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嬤嬤,我又不是豆腐做的,隨便一蹭就會破皮。」素真是真沒想到蘇嬤嬤會這樣嚴肅認真地吩咐丫鬟們,用玩笑的語氣安撫她。
蘇嬤嬤一對面素真時,面上又帶上微笑,「老奴自然曉得王妃會保重您自個兒,可是有時候,下人們也不能放縱,不然就會變懶。」
看來當初在宮中,陳士允也曾遭受過意外,素真不禁想起自己許配給他的時候,曾聽說過,二皇子的身子骨從小就虛弱,可她嫁給陳士允後才發現,陳士允的身子骨好得很,哪裡虛弱了?
素真的若有所思被陳士允察覺到,他握住她的手細聲道:「都過去了,那些事,都過去了。」
看來自己猜的果真沒錯,當初陳士允在皇宮中是曾遭受意外的,就是不知道這些意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素真反握住陳士允的手,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安慰丈夫。
蘇嬤嬤看著王妃和王爺緊緊交握的雙手,不由得感慨地嘆了口氣,他們夫妻如此恩愛,到時再生下幾個小世子小郡主,看著他們長大,也就沒有辜負了當初答應過吳王生母的話了。
蘇嬤嬤覺得自己眼圈又紅了,背轉身去,不讓人看到她那濕潤的眼。
到了晚間,素真和陳士允歇下後,素真握住丈夫的手,「你和我說,當初你身子骨虛弱的事到底是怎麽傳出去的?是不是因為你在宮中遭受過許多『意外』,才傳出去的?」
素真的個子比起他來算得上嬌小,陳士允把她整個人抱滿懷,緩緩地道:「父皇的兒女很多,除了長兄和三弟之外,別的孩子一年到頭也只有年節或者重要日子才能見到父皇。雖說每個兒女都有不少人服侍,但有沒有親娘在,這下人們服侍得用心不用心,就不一樣了。」
陳士允生母早逝,又不得皇帝寵愛,素真又不是沒聽說過惡仆欺主的事,她聽了把陳士允也牢牢抱住,之前一個小意外都很可能讓自己再也見不到丈夫了。
「都過去了。」陳士允輕撫著她的頭髮,感覺到妻子的顫抖,他再次安慰她。
素真嗯了一聲,聲音非常小的說:「我知道都過去了,可是我在想,那時候的你才多大,三歲?還是四歲?」
「我母妃去世時,我不到三歲,我母妃去世時,其實已懷有身孕,據說……據說……」陳士允的聲音有些哽咽,「據說自己的母妃去世前,拉著蘇嬤嬤的手滿眼含淚地對她說:『我曉得我這病,只怕是吳貴妃不喜歡我,才故意命太醫不好好地治,我沒了倒也沒什麽,陛下的心思我是明白的,見一個愛一個,除了吳貴妃之外,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心上,我只求你,好好地看待這孩子。』」
「所以蘇嬤嬤對你一直很好。」素真感覺到丈夫的情緒起伏很大,急忙安慰他。
陳士允點頭,「是的,蘇嬤嬤從沒辜負過我母妃的囑咐,素真,若沒有蘇嬤嬤,也許我早就沒命了。我記得有一年冬日,小內侍接我從書房放學,路上遇到了三弟,那時候三弟還小,於是他就被內侍攛掇著,要我和他比賽跑,我不知道他們的用意,就跑了。
「誰知道那段路早被他們灑上水,結成冰,結果我滑倒了,還差點摔到了太液池裡,若非楚公公拉著我,我就算不死,也要重病一場。」
素真真沒想到每次見到都彬彬有禮的安平王,也曾經有過那麽調皮的時候,還差點成了害死丈夫的幫凶。
陳士允微笑道:「其實三弟的心不壞,不過是被寵壞了。當時他看見我摔倒在地,還差點摔進太液池,嚇得哭著被內侍背著走。後來他在路上遇到父皇,和父皇說了,父皇只訓斥了他身邊的內侍幾句話而已,又讓他身邊的內侍尋到我,好好地護送我回去。自此之後,蘇嬤嬤就以我身子虛弱做藉口,讓我不要和這些兄弟們一起玩耍。」
「那你平常在屋內做什麽?」素真聽著丈夫的過往,心中更加憐惜他,自己也失母,可是自己至少有外祖母的疼愛,而他,身分比自己高貴,卻不得親人的一絲疼愛。
「讀書啊,皇宮的書很多,我讀了不少。」只是,他就算讀了再多,也不能用啊!免得替自己惹來災禍。
「那以後,我和你一起讀書。」素真聽出丈夫話中的感嘆,輕聲安慰他。
陳士允看著妻子,帳內的光很朦朧,他覺得,妻子從沒有像此刻一樣美麗,他把妻子擁的更緊,「好,我們一起讀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此刻,黃金屋和顏如玉,都在我懷中了。」
素真緊緊地擁著丈夫,夫妻同心,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重要。
【第四十九章宮中送人來】
山莊的日子十分平靜,為了避免又出事情,九月素婉出嫁時,素真並沒有親自回鎮遠侯府,只命人送去了一份厚厚的禮物。
而素婉夫妻也在成親後第五天前來山莊。
素真夫妻相迎,素婉老遠就看見素真挺著肚子,急忙快走幾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姊姊在屋裡等我們就成了,不用迎出來。」
素婉丈夫姓魯,單名擎,父親在工部任職郎中,鎮遠侯看中魯擎聰明俊秀,因此派人去說親,能和鎮遠侯府結親,魯父還是很願意的。
素婉嫁過來之後,魯擎見她不但容貌美麗,性情溫柔,十分敬重妻子,這會兒又見她和素真姊妹親熱,他對著陳士允一揖到地,「見過吳王!」
陳士允先打量一下魯擎,見他生得相貌清秀,行動規矩有禮,也就一把將他扶起來,「快些起來,你我連襟,何必如此客氣?」
說話時,四人已經走進廳里,各自行禮後也就入座。
魯擎打量一下正廳上的布置,對陳士允笑道:「吳王這個山莊十分清幽,難怪王爺連京城都不願久居。」
「不過是躲清閑罷了,哪是愛清幽?」
陳士允和魯擎在那說話,素真姊妹也在聊著閑話,素婉已經曉得素真要到明年初才生,笑道:「娘還給姊姊帶了東西,來……」
「不急,我已經讓人準備了酒席,不如我們就在花園中好好地賞景喝酒,如何?」素真後面的話是問魯擎。
魯擎急忙站起身恭敬地回道:「王妃愛在哪裡就在哪裡,我……」
素婉已經噗嗤一聲笑出來,「來的路上都和你說過了,你既然娶了我,那我的姊姊就是你姊姊,什麽王妃不王妃的,叫得那麽生分做什麽?」
魯擎的臉一紅,「是,你說的有理。」
素真少見素婉這麽活潑的樣子,眼裡也有深深的笑意,對魯擎道:「我這個妹妹,有時候淘氣了些,妹夫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一定不會放在心上,王……大姊!」
魯擎這話轉變的慢了些,素真也笑了起來。
笑聲中,春英前來稟告說酒席已經在花園中擺好了,四人就往花園行去。
這會兒魯擎見陳士允夫妻都很和藹,局促少了許多,也能和陳士允從容對答了。
陳士允見他沒有原先那麽局促了,笑道:「你既然叫王妃一聲姊姊,那也就該叫我一聲姊夫才是。」
九月的山中天氣已經有些寒意,魯擎聽見陳士允這話,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卻不敢伸手去擦,急忙道:「是,王……姊夫!」
「什麽王姊夫,我可不姓王。」陳士允含笑說。
走在前面的素婉轉身又對丈夫一笑,這笑中帶有一點揶揄。
魯擎趕緊低頭,暗自告訴自己一定要表現得大方一點,千萬不要再像方才一樣表現的那麽局促了。
九月是菊花開的時候,假山邊一路都是菊花,還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樹,此刻桂花開的正好,香氣撲鼻。
魯擎一看見這棵桂花就對陳士允道:「姊夫,我素來只知道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句子,怎麽這桂花開的也比山下要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