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枯藤（二合一咯）
「三年了，你還是忘不了……現在時機也到了，只能告訴你了。但，別想著和他們一起去找，我不會讓你去的。」
聲音未落，茗箏身周驟然升起莫大的威壓，讓三人頓時腦袋一片空白，緊接著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橫飛出房間，這還沒完，視野之內，房間之中逐浪千重，如夢似幻。
在大堂眾多前來的賓客驚叫中，三人展開身法，飄然落下。
「你到了後天一流，也有人護著……那我就不算毀約了，他去了北方，你們可以去嘗試下。」
三樓，那一間房層層疊疊的虛幻浪潮不斷衝擊著淡淡的光幕，只是無論那些浪潮如何猛烈，始終都是無濟於事，三人沉默著，轉身就離開了。
在走出大門前，紅月樓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帶一個結果回來……無論好壞。」
「茗箏……她是我，」天凈月微微咬唇，在為自己剛剛的衝動而後悔。
「北方，這就有點大了，得怎麼走呢。」這種事情當然是讓她自己慢慢想個夠了，至於別的，風天逸更關心的是，現在得怎麼走，「有點麻煩呀。」
「就算要我走遍北方，我也要找到我哥的！」天凈月很是肯定的說著，風天逸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琉璃。
琉璃沉吟著，「紅月樓主說他是騎馬的，那麼應該可以去那邊問問看。」
普通的馬匹，當然不會有什麼商會去統一管理的，但一如在各大人族城市，以及跨域航行的方舟，基本上具備一定血脈的異獸戰馬都會被規範起來。
雖然紅月樓主沒有點名，三人卻也是幾乎第一時間就已經想明白，他不會騎著普通馬匹離開洛河城，因為他消失得太過緊迫了，緊迫到什麼都沒有留下，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怎麼留下。
結果，當然是不負所望，三年前的一個晚上，有一匹六階火鱗馬從北門衝出，以極快的速度化成一道火焰流光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看方向，應該是北偏西。
在風天逸一再的強調以及強勢下，天凈月終於妥協了，沒有立刻出發，而是安靜的等待著消息，來自她的傭兵團成員、下人，以及風天逸同伴的消息。
在天凈月各種著急下，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是三天了，到手的資料卻也是讓他們頭疼了足足一天，實在是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沒想到，你哥哥在三年前，就已經凝氣五層了。」風天逸看著整理好的資料，有點感慨，不僅僅是對方的修為高，更關鍵的是似乎，還有所隱藏。
「為什麼呢，」天凈月喃喃道，「為什麼哥哥沒有教我修鍊呢。」
風天逸和琉璃互視一眼，沒有說話，他們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把握很小，而且也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根據查到的資料，沒有過多地糾結與猜想，天凈月直接買下了三匹一階的火鱗馬，在風天逸感慨有錢任性的時候，一同離開了洛河城。
理論上，三階要比一階的快了差不多一倍有餘，只是不是天凈月不想那麼快，實在是他們的實力，根本掌控不了高修為的戰馬，馴養已久的一階已經是極限了。
為此，天凈月付出了六百顆小靈石，等同於三四件品質不差的一階靈器，如此也就難怪風天逸會感慨了，實在是真的有錢。
「我怎麼覺得我們被騙了，」風天逸這話不是說的消息，而是火鱗馬的價格，「用不著兩百顆靈石那麼貴吧，這麼多靈石，都可以從一層修鍊到三層了吧。」
琉璃微微點頭，肯定道：「嗯，是可以的。」
「……」大多數時間，基本都是風天逸在說話，琉璃偶爾回答上一兩句，顯得有點尷尬，但是氣氛卻是詭異的有點和諧，還顯得有些輕快。
天凈月默默的看著地圖，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由的心中輕笑著，同時又有點擔憂，自己是不是應該尋找強大的傭兵團出手，而不是這般草率的決定。
此時的她，卻是恢復了一些理智，只不過在心裏面，她還是存在著一些隔閡，不願意相信雇傭而來的人，因為她哥哥曾經說過，傭兵都是為錢辦事的，至於以命相搏完成任務，終究只是少數。
「天荒山脈邊緣，哥哥你去那裡是為了修鍊嗎？可是……」天凈月看著地圖，又看看視野盡頭，在雲層之中深藍的一片陰影，不住的展開了各種猜想。
「琉璃，你知道這座山脈有多大嗎？」風天逸也不由的看向那邊，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實在是它的存在太過惹人注目了，以至於風天逸都有種錯覺，此時此刻他所在的世界，並非在星球上。
琉璃聲音中卻是帶著一絲敬畏，「聽聞，它橫貫南方五大地域，最北處直達人族中部地區的三大地域。最深處，甚至已經沒有了我們修士活動的痕迹。」
風天逸微微一驚，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已經變小的洛河城，恰巧一座方舟從中升起，顯得那般的毫不足道。
「這個世界，還存在著大能，甚至巔峰修士也沒辦法去到的地方嗎？」
琉璃搖搖頭，又輕輕點頭，「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父皇好像曾經說過，這片世界存在著太多的未知，單單我們腳下的土地上，就存在讓所有生物望而生畏的禁域。」
「太遙遠了，」風天逸搖搖頭，輕笑一聲，就把它揮之腦後，他可沒有那種遠大到，作為一隻小螞蟻還想去世界外看看的夢想，他只是想著把能看的都看到罷了。
天凈月微微一笑，這一點她和風天逸是一樣的，所以她不覺得他哥哥去往天荒山會是為了什麼虛無縹緲的東西，「按照地圖，接下來再走十里路，我們就能到達最近的一個小鎮了。」
「古藤鎮嗎？林天瀚給我提過，這個小鎮上有著一株龐大的異種古藤，時刻散發著微弱的靈氣，讓附近的生物，都可以得到很好的生長，甚至先天強者在那裡突破邁入靈氣，會有不少助力。」
天凈月點點頭，「嗯嗯，這個古藤鎮，我哥哥還給我說過一兩次的……」
隨著他們的閑聊，三人很快就來到了那一座小鎮，只是眼前有點頹廢的景象，讓三人不禁升起驚詫。
只見，原本據聞環繞著整個小鎮，足有水桶粗、枝葉繁茂的藤蔓，此時已然乾癟異常，看著就像是碰一下都會裂開。
小鎮的入口，那一個大型牌坊，上面掛著刻有三個龍飛鳳舞大字的牌匾，此時卻是有些傾斜了，顯得很是頹廢。
他們慢慢走進了這個小鎮，鎮上的路人時不時會看向他們，只是這種眼神隱隱中帶著擔憂，甚至有人看到他們后，就連忙把身邊的小孩抱走，似乎很是害怕他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小二，能說說這座小鎮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不錯的住所，那是一座散發著微弱靈氣波動的酒樓，裡面三三兩兩的人，無一例外，最少也是後天巔峰之人。
小二嘆了口氣，沒有半點尹莽，「兩年前，這邊發生了一場修士大戰，波及了鎮上的所有人，鎮長為了護著大家，激發了古藤的全部生命力，於是就變成這樣了。」
說得很平淡，也說得很簡單。
只是，聽在三人耳邊，卻也是一翻風雨。更是聽到了小二深深的無力感，或許還有著怨恨。
「兩年前……該不會是我哥哥吧，」天凈月沒來由的擔心了起來。
風天逸沉默了會，「還是出去打聽打聽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顆枯萎的古藤。」
說著，他們就走出了廂房，前往了古藤根源所在地，也是這座小鎮的鎮長府邸處。
「洛河城學宮的學員嗎？卻是稀客呀，」在得知風天逸等人的身份后，鎮長卻是親自出來接待，不禁讓風天逸生出一些疑心。
特別是看到，對方几乎不著痕迹的在他們三人身上掃過時，在天凈月身上微微停頓的那一剎那，眼中忽然升起又瞬息間暗淡下去的光澤。
「鎮長，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看那棵古藤，」風天逸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口詢問，同時暗自打量著大堂的每一個角落，細心的分析著，這裡會不會存在著什麼陣法。
中年鎮長點頭笑道：「當然可以。我們古藤鎮本來就以此為名，又以此為榮，儘管現在繁華已去，卻也不會忘記它的。」
在鎮長的帶領下，穿過了大堂偏門，走過了一道走廊，一個轉身，就看到了一株三丈多高的枯藤。
灰色的樹皮，乾裂的枝丫，已經綻開的藤身，盤踞無法伸直的藤蔓，顯得那樣的頹敗，讓場間的氣氛都變得沉靜了起來。
特別是看到，枯藤所在的地方，是一個極大的庭院，佔據了方圓數百米之地，地面上還有很多藤蔓的分支，想來在它生機勃發之時，此處應該是一片世外桃源一般。
「這棵古藤，它已經和我們小鎮，經歷了無數風雨。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鎮長的聲音緩緩傳來，「自打我記事起，它就足有三十幾丈高，和一些大樹相比猶有過之。」
「當時，我們很多人都以為，它是一棵大樹，古藤恰好纏繞在上面。只是，到了那一天，我們才知道古藤鎮，的確就是古藤鎮。」
鎮長沉默了一會，「古藤鎮往西千米外，那裡有很多大坑，被夷為平地的森林，也有蒸發乾枯的大湖。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記得，大戰突然間來臨。」
「幾個強者驟然出現的對持，產生的威壓一瞬間就讓小鎮上，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暈死狀態，接著大戰就開始了。」
「儘管有著古藤的庇護，依然在一瞬間被摧毀了小半個城鎮……我也看得出來，被圍攻的兩人，刻意將幾人帶離了我們的城鎮。」
「只是，好像有得晚了。我，迫不得已之下，用秘法，催動了古藤的元力，方才保下了小鎮上的人。儘管如此，當時有著太多的武者、修士了，古藤的元力完全控制不住的流逝了。」
風天逸三人安靜的聽著，沉默著，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麼。
「不過，所幸當時大戰中，被圍攻的兩人，似乎解決了圍殺他們的人，並沒有忘記我們，重新回到了小鎮上，給了我們一個希望，讓我們還能堅持待在自己的家。」
「他告訴我，將來有一天，會有洛河城的學員來到這裡，他們有能力會救活古藤……你們已經是第三十五批學員了，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故事到此為止，只是風天逸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就是一時沒辦法確定。
沉默了一會，他看向鎮長，「這一次或許會不一樣，不是嗎？」
鎮長身體微微一振，看向風天逸的眼神有點驚訝，沉默了很長時間，輕輕揮手，空氣中流散開一股莫名的氣息，「原諒我……我不能放棄唯一的希望。」
天凈月一臉懵逼，這轉變，實在是讓人看不懂啊。
琉璃揮手之下，天衍之術展開，強大的五行能量轟擊在空氣之中，只是盪開了成片的氣浪，隱隱中還有些些許光華，卻是不能衝出半分。
「我想我們不是第一個被困的，」風天逸卻是很冷靜，靈識展開感知著這個陣法的運轉以及影響範圍，同時詢問道：「若是你確定了我們離不開……額，好吧，當我沒問。」
鎮長默默的看著他們，他心中的愧疚，早在鎮上的本地人，因為那一戰的影響，提前老死的人而漸漸散去。
天凈月此時卻是反應過來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第一時間冷靜了下來，在這種與她哥哥無關的事情上，倒是異常的沉穩，難怪可以當一傭兵團團長，「那麼，能不能把怎麼救活古藤的方法告訴我們。」
她身後，早就轉過身去，看似閑逛起來的風天逸笑道：「別白費口舌了，要是他知道，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這話剛說完，鎮長就緩緩說道：「那人，曾經說過，前來此處的學員之中必然會有女生，而那名女生就是解救古藤的關鍵。」
風天逸嘴角抽搐，回頭看向他，「我說呀，鎮長，我們好歹是客人，進門這麼久了，套杯茶水，不過分吧？」
鎮長聞言沉默了會，輕輕點頭，離開了此處。
琉璃看向風天逸，詢問道：「你想到什麼了嗎？」
在風天逸的靈識感知中，鎮長奇怪的識趣，直接遠離了此處，似乎絲毫不擔心他們可以從這裡逃出去。
風天逸聳聳肩，「還能想到什麼。凈月小姐，現在破局的關鍵就在你身上了。」
天凈月沉思了好一會，「可是，我也沒有頭緒呀。」
風天逸：「古藤可以散發出微弱的靈氣，並且還會不斷地成長，那就說明其實這棵古藤已經算是妖類。那就試試看吧，用你的內力去激發看看吧。」
天凈月點頭，按照風天逸的說法，走到了古藤軀幹前，一手按在其上，默默催動心法，內力緩緩湧入藤蔓之中，然而卻如同泥牛入海，半點反應都沒有。
琉璃：「你哥，有給你什麼嗎？很久之前的也是。」
天凈月拿出了一塊玉佩，理所當然的半點反應都沒有。
「有什麼東西，方便攜帶，又可以激發……不對，方向錯了，」風天逸忽然眼前一亮，「未必是需要凈月小姐付出多少，很有可能只是個媒介。」
琉璃有點驚訝的看著風天逸，「至親之人……血緣。」
天凈月聞言，立刻反應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指肚，一滴鮮血飄落到枯藤之上。
只見，血液落下后，分散了開來，卻又似乎無窮盡，不斷的稀釋覆蓋了整棵古藤的軀幹，緊接著場間升起了一股異常的風，這股風充滿著生命力、神秘以及微弱的威壓。
不多時，古藤前方凝聚起純粹的靈氣幻影，極其平淡虛幻，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樣子，連衣服也無法看清。
然而，天凈月看著這道身影，無聲落淚。
「你，還是找來了……想來也有數年了。小丫頭，也終於長大了吧。可惜，哥哥、沒辦法教導你……不要擔心那麼多，哥哥只是想著出去走走罷了。」
聲音到此，沉默了一會，又繼續道：「回去好好修鍊吧，若真想出來找我呢，怎麼著也得和我一樣到凝氣六層吧……嘿，和她一起來的師弟或者師妹，嗯，幫我個小忙吧，帶我妹妹回去……嗯，登記入學好了，想來學宮不會拒絕的。」
聲音未落，人影已經開始散去了。
天凈月以淚洗面。
風天逸卻是嘆著氣，心中罵著這個當哥的，是不是腦子秀逗了，都來到這了，怎麼可能這麼兩三句話就打發了，還不如直接不出現的好，甚至出現的是你同夥，那不就完事了。
當然，她也有著一些慶幸，至少她的哥哥，沒有辜負她的思念。
琉璃則是滿眼的疑惑，輕輕的拉了一下風天逸的手，和他一直推到了幾乎門口處，「她哥哥的修為……」
風天逸微微點頭，「我知道……是很奇怪，只不過重點不在這……此處距離洛河城，也不過五十多里路……」
在他們討論之時，鎮長來了，看著眼前的一幕，眼中露出激動的神色，甚至於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微弱的靈氣旋渦，在庭院中盤旋而起，中心處，則是少女身前的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