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歸去

半年多來，肖青的足跡遍布精靈世界。

有時候肖青和墨珂在樹王樹下坐一坐。每到這個時候，樹王都沙沙的響，像是無聲的述說。

有時候肖青來到河邊，在水中平躺。墨珂就坐在岸邊看著肖青。河水嘩嘩的流淌，一改往日有什麼生物在它上空徘徊時候的暴躁。它溫柔的流淌，像是再對心上人訴說衷腸。

有一天墨珂終於聽說了河水的前世今生。一張俊臉吃醋到黑掉。他急急的把肖青喊到岸邊來，用內力烘乾她的衣衫。可是從那以後，每當肖青要靠近水邊，總是被墨珂用各種理由帶走。

有時候肖青和墨珂來到白塔。撫摸白塔的塔身，她依舊能聽到白塔里不安的聲響，只是已經不再是嘶吼，而是平靜的窸窣聲。肖青撫摸著鹿王和蒼昀的石像。她始終不懂，這石像為什麼還會在這裡聳立，也不知道，新的鹿王和蒼昀什麼時候能開始說話，告訴她個中的緣由。

今天，肖青和墨珂並排躺在精靈世界某個遙遠的角落裡的草坪上。今天的天依舊很藍，空氣里流淌著是濕潤的清風。溫暖的陽光照在兩個人身上，像是有著魔力一般。

「兵兒，這半年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時光。能每天看著你，和你在一起，我就滿足到自己要被幸福淹沒。我什麼也不想做，就想要守著你。」

墨珂從平躺著到側著身，他寵溺的看著肖青。像是要把她溺化在自己的眼光里。

「我也是，我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肖青不是敷衍，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快樂、幸福、滿足的心情。一切語言都不能形容她感受到的美滿的萬一。

「兵兒，你說你是大婚那天來的這裡？你原來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墨珂眼睛都有著不一樣的光彩，比剛才的寵溺有了些許黯淡。

肖青也側過身，頭枕著手臂，看著墨珂。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肌膚，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帥氣的讓肖青離不開眼睛。

「我不是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嗎？你竟然這樣熱衷於知道那裡的一切嗎？」

「兵兒，你真的不會回去嗎？」

墨珂的眼睛里熒光閃爍，他真的怕，真的不安。離開對於墨珂來說是一個多麼可怕的辭彙。肖青又轉過來，看著天空，許久都沒有說話。墨珂一顆心都幾乎沉到了谷底。他不能自私的逼著她做選擇。所以這句話他一直藏在心裡沒想過會問出口。可是半年來的相處，半年來的幸福，已經迷了他的心。他害怕，他不能忍受沒有肖青的孤獨。

「我也曾經想過要回去。可是毫無頭緒。我問過鹿王，樹王還有蒼昀。你猜它們怎麼說？他們問我，我現在想回去，又怎麼知道我當初是不是也一直想要回來？來到這裡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雙親。他們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最後卻只能捧著我的骨灰和遺像。這樣對她們真的太過殘忍。」

那若是有可能，你就要走了嗎？要拋下我嗎？墨珂難過的幾乎要窒息昏倒，可是這句話哽在喉頭，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經歷了這麼多，我現在想的很清楚了。你也是我生命力很重要的人。還有流朱、還有薛碧漪她們、還有外面那些兄弟。我一個也舍不下。我父母親已經承受過一次這樣的打擊。我不想讓你們也承受一次。時隔六年多，想必我父母也適應了。國家會好好贍養他們。」

肖青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墨珂緊緊的摟在懷裡。

「兵兒，我離不開你！」

肖青輕拍著這個本來像鋼甲一樣打不穿，現在卻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的男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緣於愛。因為愛，才這樣患得患失。她理解，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兵兒，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個精靈世界。你說它到底在哪？」

「我也不知道，也許它就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裡。」

精靈法則，經過丫丫那一念，很多人都有了很多感悟。大家心態都很平和。

所有人都像是要紮根在這裡一樣。可是每一個人也免不了對外界的思念。但是大家都默契的不說。所有人都嘻嘻哈哈，迴避著離開這個話題。

除了丫丫。丫丫並不想走，在鹿王重生的不久之後，丫丫與肖青曾經有過一次關於這個話題的談話。

「娘親，你們什麼時候回去？」

「丫丫，為什麼是你們？」

「我不回去，我答應牟喜叔叔留下來陪他。」

「丫丫，很多事情，你還小，你想象不到這一個決定帶來的後果。」

「娘親，你不是說要一諾千金嗎？那樣危險的情況，您為了一個承諾也回到了這裡，丫丫也曾經答應過牟喜叔叔留下來的。」

「丫丫，做人是應該一諾千金，可是你還太小，你做出承諾的時候，並不能完全預料到這件事情是不是在你能力範圍內。況且牟喜也不會為了讓你履行承諾把你置身於危險之中。」

「娘親，不只是因為牟喜叔叔。精靈世界遭此浩劫，丫丫也很難過。如今鹿王爺爺、蒼昀和樹王都是小孩子一樣。丫丫要留下來守護它們。」

「丫丫，你可知道，娘親是一定會送幾位叔叔阿姨離開的。可是我並不知道，一旦我離開這裡，還能不能回來？若是我再也回不來，你又出不去。那你哥哥怎麼辦？這裡要是遇到危險，誰又能保護你呢？」

「丫丫不想離開這裡，可是丫丫也捨不得娘親和哥哥。」

談話就到了這裡，兩個人僵持著，誰也說服不了誰。丫丫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

這一天，所有人約好了去看樹王。一行人就像是春遊一樣，浩浩蕩蕩的。走在最前面的是丫丫和小鹿王。兩個人蹦蹦跳跳的追逐嬉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肖青在內，沒有人想到有一天鹿王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自從小鹿王滿月後，大家每每看到它的樣子，都有一種萌化的心情。別說丫丫成天摟著小鹿王的脖子，就連鐵凝和薛碧漪也時不時的撫摸著小鹿王。

還記得薛碧漪在小鹿王滿月後想要撫摸小鹿王的時候，剛一伸手，小鹿王就跑遠了。薛碧漪被整個人晾在那裡，她尷尬的像是也要石化一樣。也不知出於什麼考慮小鹿王又走了回來，把它的頭伸到了薛碧漪的手底下。

薛碧漪興奮地不斷發出感嘆聲。整個人像是瞬間小了十歲。鐵凝在遠處就提著衣服飛奔過來。這麼可愛的小鹿王，她早就想下手了。只是怕摸壞了它，也是礙於它鹿王的身份，才一直忍忍。

看著丫丫和鹿王在前面歡快的樣子，小青少年眼裡都溢滿柔情。牟喜更是笑眯眯的溫潤。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洋溢著歡笑。肖青和墨珂走在最後，看著這場景，讓肖青覺得恍若隔世。也確實隔世吧！也許。

遠遠地，肖青就看到樹王在山坡上晃動著一側的樹榦，那樣子像極了看到老朋友再招手。肖青也笑了，遠遠的搖著手臂。蒼昀從樹王身上飛過來，像是在迎接他們，領著他們循著山坡而上。

樹王腳下，是巨大的樹蔭，微風輕送，讓人有說不出的愜意。肖青和墨珂躺在一旁。鐵凝他們在跟丫丫講解武術的心得。牟喜在一邊傻笑的看著。一切都是那麼恬靜而美好。

小鹿王就站在樹王旁邊，它用頭和頸在樹王的軀幹上蹭著。然後它抬起頭來，看了看那一小撮人，踱著步，朝著肖青走來。

看到鹿王走過來，小青悄悄離了人群，也走過來，坐在肖青旁邊。肖青早就和墨珂坐了起來，因著身高的關係，肖青並沒有站著。小鹿王就站在肖青身前，剛好眼睛與肖青平視。它定定的看著肖青。

開口的卻是小青。那口氣讓肖青有一瞬間的恍惚，她還以為說話的是鹿王。

「肖青，你不屬於這裡，你該走了。她們也該回去了！」

小鹿王也急切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就是它過來想要說的話。蒼昀飛下樹來，落在小鹿王後背上，小鹿王晃了晃，還是站住了腳。

「我放心不下。」

肖青悠悠的說著。確實，她放心不下這裡，也放心不下丫丫。

「肖青，你擔心這裡，可是你也已經把這裡都探查遍了，每一寸土地都有你的身影。還有什麼是你沒查探出來的呢？」

小青說著，鹿王和蒼昀就專註的聽著。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不安。我也怕回去了再也回不來了。這裡和以前的氣息很不同。」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不是精靈，註定你不該永遠留下來。早與晚沒有區別。鹿王、蒼昀還有樹王正在極力恢復。再過個一年半載，應該也就恢復七八了。我會留下來，這一年有我，你應該也不用擔心了。」

小鹿王和蒼昀看了看小青，最後也沒有什麼表示。這裡應該是最適合小青的地方了吧！

「肖青，丫丫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她若是執意留下，你也不用帶她回去。若是有什麼大事，鹿王會借用神潭的力量，再不濟也會送了丫丫回去。若是無事，你不覺得丫丫天真的性格，留下來或許更好嗎？總好過外面那些爾虞我詐。」

此刻小鹿王正在拚命的點頭，蒼昀亦是如此，身後的樹王也在搖晃著樹榦。嘩嘩的響聲，像是再附和著小青說的每一句話。

「對！」一個尖細的聲音在小鹿王嘴裡發出來。震驚了所有人，甚至也包括它自己。

「對！」小鹿王又說了一聲。

看來真是應了那句「人怕逼」的話。這個節骨眼上，小鹿王竟然一著急開了口。儘管它只是說了一個字。可是這一個字比一百棵定心丸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