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場秋雨一場寒
一頓飯就在李一弦低迷的情緒中過去了。
出門時，林楊還是沒忍住：「一弦吶，剛才你的男神就坐在你身後……」
卧槽！「那你們不告訴我！」
一弦如遭五雷轟頂，努力的回想自己剛才有沒有言語不恰當的地方。
楊陽恨鐵不成鋼：「他眨眼用力到把隱形眼鏡都眨掉了好嗎？」
想到那個男神的女伴，楊陽走心的評價道：「嘖嘖嘖，性感尤物啊！人一看就得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可別去給人添堵。」
「我謝謝你……」
不同於一弦的絕望，孫檀現在則是被深深地無力感包圍。
學校打來的電話時，他正在機房，手機靜音。
等他接到電話趕去辦公室時，就只剩下老師和孫燕羽兩人在了。
了解過情況，老師說孫燕羽表現特別好，主動向各位家長道歉。
幾個孩子平時都是好朋友，說是打架，其實也就是小打小鬧，家長們都沒放在心上，也沒為難孫燕羽。
孫檀說了幾句客氣話，表示給老師添了麻煩后，就牽著孫燕羽離開了。
一路上，孫燕羽一句話都沒說，回到家就默默地進了自己房間。
老實說，孫檀以前對照顧孩子並沒什麼經驗。
孫檀打小父母離異，他從來沒見過媽媽長什麼模樣，家裡連張照片也沒有。
只知道自己還有個姐姐，跟著媽媽在國外。
他對媽媽和姐姐的理解，只是兩個表示人物的名詞。
直到去年，姐姐回國主動聯繫孫言理父子。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姐姐和孫燕羽。
一頓尷尬的團圓飯吃到一半，姐姐離席說要去衛生間。
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除了孫燕羽的各種身份證明，資料，和一封信，姐姐走的乾乾脆脆，什麼都沒留下。
……
孫檀輕輕推開房門，孫燕羽正趴在書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著鋼筆。
他知道，外甥是想媽媽了，
靜靜的站立在門口，突然想到了孫燕羽剛和他們住在一起時的情景。
那時的孫燕羽還只有五歲，像個小洋娃娃，連話都說不清楚，偶爾尿床不好意思喊他們幫忙，自己偷偷把床單藏起來，姥爺生氣時連口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哄他開心……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他現在已經快認全了漢字，偶爾還直呼自己大名，「孫檀，別總給我吃泡麵！我長身體呢！」甚至趁著孫言理睡覺拔孫言理的頭髮……
也漸漸的不再總是追著孫檀問，「Whenwillmymotherceback？」
孫檀以前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向孫燕羽解釋，他的媽媽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也不知道該怎麼當好一個舅舅。
可是現在他已經找到了能緩解孫燕羽情緒的方法並熟練運用。
他反手重重的關上房門，拽的二五八萬的走上來，對孫燕羽道歉：「喂喂喂！我錯了還不行嗎！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不吃早飯！你看我！你看你姥爺！誰吃了？不是都沒吃嘛！」
態度根本不誠懇！
孫燕羽把頭偏向另一邊不去看他，惡狠狠的說：「不是因為這個！」
好吧，確實有這一部分原因，他和媽媽在國外時，每天都是三頓飯，還有下午茶和夜宵。
可是自從回到中國，他就從來沒吃過早飯，姥爺之前還和他解釋，說在中國是不吃早餐的！
如果不是因為信了他們的鬼話，他就不會助團團為虐，今天說不定就不會打起來，他其實心裡有些內疚。
但是更多的，是他想媽媽了，老師找家長時，小夥伴們的爸爸媽媽立馬趕到學校，緊張的詢問他們有沒有受傷，而他……只能安靜地等著舅舅。
孫檀眨眨眼睛，「那是因為我遲到了？」
孫燕羽從鼻子里蹦出個「哼」，算是回答。
「喂喂喂！我錯了還不行嗎！」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有什麼用！」
「……你少看點電影好嗎，多看看光頭強不好嗎？」
「你管我——」孫燕羽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卻控制不住身體的本能，所以當孫檀撓他痒痒時，只能哈哈大笑：「喂！哈哈哈！孫檀你過分了啊！哈哈哈……」
玩鬧過後，孫燕羽笑的臉都酸了，卻還是努力端正了表情，試圖挽回些顏面，傲嬌的說：「不要以為我原諒你了！」
孫檀一本正經的看著他的眼睛，承諾道：「舅舅以後每天都早起給你做早餐，好嗎？」
「看你表現嘍~」
「那……我們現在去吃燒烤？」
「我就給你這個表現的機會！」
————
一弦又做夢了。
夢見男神的女伴冷冷的看著她，而她渾身濕透，凍得嘚嘚瑟瑟的，用花了妝的臉驕傲的說：「套套超防水呦~」
驚醒。
她才發現昨夜沒關窗，怪不得凍得手腳冰涼。
走到窗邊，看樣子昨夜應該是下了雨。陽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上，有些沒來得及干透的水坑，折射出它耀眼的光芒。
大部分灰塵、懸浮微粒等顆粒都被雨水帶走，空氣聞起來十分清新。
一弦深吸了一口氣，涼風一絲絲的鑽進她的身體里，洗滌了困頓，使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一場秋雨一場寒啊~」
搓搓手，一弦剛想給宋辭發個早安，提醒他穿件外套，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機。
一弦有些落寞。
人吶，就貴在有自知之明，不是嗎？
辦公室里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一弦這兩天心情不太好，應該和宋老師有些關係。
雖然兩人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是群眾的直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而曾經的八卦女王張菲菲如今正沉浸在戀愛的甜蜜中，醉生夢死，完全沒有察覺到這有些微妙的氛圍。
她正在講述自己昨天下班時在校門口看到的一幕：
團團哭喊著向他的爸爸媽媽控訴，「我和圓圓活了六年！六年啊！我們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早飯！」
張菲菲笑的前仰後合，還伸手推了推一弦的胳膊，「這家人可真是好笑啊！哈哈哈哈！」
一弦敷衍的點了點頭，「嗯，團團確實挺有趣的。」
張菲菲卻問她：「你感冒了？」
「嗯？」聽到自己濃重的鼻音，一弦想有些驚訝，誒？還真是。「沒事兒，多喝點兒水就好了」
張菲菲關心的叮囑她要是難受就請假。
一弦乖巧點頭。
倒是隔板對面的宋辭頓了頓筆。
感冒了嗎？
中午，李一弦趴在辦公桌上睡覺，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叫她。
「李老師？」
「嗯？」一弦費力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想看清來人。
是隔壁辦公室的實習老師，叫魏龍。長的白白凈凈，和她一個專業，就是比她小了兩屆，在A大里見過幾次。
一弦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她還挺喜歡吃衛龍辣條的。
對方遞過來一盒葯，聲音里蘊含著擔心，「我上午看學姐精神不太好，問了別人說你感冒了，就給你拿了點葯。」
一弦想，現在的學弟真是貼心啊。
宋辭把孩子送去餐廳后，特意去校醫務室開了盒葯。
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見李一弦旁邊站著二班的英語老師。
看了看手裡的葯，宋辭轉身想要離開。
他這是幹什麼呢？
張菲菲中午和趙風約好了一起吃飯，兩人到了飯館發現手機沒帶，就急匆匆的回來取手機。
看見宋辭在辦公室門口，張菲菲熱情的打招呼：「宋老師！還沒去吃飯啊！」
「正要去。」
看見他手裡拿著葯，張菲菲問道：「生病了呀？」
「……嗯。」
沒再多說，宋辭點頭示意后離開。
張菲菲覺得他似乎不太高興，有些莫名。
進了辦公室看見一弦還沒離開。
「一弦！怎麼沒去吃飯啊？誒？你怎麼也在？」
魏龍看看李一弦紅彤彤的臉蛋，有些擔憂，「我來送葯，李老師好像不太好。」
張菲菲連忙摸了摸一弦的額頭，「這不發燒了嗎？別睡了！快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張菲菲婉拒了魏龍想要陪同的好意，給趙風打了電話，兩人一起連攙帶抬的把一弦送到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