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心亂了
……
狂風之中,方化極枯槁的臉上毫無表情,平靜得就像是一潭死水,雪白的髮絲在背後飄揚。
他在等,等血色脈絡蔓延至整個青水界。
在這個階段,任何人若要阻止他,他都不會留手。
「前輩。」
白宿跪在方化極旁邊,披頭散髮,狼狽之極,他抬頭看著方化極,眼眸中星光涌動。
「你可知我測過卦,你可知……開戰之後,我看到了什麼?」
「什麼?」
方化極似乎心情不錯,接過白宿地話頭,甚至臉上帶著一絲隱晦的笑,「我是勝了,還是敗了。」
白宿眼光一沉,「天河宗,毀!」
「哦。」
方化極無所謂地點點頭,而後轉過目光,看著一臉嚴肅的白宿,反問道:「那又如何?我問你的是,我勝了……還是敗了?難道你沒有看到?」
白宿神色變得獃滯。
連天河宗的死活都不管,方化極,真的瘋了!
……
「命祖大人,大事不好了!」
聖天祠主自殿外匆匆而來,神色驚怒,「方才天河宗一聲爆響,地面出現血色脈絡,正在向青水界各大域延伸!」
白命轉過身,指了指金色小塔中。
「我知道。」
聖天祠主望向金色小塔中的畫面,只見血色脈絡如一條條長蛇在竄動向前,不到一個呼吸間侵蝕數里。
聖天祠主悚然不已,「按照這個速度,不需三個月,整個青水界都會被血色脈絡佔領,大人,我們該如何阻止?」
「阻止?」
白命實現從金色小塔上移開,落在聖天祠主臉上,笑容依舊,「為何要阻止?」
聖天祠主愕然,脫口便道:「天河宗難道不是我們的敵人?」
「你下去吧,此事無需多管,我自有分寸。去把屈連成喊來。」
聖天祠主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也不再心慌,行了一禮后乖乖下去。
片刻后,暗隗谷主來到命宮大殿,停在白命面前,低頭恭聲道:「屈連成,見過命祖。」
白命輕嗯一聲,「傷勢如何了?」
暗隗谷主神情陰鬱了一分,搖頭道:「若非大人出手,我恐怕也跟那些聖宗太上們一樣,成了獃滯的傀儡。蘇漓的血毒,我研究至今,依舊沒能找到任何辦法解決它,甚至……連壓制都做不到,真是慚愧。」
白命輕輕點頭,「既然如此,你就先把研究放下吧,我有另外的事情交給你去做。」
屈連臣怔了一怔,問道:「什麼事?」
「去找殷臨,她會和你一起行動,你聽她的便是。」
聽得白命所言,屈連成心頭一沉,中毒之後的他,地位立刻就排在了殷臨之下。
呵,可真是現實……
屈連成點點頭沒說什麼,他信奉的本就是弱肉強食,此刻他實力被血毒影響,發揮不如平時一半,也不適合沖在前面。
出了命宮大殿,屈連成來到殷臨在命宮的宮殿,走到門口,皇興殿的侍女立刻行禮。
「谷主,殿主大人已等待多時了。」
屈連成自嘲地一笑,邁步進入其中,便看到殷臨站在大殿中央的燭台前,背對著他。
「你來了。」
聽到聲音,殷臨轉過身,姣好年輕的面孔映入屈連成的眼眸。
「命祖大人應該說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倒也簡單。」
屈連成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放著天河宗不管,真的不會釀下大禍?」
殷臨目光一閃,語氣變得冷淡,「屈谷主,你多言了。命祖大人他可不喜歡我們質疑他的決定。若是以前便也算了,如今你的姓名,可就在他手中握著呢。」
屈連成額頭浮現汗跡,沉默片刻,轉口不提之前的問題,「我們要做什麼?」
「你暗隗谷本是青水宮毒殿,掌握著對渡劫期修士也能發揮作用的奇毒,而我皇興殿擅長推衍,殺傷力太弱,命祖大人讓我們一起行動,自然便是以我為主引,讓你下毒了。」
屈連成恍然,這是要去暗中下毒?
「要暗殺誰?」
殷臨微微一笑,在屈連成愕然的眼中,搖頭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宗門。」
「宗門?」
屈連成聲音拔高了許多,「難道是天河宗?可大人分明說不用管……」
「是聖天祠。」
殷臨出口打斷,卻讓屈連成陷入更大的震驚之中。
聖天祠可以說是三大巔峰聖宗,對命宮最為忠誠的一宗,論弟子數量和質量,都在暗隗谷和皇興殿之上,可現在命祖竟然要暗中對付聖天祠?
究竟為何?
他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敢詢問殷臨,他與殷臨之間的關係,可沒有表面那麼美好。
「命祖大人的神思,又豈是我等所能揣摩的。」
殷臨嫣然一笑,「他讓我做什麼,我便會竭盡所能,令他滿意。」
「若是他讓你滅了皇興殿,你又該如何?」
屈連成冷笑,殷臨卻是理所當然地點頭,「區區宗門,又豈能和命祖大人的鴻願相提並論?」
屈連成繃緊面孔,雖然以前也不是很熟,但此刻的殷臨令他無比陌生。連自己的宗門都不顧,白命究竟給她灌了什麼湯藥?
若是白命讓他去毀了自己的宗門,那他…定然萬萬做不到。
「屈連成,你可要想清楚。」
殷臨臉上笑容微斂,「究竟是與你關係不大的聖天祠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妾身可不喜歡與蠢貨合作。」
「……你!」
屈連成臉色微變,甩袖冷哼:「對付聖天祠,我自然沒有意見,殷殿主看著安排便是。」
「谷主果真明事理。」
殷臨重新露出笑容,「聖天祠對我們沒有防備,下手不難,難是後續步驟。既然那蘇漓的毒如此厲害…屈谷主應該知道何為禍水東引,可不要急著下死手。」
「哼!下毒這種事,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屈連成丟下一句話,轉身走出大殿,「我去配毒,你最好在我配完毒之前完成推演。」
殷臨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朱唇微勾,眸光浮現憐憫之意,但僅僅是片刻,這一絲憐憫便消失不見。
她舉步來到命宮大殿,在白命身邊停下,盯著那在旋轉中的金色小塔,收起裝給外人看的敬畏之色,輕笑道:「屈連成已去煉毒了。」
「做得不錯。」
白命走到一邊軟塌坐下,透過一面水鏡,看著在烏雲中心正下方的枯槁身影,「待此事了結,古咒書下半冊會給你,裡面包含遨遊星空之法,即便礙於天道無法成仙,你也能離開這裡,在星空中登臨人仙,完成生命層次的躍遷。」
殷臨目光一閃,隨意行了一禮,「那麼,就多謝命祖大人呢。」
「你為我做事的時間,是所有僕人中最長的,可為我心腹,我又怎麼會虧待你。你很特殊,和那些螻蟻,不同。」
白命慵懶地靠在軟塌上,目含笑意地看著殷臨,語氣肯定:「除了此事,你還有其他事找我。」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大人。」
殷臨嫣然一笑,坐在軟塌的一角,為白命輕輕揉捏著肩膀,「妾身有一事不明。」
「看來我今日心情不錯的份上,問吧。」
白命語氣溫柔,看向殷臨的目光,彷彿是在看自己的愛妃。
「屈連成的毒,真的解不開?」
殷臨眨眨眼,語氣帶著些許好奇。
白命眼眸一眯,深深看了殷臨一眼,直看得殷臨汗毛乍起,心跳微微加快,才悠然開口:「屈連成,他不似靈昆蠢笨,萬年來的表現可圈可點,堪稱表率,只是比你稍差了一些,我有什麼理由騙他?」
「蘇漓不過是您造出來的棋子,她有那麼大的能耐?」
殷臨目露疑惑,「這片天地間,還存在著您也掌控不了的異數?」
「本座並非全知全能,自然也有不擅長的。」
白命呵呵一笑,語氣微有慨嘆,「任何事,只要與生命層次掛鉤,就不能再說容易。」
殷臨目光一閃,立刻想起了一件往事,只是她沒有表露出來,故作歉然:「是妾身唐突了,大人的才能,即便在星空中,必然也是絕無僅有的閃耀。」
白命聽到誇讚,絲毫不為所動,只是輕聲道:「今天你待的時間過長了。」
殷臨連忙站起,行了一禮,俏顏輕笑。
「妾身告退。」
……
卻說屈連成回到暗隗谷中,便落入谷中聖地中配毒,在經過聖子殿之時,不知怎的,一向不太關心聖子的他,鬼使神差地推開了聖子殿大門。
酒氣衝天,隱隱帶著惡臭。
屈連成袖口捂住鼻息,眉頭緊皺,轉身欲走,卻驀然感知到暗影深處傳來綿延不絕的悲意。
悲念?
屈連成瞳孔驟縮,下意識回想起《七羽邪功》,悲念,那是第五劫!
這小子什麼時候……
「老祖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待在門口,讓弟子多不好意思。」
清冷的聲音從殿內傳來,染上的悲意卻令屈連成頭皮微微發麻,不過他好歹也是一宗太上,很快平復心境,冷哼一聲走入殿中。
在一堆酒罈子中,他找到了鬍子拉碴,像個乞丐模樣的屈青寧,一張臉拉得老長。
「混賬,如此狼狽,你要把我暗隗谷的臉都丟進嗎?!」
屈青寧醉醺醺地抬起頭,邪笑出聲:「老祖何時關心起我們這些小輩來了?我近日沒怎麼修鍊,卻對情緒的變化異常敏感,老祖您的心,好像是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