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它和乾屍對峙

大怪物鼻孔突地張大，噴出一口長氣，一邊嘶吼著向前跨下這幾個階梯，一邊丟掉它尾巴卷著的東西，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空著的尾巴立刻轉向2083這邊，把她攔腰捲起舉得高高的，然後快速衝下階梯。

2083被它突然的動作弄得懵了一下，回過神來就立刻掙扎著想要下去：她的雪，她很渴，她好不容易爬完那麼高的樓梯……

掙扎間，她餘光瞥見剛被大怪物甩破的圓柱狀物體，頓時伸長脖子，手腳並用掙扎得更厲害了，於此同時，大怪物的尾巴卻卷得更緊了。

它丟掉的那個圓柱狀物體是個半人高的橡木桶，被砸在地上后，木桶邊緣破開了一個裂痕，裡面的深紅色液體沿著破口處潺潺地流出來，不一會就浸滿了幾個台階。

橡木桶也順著樓梯的走勢咕嚕咕嚕往下滾，但滾落速度卻比大怪物走的速度慢得多，深紅色液體便沿著橡木桶滾落的痕迹一路鋪散下去。

而被大怪物的尾巴舉著越走越遠的2083：解救我口乾舌燥的「水」啊，比雪好得多的「水」……早知道不作死了，又不是沒裸奔過。

沒幾分鐘，大怪物就到了她丟棄那幾件黑色衣袍的半路，它腳步不停地越過它們，直直地往地底而去。

到了地下，它第一眼就看到了蓋子打開未關的黑色大箱子，全身瞬間變得緊繃，尾巴不自覺地用力。

2083被勒得差點岔氣，腰腹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嘶……好痛，這又是幹嘛了？

它緊貼著牆壁盡量與黑色大箱子保持最遠的距離，一邊目光戒備地盯著大箱子，一邊一步步緩慢地很是謹慎地走向自己的草窩。

直至到了草窩旁邊，它背對著窩尾巴一甩，不輕不重地把2083甩落在綿綿的草絮上面，沒有回頭看她。

它緊接著便弓著背部，身上的羽毛一根不落地齊齊豎起，半張開巨大的嘴巴，露出鋒利的獠牙，直直地對著黑色大箱子不住地嘶吼，但這個嘶吼聲與之前對著2083的不同，宣告領地的同時又帶著一絲恐懼的尖利。

好好地躺在箱子裡面的乾屍：……我躺在這裡很久了，今天到底是招惹你啥了？

2083維持著被甩落的姿勢，緊張地看著它，沒敢亂動，這個情況有點嚴峻啊

但同時，她內心的猜測卻呼之欲出：原來之前它對她吼是因為這個黑色箱子？

嘶吼聲在這個圓形地底空間里環繞了十幾分鐘，由炸雷般的音量到如小獸般的嗚咽聲愈變愈小，那半開的箱子依舊沒有一絲動靜，最後只剩下「水」掉在地板的滴答聲。

沒錯，就是破木桶流出的「水」順著台階邊緣掉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剛留到地面上的一大半紅色的「水」也不知滲透到哪裡去了，地板只有一點點濕痕，2083看著上面滴落下來的「水」逐漸變少，內心開始變得有些焦急。

看著慢慢安靜下來的兩方，不對，應該只算大怪物這一方，見它一直沒有什麼大的動靜后，她在草窩上面緩慢地起身，小心翼翼地避過還在與黑色大箱子對峙的大怪物尾巴活動的範圍，便撒開腳丫子跑向紅「水」掉落最多的樓梯下方。

然後，張開嘴，把腦袋往後仰都到最大角度，眼睛瞄著「水」滴落的角度，調整到最佳位置，開始用嘴巴接水……

一滴，兩滴，三滴……然後突然就沒了。

大怪物一尾巴過來，她小小的身板被懸起，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半圓弧，又被卷回窩裡了。

這次，大怪物卻沒再把尾巴鬆開了。

2083不舍地吞咽下剛接到的那幾滴水，味道是酸甜酸甜的，有點微澀，也有點辣。

但是遠遠不夠解渴的啊……她抱著圈在她腰上的尾巴，忿忿地看著尾巴的主人。

但它沒有多投放注意力在她身上，還是全身貫注盯視著那個黑色大箱子，剛才把她卷回窩的動作，好似只是隨手把不聽話的小孩子拉回來一樣。

大怪物持續盯了好幾分鐘，對方仍舊沒任何動靜，以為對方已被自己強大的武力震懾到，這才稍稍放鬆肌肉，然後卷著2083謹慎地慢慢靠近黑色大箱子。

它走到離箱子兩米處停下，先伸出翅膀尖，戳了戳黑色箱體。

過了一會兒，嗯，沒動靜。

然後才再往前蹭一步，翅膀半掩著雄壯的身軀，戰戰兢兢地伸頭往裡看，噢，這一坨黑色東東是什麼？

再次伸出翅膀尖，又戳戳乾屍，還是沒動靜。

終於，它神經一松，身體慢慢完全放鬆下來。

2083察覺卷著她的力道變輕了許多，伸手抓住它的尾巴用力撥開一些距離，這次它並沒有再阻止了。

她邁步跨出，走到它身側，好奇地看看它，又低頭看看箱子裡面的那個乾屍，最後視線落在大怪物身上，是帶著明顯地關愛智障的眼神。

這時已然沒有任何戰爭的硝煙了，她復又掉頭跑向剛才那個地方，仰頭接水，一氣呵成。

這時2083的頭頂上面僅剩下最後一滴水，半掉不掉的樣子，所以她費勁伸長脖子，張大嘴巴等待。

在她的背後，大怪物不知道挪動了什麼，發出幾下拼合的撞擊聲后，它特有的腳步聲響起了，朝著她這邊，愈來愈近。

她肌肉繃緊，極力伸長脖子，睜大眼睛緊盯著那滴快要掉落的液體，內心默念：快掉下來，快掉下來啊……

2083的腰部又被一個熟悉的長條物體捲住，上面那滴水終於脫離邊緣，做著自由落體運動，但還未到達她張開的嘴巴，想直接長在地上的她被毫不留情地拔起，眼睜睜地看著與那滴水錯過。

她慍怒地轉過身子，瞪了下大怪物，下一秒，立刻低頭抱住它又卷在她腰部的尾巴，張開嘴巴，用最大的力氣咬下去。

不讓我吃是吧，咬死你，咬死你。

一時間，整個地底充斥著一陣陣牙齒摩擦硬殼的尖利聲，隨後，一串帶著軟綿的咕嚕聲與此相附合。

大怪物看著她費力地啃，絲毫不擔心這個柔弱的小東西能把它的尾巴上堅硬的鱗片咬傷，它一邊卷著她，一邊悠哉地走回草窩。

直到大怪物把她放在草窩裡，她仍舊沒有鬆開嘴，還在與它的鱗片奮鬥著，來不及咽下的唾液沿著嘴巴與鱗片的邊緣留下。

它輕輕地咕嚕了一聲，任她啃咬，同時低頭就著她的姿勢開始舔舐她裸露的皮膚，從肩頸到手臂，再從大腿到腳趾，直到她全身上下都覆上自己的味道，像是在為自己的所有物標記。

舔舐完，大怪物湊近鼻子聞聞她，哪裡不夠就再補一兩口，直至滿意了才開始舔舐自己，半豎起舌頭的倒刺整理自己的羽毛和鱗片。

直至它清理完自己，尾巴又開始帶著她大幅度晃動，2083才終於鬆開嘴巴，還是啃不動，牙實在是太酸了……

她抬頭看去，發現它正在帶著她在樓梯往上走，相對於她花一兩個小時才到達的目的地，它才花十多分鐘就到了。

它剛帶著她走出樓梯口，2083的眼睛像是看到了巨大的寶藏，瞬間變得賊亮，心情變得無比的雀躍。

對於她來說，也的確是寶藏，雪中送炭的寶藏。

她來不及觀察上面的空間是什麼樣的了，眼裡心裡都是前面的橡木桶，一個個摞著的，數量不下二十個，與前不久打破的那個一模一樣。

她一邊緊緊盯著著那些木桶，一邊急切地拍拍它的尾巴，示意它放下她，趕緊地，不要猶豫。

大怪物彷彿接收到了她的急切，順勢把她放下地，尾巴緩緩鬆開。

等腳尖一觸及地面，她就迫不及待地撥開它的尾巴，撒開腳丫子瘋狂沖向最近的那個橡木桶，攀住木桶邊緣，手腳和牙齒並用著使出吃奶的勁扒拉扒拉，想要打開它。

大怪物尾隨在她後面，看她火急火燎卻因力氣太小沒法打開的樣子，輕輕地咕嚕了一聲，然後伸出翅膀，羽毛豎起，露出翅膀尾端的尖刺，抵住桶壁，緩緩用力刺入。

噗嗤一聲，桶壁應聲破了一個兩指大的孔，深紅色液體爭先恐後地冒出。

2083立馬蹲下，撅著嘴唇湊過去，堵住那源源不斷往外噴涌的孔口，只見她的腮幫子瞬間鼓起，喉嚨一動，發出水被吞咽的咕咚聲，腮幫子癟下去，鼓起、咕嚕聲、癟下去不斷重複。

饑渴兩日的她，不斷加快吞咽的速度，一時間只想快點用它來滋潤嘴巴和填滿餓到可憐兮兮的胃。

很快，2083的小肚子就被灌得滿滿的，胸部以下迅速升起一個圓圓的小山丘。

大怪物瞅著她的肚子已經滾圓，卻不見她有絲毫要松嘴的想法。沒一會兒，眼睜睜看著那肚皮脹到有要變透明的趨勢，它終於伸出爪子，想把她撥開，2083卻像釘在了橡木桶上面，巋然不動。

它急了，慌亂地低下頭，用嘴巴咬住她的肩膀，張開翅膀往後扇動，弓步用力向後拔。

「啵」的一聲，2083的嘴唇終於成功與桶壁分離。

她意猶未盡地咂巴了下嘴唇，摸了摸滾圓滾圓的小肚子，滿足地嘆息了一聲，然後不顧地上厚厚的黃沙，直接向後癱倒在地上。

這個味道一如在下面時聞到的清甜醇香，她戀戀不捨地看著那還在流出液體的口子，又左右掃視了下，這裡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大廳，除了黃色的沙子還是黃色的沙子，一時間也找不到適合的容器承接一直往外冒的水。

她又看看這摞著的二十幾個大木桶，接下來好多天的伙食得到充分保證，分外覺得舒心，目測自己漲得不行的肚子也裝不下了，索性也就不管那流出的「水」了，只是浪費這一小點，應該沒什麼關係。

也許是自己啃它尾巴，也沒被攻擊，也許是它幫自己找到了吃的，又或許是喝飽的感覺太愜意了，2083的膽子自然而然地胖了。

她大膽地向後挪蹭了幾下，懶懶地靠在背後的大怪物的爪子上，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癱著，滿足地舒出一口氣。

胃滿滿的感覺，真好。

還有這麼些存糧，真好。

跟著它有吃的，有穿的，真好……

大怪物矮下身子，坐在尾巴上面，微微彎下腰伸出翅膀，覆蓋住她鼓鼓的小肚子，伴隨著綿長的咕嚕聲，輕輕地按摩幫助她消化。

吃飽喝足的她這時候才有空觀察這個破敗的大廳。

這裡的整體色調是灰暗的，面積很是客觀，反正她跑一圈就要開始喘氣了。上面有高高的穹頂，四周的牆壁已經變色脫皮，左一塊右一塊的，有些丑，琉璃窗戶已經碎了不少，就僅剩幾塊琉璃是完好的，地面的沙子鋪了厚厚的一層，上面有深深淺淺的沙槽，是大怪物行走的痕迹。

透過屋頂、牆壁和地板上繁複的花紋，依稀可以看到之前的豪華與瑰麗。

沒多久，酒的後勁慢慢上來，2083的身體開始發紅髮熱，眼神逐漸變得迷離，視野里的景象開始變得歪歪扭扭，腦袋昏昏沉沉。

因為這深紅的液體不是單純的水，其實是甜香醇厚的紅酒。

她微微鼓起的臉頰熱得嫣紅，像兩坨朦朧的紅色煙雲，她不耐地扯扯裹在身上的黑袍，升騰的熱氣從微微敞開的衣領向外散發出來。

吃飽喝足，歲月靜好，但這樣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突然而來的五穀輪迴之急破壞了這一大好氛圍。

2083的小肚子還在高高鼓起，她的膀胱卻是迅速變得膨脹，急需清空。

她暈乎乎地撥開大怪物的翅膀，扶著它粗壯得像柱子的腿歪歪斜斜地站起來，腳步晃晃悠悠，尋找排泄之地。

大怪物看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一個角落，扶著牆站穩后，把長至腳邊的衣擺撈到大腿根處，趔趔趄趄地彎腰蹲下，典型的預備放水姿勢。

它的瞳孔瞬間一縮，半飛半跑地躍過去，嘴巴一張一合把她叼起，扭頭從後門狂奔而出，到房子距離二十米遠的一個深坑旁邊，快速地將她放下。

下一秒，嘩啦嘩啦的聲音響起。

過了一分多鐘，2083終於排空了體內囤貨，頓覺渾身舒爽，緩慢地直起身子。

天空灰暗，一陣冷風刮過，只裹著薄薄一層布料的她雞皮疙瘩不斷冒起，她扯了下衣袍，遮住自己裸露的皮膚。

看到腳下的沙子的時候，她的眼睛清明了些，眨巴眨巴，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換了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