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二哥
「跪下!」
繁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蘇競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母親答應!」
繁爍公主氣的上氣不接下氣,蘇念桃連忙不停歇的安撫母親。
「我告訴你,這事不用商量,沒門兒!」
母親這麼決絕,倒是真的傷了蘇競倫的心,蘇競倫眼角濕潤,「母親,兒子長這麼大就求您這一件事!」
「你若是學學你三哥,甄六姑娘性子溫潤,是個好相與好脾氣的姑娘,我絕無二話。可是你看看你找的這麼個……」
繁爍到底是公主,粗魯的詞就算是再生氣,也絕說不出口。
「罷了,給那人一筆錢,叫她一家子都離開京城,這事就算罷了。」
蘇競倫驚慌的抬起頭,「母親,母親兒子求您了!妹妹,你幫幫我勸勸母親!」
蘇競倫慌不擇路的抓著繁爍公主散落的衣袍,淚珠盈睫。
蘇念桃站在一邊冷眼瞧著,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到底是有些心酸。四哥往日里是多活潑的一個人,可是沾染上了這女子,就像是中魔了一般,出事做事無半點分寸。
現在想來,窮書生寫的驚天動地的畫本子,也未必就不是實情。
就在屋子裡任誰都不敢大聲喘氣之時,繁爍公主身旁的大丫鬟青木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娘娘,不好了,婉娘上吊了!」
蘇念桃也是被驚了一下,扶住母親。
「可有救下來?」
青木神色稍緩,「救下來了救下來了!」
繁爍公主冷哼一聲。
「把四公子關進祠堂,叫他好好跪上三天三夜,不許探視,不許有人送吃食。但凡誰敢不聽我的話,我就講他重重發買了!」
說罷,抬腿便向著關押婉娘的院子去了。
蘇念桃跟在繁爍公主身後,在即將踏出房間時,淡淡道。
「四哥,你好好想想清楚吧,若你放在心尖上婉娘真是個頂頂好的姑娘,又怎會做出這等毀我靖安王府名節之事。從靖安王府抬出一具正處在花樣年華的女屍,爹爹和娘親就是有一百張嘴,這虧都得硬生生吞下。萬一她家的父母再來我家鬧一鬧,這日子,便不用過了。」
蘇念桃語氣不咸不淡,蘇競倫仿若瞬間便醍醐灌頂一般,愣愣的坐在地上。
蘇念桃不願再多說什麼。
四哥總得經歷一些事情才能長大。
若真是算起來,她這四哥才算是靖安王府里活得最好的,上有三個能文能武的哥哥,就算考取不上功名,也能在朝廷里謀個一官半職,盡享人生太平。
只要他有腦子。
蘇念桃在去尋繁爍公主之時,遇見了蘇競辰。
「二哥。」
蘇競辰的手指卷上妹妹的烏黑秀髮,「你不必過去了,娘會處理好的。」
二哥既已說了這話,那此事便十有八九塵埃落定。
蘇念桃看著哥哥的明眸,那雙眼睛明亮的很,初見唯有兩字,透徹。
「婉娘可是二哥救下的?」
蘇競辰把玩黑髮的手不著痕迹的頓了一下,他這妹妹聰明的緊,怕是瞞不住了。
「湊巧。」
蘇念桃的手握上蘇競辰的手腕,眼睛里的星光格外閃爍,裡面或許還有著不易察覺的狠戾。
「二哥,是不是不好了。」
蘇競辰聞言愣了一下,這丫頭心裡明鏡一般,合著前兩天的驚慌失措都是她裝出來的,就是要他放下防備,試探個清楚。
「不錯。」
蘇念桃眼眸暗了一下,「會波及到父親母親嗎?大哥呢?」
蘇持光拿命換來的功勛,不是一點點小事就可以隨便抵消的。如若真是如此,那那位豈不是傷了天下所有將士的心。母親向來恪守本分,又是皇室血脈,絕不至於連母親都不放過。
主要的是蘇競伯。
蘇競伯是未來靖安王府的當家人,他的安危至關重要。若是連蘇競伯都……
蘇競辰眨了眨眼,他這妹妹當真聰慧,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
「你覺得呢?」
蘇念桃慢慢踱步,夜深了,風涼,蘇念桃卻一點感受不到寒意。
「我知曉靖安王府樹大招風,惹人眼紅記恨。可是如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並無戰事可打。況且大哥已經入朝為文官,我們靖安王府已經靜靜收斂,盡量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那位心裡會明白的。再說大哥的身份是已故公主的兒子,不至於鬧的如此難看。大哥不會有事的。」
蘇競辰點頭,蘇念桃說的極有章法。
那為何……
蘇念桃猛地抬頭,看著苦笑的蘇競辰。
原來他們的目標是二哥。
蘇競辰看著妹妹的淚珠猝然劃過臉頰,替她抹了去。
「當年我參兵之時,父親就曾經叮囑我,凡事低調隱忍,切不可出頭冒尖。可是我年輕氣盛,如何甘心一身本事,卻於人后。我的本事越傳越大,漸漸傳到了皇上耳朵里。當我箭無虛發,百步穿楊之時,皇上再也忍不住了。」
蘇念桃的淚止不住的流,帕子浸透了。
「二哥,你不會有事的,是吧?」
蘇競辰溫柔的看著小妹妹。
「倭寇隱有復起之勢,邊關防線吃緊,我要上戰場殺敵。」
蘇競辰負手而立,站於月光之下,洋洋洒洒灑下的銀色月光,仿若給蘇競辰披上一身銀色鎧甲,帶槍不入,宛若天神。
「當年父親能做到的,我亦然!」
男人堅毅強勁,濃眉下的眼睛,綻放出不可一世的清傲孤勇。
「倭寇準備那麼多年,沒有把握怎麼會輕易起兵?二哥你可知道,你走這一遭,前面豈止是狼才虎豹?一個不小心,隨時喪命,你還沒有娶妻,還這麼年輕……」
蘇念桃不忍再說下去。
她忍了噴薄預發的淚水,「大約什麼時候?」
「我們從蘇州回來,就差不多了。」
那也就是說,最多三個月,她的嫡親哥哥就要踏入那吃人不剩骨頭的戰場了?
蘇念桃瞬間萬念俱灰,一時間無人說話,只能聽見涼風劃過樹梢的沙沙聲。
「若你平安歸來,是否還是個過錯?我靖安王府,滿門忠義,就為了那不存在的猜忌,就要我們活活賠進一條人命進去,這是什麼道理!」
蘇競辰看著平日里喜怒不形於色的妹妹,現在卻哭的稀里嘩啦,嘆了口氣。
「以後這種大不敬的話,不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