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冬天的雪傷人

為了安撫景甜的情緒，我吩咐小喜去告訴牧晨，最近不要過來找我。

我白天就陪著景甜坐著，晚上就跟她一起睡覺。吃飯也是在房裡吃的，她只吃幾口，就不吃了，只是偶爾會喝點水。

我終於忍不住了，就問她：「是孫秉然欺負你了嗎？怎麼這個樣子回來了？」

「他很好，沒有欺負我。」她怔怔的看著我，半天才開始說話，這是三天以來，她說的第二句話。

「那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一直都在哪生活。」

「我跟著他回了老家，離咱這不遠。」

「那他去哪了？為什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他···他不知道我回來了。」

「你們倆鬧彆扭了，還是他欺負你了，為什麼你衣衫不整的？」

景甜再也憋不住了，抱著我大哭了起來：「佳耦，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呀？」

「先別哭，有我呢，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在一起解決好嗎？」我盡量安撫著景甜的情緒，讓她把發生的事情慢慢的說出來。

「我被糟蹋了，我被壞人糟蹋了。」景甜的哭聲歇斯底里。

我再也不能冷靜了，抱著她一起哭了起來，這是在一起十年的好姐妹，她受了這樣的委屈，比殺了我都難受。可是，我必須得知道她發生了什麼，我很快平復了心情，輕輕的抱著她。

「別怕，我陪在你身邊，把事情都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我跟你一起分擔。」我沒有太著急的逼問她，而是靜靜的等著她自己開口說。

過了半晌，景甜才開始慢慢的敘述著，我也耐心安靜的聽著。

「我們離開鄔華鎮以後，就去了他的家鄉，他也不去唱戲了，而是去碼頭干點苦力，說要使勁掙錢，讓我過上好生活，我每天做好午飯就給他送去，然後一起吃，很是恩愛。晚上，沒有活了，他就會摟著我，看星星，看月亮，給我講故事。日子雖然清苦，但是很甜蜜，我從家裡帶的盤纏也比較多，所以省吃儉用也足夠貼補家用。」

「那很好呀，看他在祠堂的反應，我還一直擔心他對你不好呢。」

「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他說那樣的話是想先脫身，然後回去辭掉戲班，帶上他所有的積蓄再回來提親的，這樣就沒有人會笑話我喜歡上了一個戲子了。」

我現在才明白，原來有些愛並不是表面表現的那樣，最深刻的就應該是無私奉獻的那種，即便是不說，也能懂，就像景甜和孫秉然一樣。

「然後，你們發生了什麼？」

「我偷偷的去戲院看過他，他把他的想法告訴了我，只是等他再折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昏迷了，他沒有安身之所，所以又回到了戲班。我說我想跟他一起生活的時候，他提出了和我一起私奔，而我也同意了。」

「可是，你說你被糟蹋了是怎麼回事呀？」我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平穩，不顯得那麼突兀，以免又讓她激動。

但是她現在超乎我想象的冷靜，用極其平穩的口氣敘述著，就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秉然一般都下午就做工回來了，可是那天，他很晚都沒有回來，我很擔心，就出去找他。可是，碼頭上的工頭告訴我，他們很早就下工了，工人都走了。我就急忙往家走，怕他回家看不到我，會著急。就在回去的路上，我被人拖進了草叢裡···」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我知道了。」

景甜握著我摟著她的手說：「我沒事，放心吧，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必須要面對的。」

「那你認識那些人嗎？」

「不認識，只是有一個人左手紋著一個圓的刺青，夜色太暗，具體是什麼，我看不太清楚。」

「那你怎麼回來的？」

「我身子已經髒了，我不想讓秉然知道，也不想讓他抬不起頭，所以我就走到河邊，準備一死了之。一個船家看到了，把我救了下來，並把我送了回來，我沒有臉回家，就想到了你。」

「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可是，我擔心秉然，他要是找不到我怎麼辦？他會著急的。」

「明天我就找人通知他，不要擔心了。」

「不，佳耦，不要告訴他，我已經配不上他了，就讓他認為我死了吧。」

「那你也不打算回家了嗎？」

「我想養好了傷再回去，不想讓家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好，不管你住多長時間，我都照顧你，我已經吩咐下人暫時保密了。但是，我已經對景陽說了。」

「他知道了也好」，景甜沒有絲毫吃驚，就像她很早就知道了一樣。

等到景甜身體養好了，我就陪著她一起回了家，景陽早早的就在門口等著了。忽然從人群里衝出來一個人，把我甩到一邊，緊緊的抓著景甜，是孫秉然。

「甜甜，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扔下我一個人，你知道找不到你我有多著急，多擔心嗎？」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滿臉的鬍渣，眼睛都已經陷了下去，頭髮也油了，身上散發著重重的酒味和其他難聞的味道。我相信，他是真的為了景甜在擔心。

「你看，我攢了好多錢了，馬上我們就可以租套像樣的房子了，我再做多點活，我們就可以生活的更好了，就可以要我們自己的孩子了。」說著，秉然用髒兮兮的手，從口袋裡掏出許多零錢，這都是他做苦工，省吃儉用一點點的攢的。

景甜流著眼淚，狠心的把他推開，「別傻了，你一輩子都不會有錢的，像我這種大家閨秀的小姐，是跟著你吃不了這些苦的，更何況你還是個戲子，不要痴心妄想了。」

「甜甜，你告訴我，這都是騙人的，不是真心的，你不是說不在乎我窮嗎？不在乎我是戲子出身嗎？我們的山盟海誓你都忘了嗎？」

景甜冷笑著：「我也就是和你玩玩罷了，你還真想和我長相廝守啊，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不趕緊滾。」

我想上前制止，景甜看著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說出來。我知道，此時的景甜，心如刀絞，她是怕秉然知道真相后，更加的傷心，更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這時，景陽帶著管家出來了，管家驅逐著像乞丐一樣的孫秉然，惡狠狠的讓他趕緊滾，景陽摟著景甜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府里。

天空不識適宜的下起了大雪，漫天的鵝毛大雪密密的飄著，很快，頭髮都被雪蓋住了，成了白色，原本還看熱鬧的人群，也紛紛的跑回家躲這場大雪。

孫秉然頹廢的跪在了雪裡，衣著單薄的他，凍得瑟瑟發抖，臉色發白，嘴唇都凍成了紫色。很快，大雪就落滿了他全身，遠遠看去，就像一個不會動的雕像。我很不忍心，摘下身上的披風，蓋到了他的身上。

他高興的抬起頭握著我的手說：「甜甜，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你是騙我的。」說完孫秉然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他是把我認錯了。

我找了輛馬車，把他送到了旅館，又安排老闆找個郎中替他看病。因為怕景甜擔心，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他，而是私下裡經常偷偷的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