就按捺不住，一把抓了婆子，卻問不出口一句話。

「老爺放心，來了神仙了，三小姐也要生了！」

「神仙？」

正說著，屋子裡傳來嬰兒的哭聲。哭聲響亮，像是***，鐵軍瞬間痛哭失聲。

「不對，不對，快，熱水！快！」

鐵軍一瞬間抬起頭來，一顆心又揪起來，一雙眼睛瞪的圓了，臉也灰了。連夜玉海都幾乎抱不住懷裡的嬰兒。

「哇——，哇——。」

又一聲嬰兒啼哭傳來，只是比剛才柔弱一些。鐵軍一顆心像是被硬生生掏走了一般。要不是剛進來的一群人趕上來扶著，就真的仰倒過去了。

又一陣慌亂。一道綠色的人影一閃就進了屋子。

又挨過了難熬的好一會兒，兩個婆子抱著兩個被包從屋子裡出來。鐵軍還傻著。

「恭喜老爺，是一對龍鳳胎！夫人也安好。」

鐵軍這一口氣終於喘上來，噗通一聲傻傻的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龍鳳胎，竟是龍鳳胎。嫂子真厲害。我當姑姑了？我當姑姑了！」

聽到這句話，鐵軍才緩過神來，定定的看著旁邊的鐵凝。

「鐵凝？你回來了？」

這時候鐵軍和夜玉海才看清了周圍的這幾個人。竟然就是鐵凝、夜玉江和墨珂！

「鐵凝！」說著鐵軍已經又紅了眼眶。

「大哥，你當爹了！」鐵凝笑盈盈的。

「大哥！」夜玉海淚如泉湧，這一聲大哥，道出了他壓在心底的所有擔憂。

還不等大家說話，兩個人的臉色瞬間又慘白起來，五個人去，三個人回來？

「幫主呢？」

「主子呢？」

「我在這！放心吧！」

肖青在屋子裡應了聲。

「哥，你——，你——？」夜玉海終究沒有問出口。哥哥一個人？那麼說他突然冒出來的知己是不是——？

夜玉海沒問出口，可是兩個你字加上他的神情，夜玉江也早知道他的意思。夜玉江還沒說話，夜玉海後腦勺就被打了一個爆栗。

「盼著我死啊！我回不來，也得把你哥留下！」

正是薛碧漪。當年以薛禮的身份，薛碧漪和夜玉海也算老相識，加上她的性子，這個小叔子她是欺負定了。更何況他還要咒她？

其實她們幾個一出精靈世界，本想落在人少的肖青住的院子。可是沒曾想肖青失了準頭，竟然落在夏府人少的後巷里。肖青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異常，一個縱身就沒了蹤影。

她們四個人到了院子，瞬間也明白了是什麼事。那道閃進屋子的綠色身影就是薛碧漪。薛碧漪第一時間查看了兩個產婦的脈象，確定沒事，這才出來的。誰曾想剛出來就聽見夜玉海說的這句話。薛碧漪這脾氣夜玉海哪能不挨打？

「肖青她？」墨珂問道。

「三小姐拉著哭呢？」

「唉呦！產婦可哭不得！」一個婆子聽到這，把孩子交給了鐵凝，急急就進去了。

屋子裡幾個婆子正勸三小姐。肖青聽了婆子說話，才知道還有產婦不能哭這麼回事。她以前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夥子，哪裡知道還有這規矩。她還以為哭一哭，讓三小姐不憋在心裡，是好事呢？趕忙也跟著勸。可是哪裡勸得住，越勸三小姐哭的越厲害了。

「神仙，請您老先出去吧，讓產婦先平靜平靜。」

「神仙？」

「您老一來就帶著仙氣，還起死回生，可不是神仙嗎？老神仙，您老出去等等，我來勸勸。」

莫名其妙的被叫了神仙，還是老神仙，自己哪裡老了？分明是二十齣頭的大姑娘嘛！肖青哭笑不得。現在也不是反駁的時候，只有乖乖聽話出來。

肖青進去的時候急，都沒來得及看兩個人一眼。如今一出了屋子，就看見兩個大男人，鬍子拉碴的，衣服皺皺巴巴的還滿身土，竟然還一人抱著一個孩子。那姿勢要多彆扭有多彆扭。一雙肩膀幾乎端到腦袋頂上。臉上也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

肖青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們怎麼這麼狼狽！哪有一點曾經美男子的樣子！」

鐵軍聽聲音就愣住，見身邊有個婆子，連忙遞過孩子去。鐵軍直直的看著肖青，一瞬間就大步走過來，直接張開了手臂。看樣子是想要給肖青一個大大的擁抱。

肖青是無所謂的，她洒脫慣了。可是鐵軍還是撲了個空。等他發覺，才看到肖青站在一旁，被墨珂摟在懷裡。墨珂正瞪著自己。鐵軍才反應過來，自己激動地忘了形，撓著頭髮，很是尷尬。

倒是鐵凝，心疼自己的哥哥，在一旁說了話，緩解了不少尷尬。

「我們走了才多久，你們竟然弄出來三個娃娃。幸虧這是時間短，要是我們多待幾年再回來，恐怕回來這裡就成了孩子窩了，我們還不得就被孩子包圍了！」

一句話逗得大夥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