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開溜
不管是女子還是男子都只覺得今晚自己來天行閣是來對了,心下無比慶幸,無數雙眼睛都凝神於兩人身上,好熱鬧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希望兩人間擦出些別樣的火花,能成為自己對好友炫耀的茶后閑談。
而斷續和白薇各自的愛慕者則心裡萬分糾結,實在不想讓自己傾慕已久的人被另一同樣光彩奪目的人半路劫走。更多的人則是心裡想著,兩大京城風雲人物聚首天行閣,這怕是明天已經傳的滿城風雨吧。
而斷續僅低頭輕輕掃了白薇一眼,待她抬起頭來時,媚媚眼波相送時,他的眼光卻緊緊追隨著那一抹藍不放。
只是,在低頭的那一瞬間,那一抹藍色卻如今晚纏繞著天行閣的煙霧般在人群中消散,微風拂過寶津樓,清脆的風鈴遠遠近近地傳來,宛如仙籟。
好狡猾的女子!好不容易尋到琉璃珠,卻不能這麼輕易就錯過!斷續心下焦急,一雙劍眉緊緊皺著,他顧不得其他,便施展輕功匆匆離去,紫衣翻飛,一瞬間便只剩白薇留在檯子上,她咬著嫣紅的唇,下不來台。
尷尬、無奈、憤怒、羞惱一時在她心中交雜,她的偽裝幾乎就要撕下,白薇冷靜下來,發現自己竟如此沉不住氣,暗暗怪自己不成器,竟這般沒用。
不過劍神是瞎了嗎?她好歹也是雪霽第一美人,他居然讓她當場出醜!想到這裡,白薇臉上偽裝得極好的神色又有一絲龜裂的跡象。
她隨即眼中忽然凝起水霧,用著極低卻能讓她周圍的人聽得真切,說道:「劍神,小女會按照約定等你的。」
美人垂淚,這般情真意切,竟是蒙過了不少人的眼睛,讓大部分的人都心下嘆息,只覺得又是典型的小姐與公子的老套話本,本來劇情極其俗套,卻因為在京城風頭正盛的兩人來演出,翩翩公子與卿本佳人十分般配,眾人倒是看得是津津有味。而那些天真懵懂的官家小姐們一時竟感同身受,不禁從隨從丫鬟手上接過絲綢繡花手帕,默默拭去眼角的淚珠。
「白薇姑娘與劍神真是男才女貌!」
「呸,劍神要什麼女人沒有,看得上白薇?!」也有鄙夷的,翻了翻白眼。
「哎,那邊那個女的,你收收話里的酸味啊,熏死人了。」有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搖著扇子,嫌惡地擰了擰眉。
「說什麼呢?難道不是?!劍神向來不近女色!!」方才那個對著白薇翻白眼的女子瞬間被激怒,望向搖著扇子的男子。
「不近女色難道好男色啊?」男子反駁道。
「好男色也不會看上你!」女子氣結,緊接著怒吼。
於是天行閣底下的各個尊貴異常的公子小姐迅速地站成了兩派,一派是劍神好女色派,一派則是劍神好男色派,底下的爭論越來越激烈,竟是把接下來的拍賣會的風頭都壓了過去,天行閣內,一片混亂。
......
而在二樓等待斷續的陸一看到好友把自己丟下匆匆離去卻是心下震驚,按照他了解他的性情,他是斷然不會不跟自己告知一聲就離去的,而且看他的模樣,似乎極為著急。
可是那個人不是說要等琉璃珠拍賣的嗎?他看他當時可是志在必得的模樣啊,可是現在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出什麼事了?陸一心下疑惑,但還是決定跟上去。
陸一沉吟一會,吩咐身旁一身勁裝的黑衣男子道:「本殿下有事要先離開,沒我的命令,不得張揚示人。」
陸一的侍衛追魄只聽從自家主子陸一殿下和斷續主子的命令,聽此點頭,黑影一閃,便消失於無邊夜色中。
而陸一慢慢走進雅間,他卻是一瞬間推開窗,毫不猶豫地翻身躍了下去,一頭漂亮的銀絲在空中堪堪留過一道痕迹,而此刻若是認出這個銀髮男子是西夜殿下陸一的人必定會驚訝異常。
傳聞說西夜太子陸一俊美無儔但做事心狠手辣,雖然傳聞很大程度上只是傳聞,但是也有人說陸一太子不好習武,行事肆意也是因為他對手下的侍衛下指示罷了。
但是這般神出鬼沒出神入化的輕功,是真是假,其實還真不好說。
不過目睹剛剛陸一從窗上翻身而下緊接著消失在夜空中的人,大概還不存在吧...或者說,曾經存在過,只是已經出了意外而不小心死亡罷了。
而斷續眼中都是剛剛藍衣女子皓白手腕處的用紅線綁住的翠綠珠子,兩顆珠子隨著藍衣女子抬手而輕輕晃動,斷續的內力極好,聽得到珠子不時碰撞在一起發出微不可聞的清脆聲音,那分明就是自己今晚來寶津樓的目標。看到那晶瑩剔透的琉璃珠,通體中有綠色的紋路,不時有光華流轉。
看到那藍衣女子的兩顆珠子,自己就已經確定了,天行閣要拍賣的,是贗品。
呵,原來,世間居然有這等巧合,所謂的琉璃珠會出現在天行閣,原來是這個意思么?
自己追尋琉璃珠已經數月,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讓它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想到這裡,斷續更加凝神聚氣,雙足輕點屋檐,在空中穿梭,一雙眸子在飛速穿風時而不停向四下掃視著。
該死,明明是一個不會武功,分明沒有半點內力的女子,怎麼一瞬就無影無蹤。
此刻的林向晚成功脫身,剛剛趁著眾人不注意貓著腰,心下著急不安,竟是連紫蘇都找不到,她從荷包中掏出幾顆金子給撐著花船的船夫,船上是官家女子歡聲笑語,她流連於眾人之間,走到了花船不顯眼的位置。
在船上花枝招展的柳問卿本想趁著元宵之日放鬆心情,前些日子被林向晚捉弄而心底十分惱怒,回到房中生生地砸了一屋子的寶貴瓷器,氣才稍微消了些。
她十分享受這種被萬人矚目的感覺,她正要跟另一個尚書之女交談時,餘光卻看見一抹藍色穿過眾多女子悄悄站在了一個無人注意的黯淡處,在朦朧月色下,柳問卿凝神望去,發現竟然是林向晚。她心下卻有萬種疑惑,這林向晚為何會獨自出門?莫非......?是獨自偷跑出來的?
想到這,她艷麗的臉龐閃過一絲不可多見的狠毒,她仔細確認過林向晚身邊沒有自己的意中人林闕青后,又想起那天闕青哥哥竟和林向晚聯合起來對她那般羞辱,美眸里都是猙獰的笑意。
柳問卿蓮步輕邁,步步生蓮,向眾多大家閨秀微微欠身:「各位妹妹,姐姐家門規矩眾多,我看這時間也不早了,雖然很想跟各位妹妹把酒言歡,賞月賦詩,但如果姐姐再不回府,怕是要被王后姑姑好生一頓責罵。」柳問卿嬌俏的語氣把在場的女子都逗得輕輕地掩唇笑了起來,一時銀鈴般的笑聲在船上迴繞,但實則完全不是這樣。
不少的女子暗暗在心裡頭嘀咕,柳問卿這話聽起來倒是善解人意,十分體貼,但她好像從登上花船來就一直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在絕色坊買的丹碧紗紋雙裙,哪有半點大家閨秀自矜賢淑的模樣。
但另一部分心思玲瓏的女子則聽出了柳問卿的言外之意,拿王後娘娘來壓我們,好大的架子,柳問卿以為自己是什麼玩意?心裡十分惱怒,卻迫於權勢而陪著笑。
柳問卿款款假裝離開后,又繞到了另一旁,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林向晚,林向晚獨自一人坐著,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如同仙女下凡,雖然終是因為年幼而稚氣未脫,但那清麗脫俗卻無法掩藏,她往天行閣的方向頻頻望去,似乎在確認些什麼,四下張望確認后才鬆了一口氣。
柳問卿心下嫉恨,那種清麗是無論她用再好的胭脂水粉和首飾都無法擁有的。想到這,她幾乎就要習慣性地跺船板,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她輕手輕腳地繞過桅杆漸漸向林向晚走去,她本來就極為輕盈,如今刻意放輕腳步,竟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此時林向晚正是剛剛逃脫斷續而慶幸,哪裡會想到柳問卿會在花船上,也哪裡會想到柳問卿對她的恨意竟無故放大了幾十倍,心中的憤恨讓她的理智全失,她緊握拳頭,指甲深陷到掌心的肉,紅印很快已經滲透出血液來,而柳問卿卻絲毫感覺不到痛似的,只想著如何能把林向晚推下去。
她美麗的容顏漸漸猙獰了起來,心中滔天的恨意把她淹沒,燃燒殆盡。
闕青哥哥是我的,你是他妹妹,難不成還不知道他的喜好?我看,你就是有心讓我在闕青哥哥面前出醜!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一剎那柳問卿動作頓了一頓,腳步似乎再也邁不開,彷彿有無數手狀的黑霧把她團團包圍,繞過她的美頸,纏著她雪白的肌膚,把她囚禁在黑霧的牢籠中,無法掙脫。
她心下驚恐想要逃離這個地方,但身體卻無法動彈,她的嘴巴微張,想要大聲喊叫呼救,喉嚨卻宛如被狠狠扼住般,沒有半點聲音從她口中溢出,她的一雙美眸此時因驚恐和絕望而瞪大著,平時的尊貴蕩然無存,細看可以看到一團黑霧在她眼眸里迅速凝聚。
漸漸的,她的眸子竟全數被黑霧覆蓋,原本嬌艷的臉龐此時如死灰般沒有半點生氣。只低喃,聲音詭異:「你懂得那種愛而不得的感覺嗎?你知道原本驕傲自矜的人為愛卑微到塵埃中的感覺嗎?那竟是...比拿著千把萬把最鋒利的刀往她身上割還難受。」
隆冬時節護城河的河水,真的很冷啊。
不知道,人掉下去,會不會瀕臨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