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空空空如也

「小姐在房裡嗎？」牧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每每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嘴角都會忍不住翹起，我急忙放下手中的筆，走到門口迎著他。

還沒得丫鬟回答，他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看著眼前的我，輕輕的一個微笑。

「跟阿爸談完事情了嗎？」

「嗯，怕你等急了，一談完就馬上過來了。只是看你臉色不是很好，不舒服嗎？」

「剛剛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可能有點受涼，不礙事的，不要擔心。」我輕輕挽起了他的手，示意他我很好。

「佳耦，讓我好好看看你。」他擺正了我，彎下腰，緊緊的盯著我的臉。

「這是怎麼了？」我害羞的推開了他，「你門也沒關，讓下人們看見多不好。」

「別動，讓我好好看看你。」

「怎麼了？說的就跟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有一段時間真的見不到。」他收起了淡淡的微笑，表情嚴肅了起來。

「為什麼呀？你不要我了嗎？」

「傻瓜，怎麼會呢？除非我瘋了，傻了，不認識你了，否則死也不會放開你的。」

「那你為什麼說一段時間見不到我呢？」

「我要出趟遠門，可能要幾個月的時間吧，明天就走。」

「怎麼這麼著急呀？去幾個月呀？去哪呀？跟誰一起去呀？要去幹嘛呀？」我很著急的問著他。

他看著我著急的模樣，笑出了聲，一把把我擁入了懷裡，「北方戰亂，我們的貨發出去了，卻遲遲未到，我過去那邊看一下出了什麼問題，順便了解一下北方的時局。然後再去一趟國外，好多外國友人，對我們的絲綢很感興趣，我去那邊談一下，可能順便跟朋友一起回來。」

「北方正直戰亂，會不會不安全？」我沒有心思聽他談生意上的事情，只是一味的擔心他的安全。

「沒事的，只是幾個有勢力的軍閥旁系相互搶佔地盤，沒有大規模戰爭，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不要擔心了，讓我好好看看你，好嗎？」

「可是···」還沒等我說出口，他就深深的吻在了我的嘴唇上。

這一夜，我們徹夜未眠，沒有說話，而是一直相互依偎著坐到天亮，為了這即將短暫的離別而不舍著、留戀著。

「天亮了。」

「嗯。」

「早點回來，我等你。」

「嗯。」

「你回去準備行禮吧，我不去送你了，怕不捨得。」眼淚隨即就流了出來。

他用手撫拭著我眼角滑落的淚水，輕輕的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說：「佳耦，等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娶你過門，等我。」

我拽著牧晨的衣角，隨著他的離開，被拽住的衣角也越來越少，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視野中，我才收回一直在空中的手。

牧晨走後，心裡空落落的，他只是短暫的離開我，我都已經受不了了，當時景甜是抱著怎樣的決心離開孫秉然的。這一刻，我想我是真的明白了。

「小喜，今年的春天怎麼格外冷？」

「小姐，這馬上都要進入雨季了，很快就要迎來夏天了。」

「是嗎？」我暗自神傷。

「小姐，你是不是想牧晨少爺了？去年這個時候有他陪著你四處遊玩，而今年你卻自己孤單單的一個人，···」小喜忽然覺得說錯話，一下噤了聲。

「是呀，自己總感覺孤單單的，你去給我準備一下，我想去看看景甜。」

從上次去看望景甜，快半年的時間了，她一直不讓我探望。這一次，我直接拜託景陽帶我進去看她的。

她看到了我先是一怔，后對我微微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慢慢的走向她身邊，看著眼前的她，面容消瘦，臉色蒼白，身體也清瘦了不少。這才短短的數月，就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變成了這樣，我怎樣都不想接受這個現實，我咬了咬嘴唇，把一切咽回了肚子，努力開心的笑著，不想讓景甜看出來我一點點的傷心。

「佳耦，好久不見了。」

我正了正臉色，佯裝嚴肅的說道：「是你不見我好吧，我應該問你一聲好久不見吧。」

「生氣了？」她對著我微微的笑著。

我看見她那蒼白消瘦的臉龐，怎樣都狠不下心生她的氣，我裝作很開心的笑著，拉起她的手對她說：「怎麼會呢，想你都來不及呢，我知道你身體不好，怕我傷心才不讓我來的。」

「我知道你會理解的，我也很想你。」

「景甜，還忘不了他嗎？」

她的手緊緊的握了我一下，接著就鬆開了，然後把手抽離了出來。

「忘了？怎麼會忘了呢？我日思夜想，惦念的全是他，我恨不得當時和他一起去死。唯一支持我活下來的的信念就是我要找那些人報仇，替秉然報仇。」

因為當時景甜回到家后，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我沒有把秉然生病很嚴重的事告訴她。事後，怕她惦念，怕她悔恨，我便和景陽一起騙了她，告訴她，孫秉然去了北方，在一場戰亂中死了。所以，她一直以為秉然已經死了。

「景甜，往事就讓她隨風去吧，不要藏在心底了，你看你都被折騰成什麼樣了。」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出。

「佳耦，不要哭，我只想給他報仇，生我不能給他所有，死我也要讓他死的瞑目。」

我看著眼前的景甜，面容堅定，口氣決絕，我知道她決定了的事，是不會更改的。

「可是，你不是說當時天很黑，你沒有看清楚他們的模樣嗎？」

「我雖然不出這個院門，但是這半年多的時間裡，我一直派人打聽手上帶圓形刺青的人，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相信我很快就會找到他。」

景甜的手緊緊的攥了起來，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裡，血也一滴滴的落了出來。我沒有上去制止她，我知道此時她的心更痛，就讓身體上的痛代替她心裡的痛，少痛一點吧。

「佳耦，謝謝你，一直這麼關心我，別人都在笑話我，而你卻一直不離不棄的陪伴在我身邊，此生有你一個好姐妹，我知足了。」

景甜的這句話給了我一記猛錘，我算什麼好姐妹，我一直都在騙她，讓她這麼傷心，我不配做她的好姐妹，我對不起她。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要告訴景甜真像，我轉過景甜的身體，對著她說：「景甜，其實，秉然他···」

「佳耦，我妹妹該吃藥了，你改天再來探望吧。」景陽突然出來，打住了我的話。

「秉然怎麼了？」景甜拉起我的衣袖，緊張的問我。

我看了看景陽的眼睛，又看了看景甜蒼白的臉，支吾了半天沒有做聲。

「哥，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景甜回過頭看著景陽。

景陽一邊安撫著景甜，一邊對她說：「秉然的屍體已經找到了，我已經安排人把他的骨灰帶回來了，本想安葬好了才跟你說的。」

「是的，景甜，我看你這麼傷心，才一時沒忍住的。」我急忙接著景陽的話說下去，我怕我再待下去，一定會告訴她真像的，我急忙跟景甜告別。

「景甜，今天家中還有事，你吃完葯早點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說完我匆匆的就走了。

走出安府的大門以後，我被跟在身後景陽叫住了。

「佳耦，我們當時不是說好一起守住這個秘密嗎？」景陽憤怒的看著我。

「對不起，景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著景甜她這麼傷心，才沒忍住的。」

「她現在雖然傷心，但是她還有個報仇的意念支撐著她，如果她知道孫秉然沒有死，你覺得她還能活下去嗎？」

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倒退了幾步。是呀，如果景甜知道秉然沒死，那她就不需要報仇了，沒有了仇恨，她就沒有活下去的信念了。幸虧景陽的及時出現，要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對不起，因為我一時的心軟，差點釀成大錯，對不起。」說完，我逃也似的離開了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