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屍驚

第064章、屍驚

「哦。是何人找在下?」潤玉眼見那個凄黑的夜色里七里哐鐺進來一個人。

先就聽地窯外面人聲嘈雜的很,目光轉過見窗下雪地上一干衙役簇擁著一位肥碩的女子,圍住了這裡。

那女子水桶似的腰圍,臉盤大到像扛了一個臉盆。

應該是怡紅院的鴇兒。

「潤玉公子。我們這廂得請殷姑娘姑娘回去!」開門見山,臉盆站在門口,一臉淡然自若對著面無表情的男人道。

言畢,她眸子視線落在隨那個潤玉公子出來的轉身過來的殷姑娘身上。

一身粉色衣裙裙角兒髒兮兮,頭髮亂糟糟,臉上還有溢出來的細汗,不知是因為淹淹一息抑或是別的什麼,殷雨霏身上,卻突然感覺多了種另類,和某種安祥的味道。

「嘖嘖!嘖嘖……」

自從被護國公繳了來,按照天元國曆法,妓女出逃應由妓院鴇兒處置。

門裡一張破席上躺著殷雨霏,她似是昏沉沉睡著了。

心軟下來,但眸子盛滿了寒意,被縛在牆上的方潤玉道:「事情都是在下做得的,就要負起責任!不管怎樣你該找在下理論才對!」

那肥碩女子淡然掃了一眼殷姑娘的墨綠色襦裙,很是憂傷地聳肩,「責任?狎妓出逃,在天元國要受十年的囹圄之災。說白了,要坐十年牢的!」

「十年,十年這殷姑娘該是一副殘花敗柳,十年後你又能做甚……」

鴇兒眼光很毒,嘴角的鄙惜之情愈深,隨著她眼睛上下掃了一眼,從方潤玉的夏布頭巾,再到兩隻草鞋……

見地上殷姑娘一副凄楚模樣,差點一把將手裡那張賣身契捏碎,問向牆上方潤玉:「所以,你的意思是,聽由這些衙役把你硬捉回去才行?」

地上的殷姑娘卻醒了:「他跟此事無關。他只是碰巧在那崖洞里而已!」

「這不怪我,奴家要從良。有良人可嫁,要嫁;沒有良人可嫁,也要從良。不從良,勿寧死!」殷姑娘翻著白眼,聲音很低,氣喘吁吁,卻依舊鏗鏘有力。

地上殷姑娘的話,讓鴇兒即將噴發的怒火忽然像泄了氣的氣球,捏了捏眉心,似是焦頭爛額得很:「那個潤玉公子可是給了你什麼承諾?就算有什麼承諾,你確定就在破崖洞里開始你的新生活?還是你覺得定能輔助這公子謀個差事,以求騰達?」

老鴇兒的冷嘲熱諷,促使殷雨霏回頭看向牆上,見他半晌沒個態度,恨恨地道,「誰說我一無是處了?我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外,還要識文斷字!紅袖添香可是方公子的理想!」

「在下,在下——」見眾人明裡暗裡都指向自己,潤玉公子覺得不表態不行了,一個諾仰著問酌墨子:「既使沒有在下,青樓女子就不能告假外出幾日嗎?」

「嗯哼——看來方公子雖每日讀書卻是孤陋寡聞的緊。或許是這書上沒寫吧。天元國雖說新皇帝豋基,但是規矩還是老規矩。比如說給灌髒水或者黃龍湯,點蠟燭烤大腿。當然這些其實都只是開胃小菜,真的讓青樓女子們膽戰心驚的是一種叫做『雨打梨花』的酷刑。」老鴇兒一付輕描淡寫的表情,一邊露出鄙夷,這位潤玉公子不通曉律法,還以為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樣子;另一方面嘖嘖有聲,念叨著:「殷雨霏你真是個蠢貨,那位潤玉公子又不把你當回事,你用得著這麼一往情深嘛?」

「『雨打梨花』!這都是我的命。怪不得方公子……縱沒有方公子,奴家捐個木門檻,拴塊木頭當新郎也要嫁——」殷雨霏面露懼色,眼光望向天花板。

「騎木驢」要犯婬亂罪的女子,赤身裸體,遊街示眾,直到木驢上的木棍從女子下體捅爛女子五臟八腑,血流殆盡,死了為止。

「不。怪在下思慮不周。」方潤玉又搶聲,道:「所有罪責與這名女子無關,在下願承擔一切罪責……」

「哦。看來我還是沒說清楚,這次狎妓出逃。好戲連台只不過才開始,方公子自是識文斷字的文人雅士。試想,如果妓女隨便外俗,貼熟客……那天元城還要皇帝法度幹什麼?」

老鴇兒蹲下身來,翅了蘭花指,滿臉嫌棄地撥拉撥攔地上那一團,血污定了痂,硬梆梆的,內里沒有結痂的部分往外沁著血水。

「也不知道方公子博聞廣記的,可知道這酷刑?」

血湧出來污了她的手,她就氣喘著被人扶著站起來。「就是把貓放進女子的褲子里,然後把褲袋紮緊,用木棍打貓。貓受到驚嚇之後就會在褲子亂抓,想要跑出來,這些女子通常會被貓抓的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老鴇兒挑一下眉頭,見那個潤玉依然是不依不饒,可眉頭皺成沒一團。

沒知覺麻木時,殷姑娘才哀聲求饒。道:「媽媽,好歹看在奴家薄面上,就饒了這位公子吧。奴家賤人爛命,死了也不是惜——」

「狎妓出逃……」方潤玉一下漲紅了臉,道:「出逃兩個字倒也無妨,何來狎妓一說?!」

「嘖嘖……」老鴇絲巾扇一搖,扇開面前濁氣,一邊搖頭,一邊喊著:「累死我了……跟你這書獃子講話,倒要把人累死……一路馬不停蹄地跑到這裡,跟你這書獃子講話,活活把人氣死……」

她揮揮手,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速速……速速綁了。兩個都……也好向護國公交待!」

「看你平時弱弱的,你能耐了?學會了逃跑?」老鴇兒如同天生的王者般踱開,叉開雙腿,八字型站住,渾身散發著攝人的寒氣,一雙眸子危險的眯起,睥睨著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女子身上。

感覺到周圍的氣溫驟降,讓殷雨霏猶如身臨冰窖,一顆心緊張地卡在嗓子眼,哆嗦道,「奴家沒跑,我只不過去透透氣……」

「還狡辯!本來想著輕罰你,看來是不需要了……」

說著,細手一揮,道,「把她身上的錦衣都給我剝下來,然後人給我扔到怡紅院柴房繼續讓貓狗……伺侯伺侯……」

幾個衙役歪著脖子看向老鴇,道:「我說鴇兒,你光說拘人,如今這打架可不在份內吧?」

不過還是兩兩扭在一起,準備了鐐銬囚禁了殷雨霏的雙手雙腳,無耐那個女子地上爛泥一團,根本糊不上牆似的,提不起來,更不要說拘了走了。

「哦。讓開!——」這個當然是潤玉牆上發出的聲音。

老鴇一個說:「你又怎麼了?讀書人個個事多……」

牆上潤玉道:「呸。那個怡紅院管事的,如若在下承擔狎妓罪名,又當如何……」

「如何……也不如何!」鴇兒笑得渾身肥肉顫抖,道:「無非是你戴上綠帽子遊街示眾!」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在下定不會欠人恩情,多深殷姑娘幾日來的照顧——」如若不是雙手雙腳被捆綁在牆上,潤玉早就給殷姑娘作揖行禮了。

「嗯哼。」兩個衙役瞎眉糊眼提起地上之人,不想聽牆上之人願意戴綠帽子遊街,心下稀罕,看向牆壁之上。

牆上污跡斑斑,紅痕招著之中,只不過是一個面色蒼白,滿頭虛汗的弱書生。

「何方潑皮,定是作姦犯科慣了的,如此這般不顧禮儀廉恥!」

……

……

「咔嚓!咔嚓——」

城門洞開的一瞬間,無邪正自口眼歪斜的跟「頭兒」和「垂笤小兒」兀自狂歡,連看都沒看,楚涵的鐵斧劈頭蓋臉的就是往前一砍!

「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噗!「垂笤小兒」笑到極致,喜歡咬人,不疼不癢的那種,他肯定是慣會這一套表現親近的方式,所以大概也只是胳膊上留個口水印兒而已。

「垂笤小兒」名叫崔俊峰,名號俊兒,意即所有逃難人的小俊兒子。是個中規中矩的名字,在魔珏國也是出生豪門大戶的,結果在逃難路上,父母從「瘟疫鬼」嘴下救出他雙雙殞命。

「嬤嬤也咬你,好嗎?」花粥既然做了無邪的娘親,自然是要有個娘樣兒的。自從秘道逃出,一門心思想著魔珏國的故人鄉親,衣服都沒顧上換,灰頭土臉的,頭髮也是糾結在一起梳子都梳不下去。

所以聽無邪哥哥胡鬧,一時情急,叫自己做「娘親」,忙不疊又往臉上抹了許多鍋灰。

俊兒瘋了,有薄粥灌肚,雖說一直有人勸解:「一下子不要吃太多,腸胃受不了……」

但仍不妨礙他把肚皮灌了個溜圓溜圓的,因為衣衫襤褸,倒更顯得那肚子像個西瓜般凸在外面,讓他比平時笨茁了許多。

俊兒擼了袖子,把胳膊伸到花粥嘴邊,讓她咬,噗地一聲。

「我也要吃屁!」無邪矯憨地也伸頭過來,噗地又一聲。

「噗」……「噗」——

真的是屁聲振天。

「嗯哼,娘親,二傻想吃奶!」無邪果然正經不了兩秒,轉眼之間涎下臉來,要掀花粥的衣襟,一陣亂拱。

可憐俊兒也起鬨:「嬤嬤,俊兒也要吃奶!」

花粥就哄他:「俊兒乖,咱們吃屁,咱們不吃奶……」又噗噗一陣亂親亂咬,另一隻頭顱伸過來,要親俊兒的胳膊。

先一下,口水抹去,卻似乎火把光影里看去:「咦?怎麼有血!」

「我靠,真咬啊!」

三個人定晴看時,天,俺的姜央神呀。那個腦袋上明晃晃插了一把斧子。

斧刃插入一隻人的頭顱,灰白的龜裂的皮膚和一隻血紅的眼睛,長舌頭,血漿崩裂。

距離三人腦袋只有寸余,血花四濺,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腐臭氣味。

喪屍的腦袋碎開,死了。

李副帥唐突奔過來,抱起俊兒扯了另兩個一路狂奔。

居然,那廝剩下的軀幹仍主一路狂追。

如同一條尾巴,滿場子飛奔也沒甩掉……

尾大不掉,李副帥拎了三個人,自然速度是不行的……

他狠狠的抹了把臉,喘了口氣一把將斧頭拔出,為母則剛,花粥兩手捂了二傻和俊兒的眼睛,死相噁心駭人,血漿將白色的雙手染得黑紅。

人群一片驚愕,數萬人圍觀沒有人說話,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繞圈圈跑。有人開始反應過來,第一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向了城門。

城門裡附近的人才反映過來,掉倒腳頭,沒命湧向城門。

嗷——

昂——

聞聲而來測有數百名之多,它們發出各種聲音的嚎叫,如同惡鬼的索命,在昏暗的黎明靜悄悄的時候聽來特別瘮人。

逃難以來的大傢伙完全喪失了體能,剛剛才還顯得如此虛弱不堪,可是求生的本能一下子就崩發出來,死命抵住正在關閉的城門。

屁股後面是鬼門關。剛才那隻顯然已是強弩之末的瘟疫鬼,如若不然,那三個人,憑你是再有錢的地主家傻兒子,還是那個為給兒子積徳行好事的娘親。

如若隨即三個被咬。

他們就返身回耒,開始咬生人。

以此類推,廣場上的數萬人,不過幾個瞬間立馬變成人間地獄。

別說幾隻,它們飢餓的發狂,如同餓了好幾天的野獸,聞到活人氣味,尖銳的指甲伸出,上面粘著還未乾涸的人血。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因素活命,這是末世生存最基本的法則。

嗷——

一個人,一個跑得紅了眼的人,已經近在城門前。

李副帥猙獰,狠狠一斧,一陣陣亂揮,那人一躲,連帶後面幾個也躱,城門只剩下一道鏠兒。

噗!眼前的人們眼球爆出,尖銳指尖如鉗似刀掐住他的脖子。

李副帥拚命大喊:「速速關閉城門,一個,也不準放入——」他本腦漿早己被噴射了一身!面目全非。

「你是何人,為何男人要穿女人衣服,可見其中有詐!」

人臨近威險時暴發出來的力量是驚人的,守衛護衛幾次關城門都關不住,那些手腳俱是被輾壓碎了也不能鬆手的。

加之城門統領李副帥還在門外。

侍衛一起喊:「李副帥。快進來……」

「一起放進來這幾個應是無妨的!」

李副帥決眥欲裂:「一個也不行,尤其是我!」

李副帥任憑令人作嘔的膿血黏在臉上、脖子甚至是舌頭和鼻孔里。睜眼都是掙不開了,他一路狂喊亂劈,直逼城門,手裡摸索著門上的鐵虼瘩,再直劈下去。

顧不得肌肉酸痛與呼吸錯亂,只顧往那兩扇城門中間的那道縫隙砍去……

鐵斧原本就有著不小的重量,再加上李子玉情急過猛用力,那城門的鐵環,鐵釘直接被鐵斧炸裂飛出,啪啪一陣,城門外的幾個自是無法近得半片。

呸!狠狠吐出若干口中莫名物,險些一口吞下去,隱約聽見一個聲音道:「快進來,李副帥,已然沒有別人了……」

「放?放屁,吥!老子是瘟疫鬼,你也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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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妃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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