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出嫁
蔚藍的天空，藍的如水洗過一般，藍的讓人心醉。巍峨的皇宮，氣勢磅礴，藍色的天空與明黃色的宮殿連成了一片。
多年後，福榮望著天空，悠悠浮動的白雲，皺紋已經悄無聲息爬上了眼角，當年純凈的眼眸中也染上了滄桑，往日如鮮花般嬌嫩的皮膚已然枯萎，垂垂老矣，午夜夢回，浮現的總是這副畫面，那遙遠的夢中，明黃色和藍色暈染交織在一起，混合成了一團模糊的夢境，這樣的讓她恨之入骨，卻又這樣地魂牽夢繞。
宮門口，一眾迎親隊伍都穿著大紅色的衣袍。這衣袍是尚衣局半年來趕製的。紅色暗底花紋，金絲條收邊，根據各個職位，職責的差異，衣服在細節方面有所不同，皇後娘娘看了也不禁十分的誇讚。
十幾年來，第一次公主和親。全是按照祖制中公主和親的規格，一抬抬的嫁妝，一抬抬的物件，蓋著紅布頭。這其中有國庫撥出的公主和親的規格，另外還有太后私下的貼補，沒想到的是，皇後娘娘竟然私下給出了很多，得了皇上一句的賢惠的讚許。俞婕妤則把多年的一點積蓄全都當掉兌成了銀票，塞給福榮，讓福榮防身。
放眼望去，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綿延不絕直到盡頭。
百姓們聚集在街道兩旁，摩肩擦踵，他們爭頭探腦，看著這樣的盛世儀仗。門庭宅院空無一人，整個京都的百姓那一天幾乎都跑上了街看熱鬧。
福榮一身鳳冠霞帔，旁邊跟著兩個小丫鬟，一個乳母。她們同樣眼睛泛紅，面容憔悴，帶著哀意，這一去，也不知道是什麼光景，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有回來的那一天，可憐他們心裡清楚，連希望都不敢有。
皇帝，皇后和俞婕妤一干人等在宮門口送行。
「殿下，您派去蘇府的小環已經被蘇母處置了，對外宣稱她偷竊主人的東西，」，頓了一下，小德子壓低聲音說道，「是被活活仗責而死的。」
太子愣了一下，這蘇母果然是個狠角色。「蘇雲怎麼樣？他的傷勢是不是作假的？」
小德子搖了搖頭，「根本就沒見過人。蘇將軍的房間嚴防死守，跟軍事重地似的。他的房中，從來不讓外人進去，更何況是新來的丫鬟了。」
「不會是快不行了吧。那要早做打算才好了……」太子自言自語道，想起什麼，突然開口道，「倩兒呢？讓你送給倩兒的荔枝，她可喜歡吃嗎？」
「倩兒姑娘，」小德子眼神瞟了一下太子一眼，臉色有些遲疑，「太子，那個，倩兒姑娘當時沒有動，可能是隨後再吃，讓我們就退下了。」
「那倩兒……」太子還想多問些什麼，小德子突然輕輕推了推太子的手肘，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皇上正投給他個眼神，面色有些不快。
太子連忙端正了神色，
太子撇了一眼宋諶，宋諶正站在皇後身側，看著一身嫁衣的福榮，臉上肅然，似有哀意。這小子，果然是演戲的高手。這事兒明明是他們母子導演的，如今這兩個竟是同樣一副內疚傷心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啊。太子撇開頭，不屑一顧。
這都站在宮門口好久了，什麼時候能走啊？太子不勝其煩。該道別的不是道別過了嗎？
「福榮。」
「母親。」
俞婕妤和福榮兩人兩手握著，面對著面只是細細地哭著，說不出話來。
」
「榮兒」
「六哥。」
宋余看著福榮擦著胭脂的面容，跟以往的樣子相差許多，一向淡然的臉上此時也盛滿了哀意，「榮兒，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你在那裡好好的，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嗯嗯。」福榮哭泣著點了點頭。
「俞婕妤，時辰差不多了。」全公會上前吩咐了一聲。
俞婕妤趕緊擦了擦淚眼。
「福榮，你代表是我景朝，言行舉止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要丟了咱們景朝的顏面。」
「是，父皇。」福榮垂首，鬢間的金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擺動。
「望兩國以後再也不起戰爭，永享太平。」
「是，父皇。」
宋陌站在太後身邊，福榮抬頭，兩人對視了一眼，眼裡離別哀傷之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母后，我這裡有封信留給你的。」福宋突然掏出一封信。福榮擋住俞婕妤的手，「母后，然後等我走了之後，再拆開吧。」
「起駕。」福榮上了馬車，儀仗隊起駕，眾人浩浩蕩蕩一路前行。
……
「皇祖母也真是的，居然把戴了那麼多年的手鐲送給了福榮。」福雅翹著嘴巴，滿臉的不開心。
「你這丫頭，你祖母什麼好東西少了你嗎？」皇后給了福雅一個眼風。
「可是，那是皇祖母帶在手腕上，戴了幾十年的，意義自然是不同。」
「你這孩子，福榮代替你遠嫁，太后只是貼了些私蓄，這你還嫉妒上了？」
「母后？那福榮不過是俞婕妤的女兒，哪配的上戴那鐲子了。」
皇后斜睨著她，「你這丫頭，你就這麼小肚雞腸啊。」
「母后，你還給她貼了那麼多嫁妝？」福雅低垂著頭，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皇后抿了口茶，「沒出息的丫頭，你就只惦記著這點子東西了。」
福雅默不作聲。
「真不開心了？」皇后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皇后順手脫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鐲，「這個鐲子比起你皇祖母的手鐲如何？」
福榮看著母后的手鐲，細膩通透，泛著潤澤，喜不自禁。
皇后看自己女兒開心的樣子，將手鐲套進了她的手上，「現在開心了吧。」
福雅不好意思地扭扭捏捏。
「你還怕嫁妝少了福榮去啊。你的嫁妝，母后還不是都替你攢著。」太后調笑著說。
「母后，你對我最好了。」福雅摟著皇后撒嬌。
「好了，好了，都多大了。」
送了福榮，宋余攜著俞婕妤返回宮中，宋余扶著俞婕妤坐下，倒了杯茶水。
俞婕妤沒有喝，打開了信封，信上寫著福榮對自己還有宋余的囑咐。
俞婕妤擦了擦眼淚，信封中還有些什麼。俞婕妤將裡頭的東西悉數倒出，裡面是一沓的銀票，比她昨天塞給榮兒的還要多上許多。
「這個傻孩子啊。」俞婕妤撲倒在桌上，立時嚎啕大哭起來，「怎麼這麼傻啊。」
宋余輕輕撫慰著俞婕妤，也淚濕滿襟。
遙遠處，福榮坐在富麗堂皇的馬車中，兩行眼淚潸潸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