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異變突起
此刻,離天行閣十裡外。
斷續從天行閣出來后,馬不停蹄地施展輕功在夜空中翻飛,四下搜尋,他只知道,他找那個人已經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遇見了,絕對不能放她走!
他的夜視能力素來極好,但不知為何那藍色卻遲遲不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他的眸子眯了眯,眉頭緊鎖。若是琉璃珠發出聲音,他手中的指環必定會有所感應。
忽然,他手中的琉璃指戒似有所感,忽然發出柔柔的光,綠光忽暗忽明。
他的身子停頓了一下,猛然轉身望向天行閣。
......
華燈初上,夜色正好。
巨大的燈輪、燈樹、燈柱散發出的光華成了滿城的火樹銀花,街道上十分繁華熱鬧。
夜空中飄蕩著無數天燈,一個個小光團,承載著雪霽人們美好的願望,越飄越遠,越飄越高。
元宵之夜,焰火熏天漫兒戲,自家爐鼎,有卻冷清清地。
元宵應該是個很美好的日子吧,好像所有離去的人都能在這個美好的日子裡闊別重逢,好像所有的人都能一起把酒言歡,好像所有遺失的東西都能失而復得。
這本是一個用來許下美好願望的日子,寄託自己美好的期許,跟自己深愛的人一同度過,就這樣度過每年的元宵,然後在時光如流水般流淌、漸漸流逝中走到生命的盡頭。
但那也是美好的。
遠處的雪霽宮殿金碧輝煌,巫女們為驅魔降福,祈許光明而祭祀進行禱告,渺遠的傳唱聲從遠處傳來,在每個雪霽子民的心裡都泛起了漣漪,街頭的人們聽到這般虔誠的禱告和禱唱,一陣神聖之感由心而生,不由得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嘴裡同那道聲音一起念起了禱告。
一時之間街頭的熱鬧竟盡數淹沒在眾人虔誠的禱告聲中,接著,過了一會兒,莫約是半柱香的時間,那禱告之音漸漸停止,消散在夜風中。
眾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接著心滿意足地笑了一下,歡天喜地地跟身旁的人分享著自己的、小小的喜悅。
「我剛剛居然跟巫女一起禱告了耶!」
「我這還是頭一回呢!」
「切,你們這群沒見識的,若是你們見過巫女,就不會這樣說了。傳聞巫女的美色,竟是迷倒了不少國外的皇子呢!」
「對啊對啊,他們也沒有跟我國公主聯姻的意思,居然跑來跟我國巫女提親。真不知道是說他們愚蠢好還是精明好。」
「不知巫女有沒有第一美人白薇好看呢...?」
「白薇的清冷已經嚇退了不少皇子了吧,好不容易有一個喜歡冰山美人型的二皇子對她痴心不改,聽說前段日子二皇子還上們提親,有意納白薇為側妃,但是可惜的是,聽說被白薇拒絕了。」
街頭傳來的議論聲此時卻沒有傳入林向晚的耳中,她的思緒也隨著那神聖的禱告聲而飄得很遠很遠......
本早就該被遺忘的,前塵往事好像被誰記起。
想想她在前世時,卻連元宵也沒有跟家人一起度過,只是在波士頓的賽場上自信從容地背誦著早已經在腦海中滾瓜爛熟的詩詞,然後等待輪到下一場,面對看似友好實則針鋒相對的對手,接著腦子迅速運轉,在對手念出上聯時迅速判斷、分辨每個字的含義、接著選出最恰當的字詞和最工整的結構把對方駁得啞口無言。
一來一回雖然精彩紛呈,但其實她失神望向落地窗外時,心中,還是念念不忘今天是傳統的元宵節。
可是她的父母,其實在遠處的商場上進行著一輪又一輪的談判,關心的只是賬戶上是多了一個零還是少了一個零。
就連她臨死前,都沒能看到她父母的最後一面,那麼寂靜,而又孤單地在冰冷的醫院中死去,只是幸好,她已經有了新的家人。
林向晚正站在船上,看向遠處天行閣外頭的琉璃瓦熠熠生輝,金碧輝煌,晝夜通明。
她擔心紫蘇會尋不到她,心想著要什麼時候趁機溜回去比較好,但斷續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盯上她,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再在花船上待一會避避風頭吧。
林向晚遙望大街,暗紅綉著各色黑色花紋的彩帶在酒庄這頭拉到了那頭的客棧,街頭燈火映在每個人的臉上,有歡聲笑語從不遠處傳來,她微微笑了,或許是感嘆於雪霽這般太平盛世,或許是被這般歡樂的氣氛所感染。
她笑著笑著,臉上卻有水珠滴落,緩緩地滑過臉龐,她驚訝抬頭,元宵之夜,下雨的幾率應該極小,那怎麼會...?
林向晚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接住雨珠,但看到船上和大街上的人依然把酒言歡,男子女子都幸福地笑著,沒有一絲異樣。
一切,都很正常。
忽然她的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模糊的影子里,有柔和的燈光,好像...還有一雙紫色的眸子,但那紫色是如此晶瑩透澈,以至於被她當成了今夜高高掛在樓上的彩燈中的一盞。
漸漸地,有一片水霧遮住了她的視線,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揉眼睛,卻觸到了一片濕潤,心下震驚,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哭了?
...為什麼?
林向晚意識到自己哭了之後,心裡的酸澀之意把剛剛感受到的歡樂盡數衝去,巨大的悲傷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心裡一陣抽痛,宛如萬千蛇蟻在撕咬。那疼痛讓她的手腳頓時失去了力量,身子因為疼痛而不住顫抖著。
好疼,這感覺比前世在醫院死去的感覺更難受。
誰來,救救她?
柳問卿一步一步,如失去靈魂的傀儡向那個藍衣女子走去,藍衣女子正因巨大的疼痛而如蜷縮著弱柳扶風的身子,若是柳問卿意志清醒,定會疑問為何林向晚會這般異常。
而此時,如果有人與柳問卿對視就會發現,她的黑色眼眸沒有映出任何人的倒影,有的只是令人心悸的黑色,如今夜的涌動的河水般冰冷。
柳問卿想要阻止自己,但徒然得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而她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有一種力量,只感覺那力量從身體深處不停上涌,讓她按捺不住,十分痛苦,只想要把這股力量驅出體外,於是她衣袖一揚,那抹藍色便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再被擊飛到空中,最後以極快的速度落入了河中。
林向晚突然感覺一陣巨大的衝擊力襲來,感覺渾身的骨頭在一瞬間全部斷裂,疼痛讓她感受不到任何的知覺,她儘力想要睜開雙眼,對上了那黑色的眼眸,不由得心悸。
那是...
柳問卿?
林向晚被震得暈了過去,落入了河水中,意識渙散。
......
天行閣最高處,
有人一身玄衣在凜凜夜風中獵獵飛舞。
他的身後是今晚的沉沉夜色,而他也仿若和這夜色融為一體。
他的眸子之中是神秘而迷人的紫色,彷彿要誘你說出所有的秘密,他看到那一抹藍色如水仙般迅速枯萎,穩穩地站在天行閣最頂端,一如從前。一雙淡漠的眸子透過那藍色身影,似乎在看另外一個世界。
狂風肆虐,不斷地揚起他的玄衣,而他卻漫不經心地拂去了玄衣上的鮮血。
而此時他的眸子卻是看到一身紫衣迅速向藍衣方向飛去,那速度快地竟是如同要把整個夜空撕裂般恐怖。
可他依然站立在原地,一步也未曾移動。
低下頭去,垂眸的瞬間,只是靜靜地、靜靜地看著那一抹藍色從他眼前迅速消散。
而就在不遠處,一個身著暗藍衣袍的邪氣男子自天行閣內踱步而出,但是跟他的外貌完全相反,他的目光含有一絲疑惑不解,隨即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再看了看手中浮現的,繁複的刺青。而被刺青覆蓋的皮膚卻傳來的一寸又一寸的痛楚,似要把他吞沒。可是他眉頭也不皺一下,不知為何,這些刺青給他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奇怪,這是什麼?而他,為什麼又會出現在天行閣?
不對...他是來找人的,但是他,要找的又是誰?
在天行閣外的女子看到他的容貌,都切切私語起來,一個個興奮異常,躍躍欲試。
「哎,不是說劍神在天行閣嗎?」
「來了,又走了!」
「哇...那真的是一如既往的來無影去無蹤啊。」
「不過你們看,那邊那個公子也很不錯啊!」
「嗯,看上去就很邪氣霸道,是我喜歡的類型。」
受這樣的想法驅動,一個身著鵝黃色小襖的女子走上前去,欲語還休:「公子...公子可是孤身一人?」
而女子的話語落入他耳中,他黑色的眸子迅速翻湧著什麼,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一身黃衣的女子,不對...他記得他要找的人,不是穿黃色衣服的。
而他眼風一掃,看到一個穿著綠色小襖的女子,猛地向前一步,緊緊抓住她的肩膀,眼眸閃過一絲瘋狂,隨即又歸於平淡,記憶和情緒好像密封的匣子猛地被一雙手打開卻又被強行一瞬間關緊。
被他抓住的綠衣女子的肩膀傳來一陣疼痛,好痛...但是,他可真是邪魅又霸氣啊...他這麼對自己,是不是太著急了些?想到這種可能性,綠衣女子臉上迅速浮現一片淡淡的紅暈,聲音發嗲:「公子...您弄疼人家了。」
而他聽到不相符的聲音和她臉上的紅暈時卻是猛地推開她,不對...她不會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而且也不會露出那般小女兒的神色!
不過...她是誰?!!
他下意識地用袖子遮住了手上若隱若現的刺青,自顧自地走開了,剩下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子愣怔在冷風中。
而那綠衣女子似乎見到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一下子愣愣地說不出話來,過來好久,才微微喘氣,臉色蒼白:「你們看到了嗎?」
「什麼?」
「那人剛剛的眸色...好像變成了血色!!」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向方才那個男子消失的方向。
「是不是看錯了?」穿著鵝黃色小襖的女子卻是搖了搖頭。
「也...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