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倒立

「艽姑娘，艽姑娘，醒醒。」

秦艽睡得正香呢，就被人搖醒了。她心裡猛地一陣無名火起，睡不夠的時候最容易有起床氣了，到底是誰啊在這裡攪人清夢？？

她睜開眼看去，一個素白衣紗打扮的小婢女正站在床前，兩隻手輕輕搖著秦艽的胳膊。這婢女看見秦艽醒了，眼裡又似有慍怒，以為秦艽生氣了，就趕忙跪下，慌慌張張的說，「奴婢是新派來照顧您起居的，奴婢叫鶯兒，田嬤嬤囑咐了您要在卯時前起身，所以奴婢才冒犯了。」

秦艽在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生活了二十餘年，哪裡試過這種人上人的滋味，鶯兒這一跪倒是把她也跪慌了。她趕忙從床上下來，把跪著的鶯兒扶起來。

「別別別，我不習慣這樣，謝謝你叫我起床。」

鶯兒見秦艽沒有真的生氣，稍稍放下心來，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艽姑娘看著不過六歲左右，舉止卻一點不似普通孩童般。許是變故太多，成熟的太快？不過她現在沒心思想這麼多，她得趕快服侍秦艽更衣洗漱，若是耽擱了主子的時間田嬤嬤可要重罰她的。

「都是鶯兒該做的，鶯兒伺候您洗漱吧。」

說著話鶯兒就去端來了水盆，讓秦艽洗臉。秦艽看了看窗外，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屋子裡也是灰灰暗暗的。唉，要是天天都要起的這麼早，那不是要她的命嗎？秦艽嘆了口氣，人在屋檐下，沒得選啊。

洗漱完畢，換好了衣裳，簡單用了些早膳，秦艽便打量起忙前忙后的鶯兒。這鶯兒看著歲數也不大，面容也是秀氣的很。

「鶯兒，你幾歲了呀？」

秦艽突然的開口把鶯兒嚇了一跳，鶯兒趕忙停下手裡的活，站好回答秦艽的話。

「奴婢十二歲了，之前在偏殿做洒掃，昨日被田嬤嬤調來伺候您。」

「原來你十二歲呀，那我該叫你一聲鶯姐姐咯？」

這話可是又把鶯兒嚇到了，鶯兒趕忙跪下，頭都不敢抬起，「這怎麼敢，奴婢只是個奴婢，怎敢擔您一聲姐姐。您若要這樣，鶯兒只怕要沒命了。」

秦艽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古代制度真是太過森嚴了，這種動不動就要人性命的地方真是讓人很沒有安全感誒。不過既然這樣她也不好勉強鶯兒，萬一因為她讓鶯兒受了什麼責罰，她心裡更不好過。

「好好好，不叫姐姐了，那只有我們兩個在的時候，不用說敬語了，也不要動不動就跪了，我不習慣的。」

秦艽再次把鶯兒扶了起來，一時半會可能也改變不了鶯兒在這裡受到的多年的教育，只能等時間久了慢慢改變她吧。

今天是秦艽來到落迦門的第二天，雖說昨日拜師拜的莫名其妙，不過師父要她們卯時三刻到練功房，她肯定是不能耽擱的。安撫完鶯兒，秦艽就快步向練功房走去。

當她匆匆趕到的時候，秦芷已經候在練功房裡了。

練功房裡只有幾個看似是用來打坐的軟墊，和一個巨大的香爐，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兩個小女孩也不敢坐在軟墊上，怕壞了什麼規矩，就心照不宣的一起坐在了牆根處等著師父。

卯時三刻時，月娘踏進了練功房。看見兩個徒弟都已經等候在這裡，月娘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很好，從今天開始，你們每日都要來這裡完成功課。」

「你們如今年紀尚小，許多東西不便現在就教給你們。所以，你們現在要做的便是要打好基本功。以後，你們上午習武，午後有教書先生教你們詩書，晚飯後回到這裡修習內力。」

「現在，去把你們兩腿上綁上沙袋，然後去牆邊倒立一個時辰，扎馬步一個時辰，之後再去繞著這大殿跑十圈。沒做完前不許吃飯。」

月娘說罷，便坐在了為首的軟墊上，打起坐來。而兩個小女孩只得聽命，取來沙袋綁在腿上。

一時間，秦艽覺得這腿都不是自己的腿了，連邁一步都異常困難，不要說倒立了，她能繞房間走一圈就不錯了。

可是月娘就坐在她們面前，總不能當著師父的面偷懶。秦艽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腿劃到牆上，兩隻小胳膊顫顫的撐著這超出負荷的重量。想想以前在學校的體育課總是偷懶，八百米跑能躲就躲，果然欠的債總是要還的，如今還是加倍還回來了。

人感到痛苦的時候，時間往往走的格外的慢。秦艽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腦袋上涌，眼前都一陣陣的發黑。她偷偷瞟了一眼旁邊的秦芷，發現她也是小臉漲的通紅，大顆大顆的汗珠在往下滴，只是在咬著牙硬抗。

看到秦芷如此努力，原本有些支撐不住的秦艽又咬了咬牙。人家六歲的孩子都能堅持，她二十多歲的人了，軍訓都訓過三次了，總不能到了這裡連個小女孩都比不過了吧。

在這種時候，轉移注意力其實是個好辦法，至少不再集中在所受的痛苦上。秦艽開始偷偷觀察起月娘來。月娘盤腿坐在軟墊之上，雙眼輕閉，看得出來在刻意的控住呼吸的節奏。月娘真是生的極標緻，之前秦艽覺得她有一雙可以魅惑眾生的眸子，現在看著閉著眼的月娘，倒少了一份妖嬈，多了一分仙女下凡的靜謐感。尤其她今日褪去了棠紅色長裙，換上了月白色的衣衫，更顯得飄逸。

秦艽偷偷瞄著月娘，時間也過的快了一些。終於香柱燃盡，秦艽像抽了線的木偶般癱坐在地上。

然而還有一個時辰的馬步，秦艽此時的心情只能用絕望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