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慈手軟
韓靈兒，她與太子的女兒，上個月才過完六歲生日，今日卻要面臨性命不保之境。
沈輕寒四下環顧，卻尋不見小女兒的蹤影，他無法確定那個孩子已經做了槍下亡魂，還是去了其他地方。
他也不知此刻應該希望她已經被殺，還是僥倖活著，聲音沉重地問道。
「小公主，現在何處？」
裴遠山搖頭答道：「少主，將士們搜遍了整個東宮，未公主蹤影。」
聽到這個回答，沈輕寒心裡已然有了答案。
韓靈兒是被太子妃藏起來了。
「知道了，不用找了。」
沈輕寒微微頷首，繼而對身前面色平靜的太子妃道。
「太子妃，一切皆因太子陰謀奪位而起，我的確想過要對太子府趕盡殺絕，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沈輕寒的態度已然明確，他果然還是不夠狠心，不忍對太子妃母女痛下殺手。
「我可以相信你嗎？」
太子妃將額前垂下的頭髮往兩旁撫了撫，直直的望著面無表情的沈輕寒，問道。
我可以相信你嗎。
此時此刻，這句話是那樣蒼白，是一個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最後無能為力的發問。
眼前這個持劍而立的男子，已非昔日那個爛漫無邪的孩子，她還可以相信他嗎。
……
此時，七煞已經拿下宮城以外的整個京師，與之交手的金羽衛與東林軍半數成為七煞槍下亡魂，半數繳械投降。
丹鳳門外，高虎所率兵馬對大舜皇宮發起了第五次衝擊，仍不可將其拿下。
這時，經北門而入的夏末亦率眾來援。
正是在這個時候，久攻不下的局勢終於迎來了轉機。
風愈來愈勁，陽光愈來愈烈，將整個京師籠罩起來的霧氣已逐漸消散，鮮血灑滿街頭，地上太子和為何兵馬的屍體相互堆疊，一幕幕無不昭示著兵變的到來。
相府上空升起一隻三色煙火，雖是白日，那紅綠藍三種顏色仍舊清晰可見。
這是魏琳兒與宮裡忠於自己的部下約定好的信號。
同沈輕寒達成協議之後她做了兩件事，一件是派人去天牢將沈情煙和沐子君帶到相府，另一件便是與宮裡的內應約好以煙火為號。
禁衛軍由金羽衛和銀羽衛兩部兵馬構成，兩部兵馬皆直屬皇帝調遣。
然隨著魏氏勢力的崛起，如今半數禁衛軍已由效忠魏氏之人執掌，而銀羽衛的一支便是魏琳兒的人。
魏琳兒命人打開城門放七煞入城，此刻又是魏琳兒的人內外夾擊，致使宮裡的守軍分身乏術，最終丹鳳門被攻破，七煞浩浩蕩蕩地殺了進去。
城門洞開，禁衛軍在名震天下的七煞面前他們似乎毫無還手之力。
丹鳳門失陷的消息傳來，魏后匆匆換上侍女的衣服，欲從北門出逃，卻被叛變的銀羽衛給拿住了。
魏后被擒，聽命與她的金羽衛為了活命紛紛繳械投降，至此，整個局勢完全為沈輕寒於魏琳兒所掌控。
這座富麗威嚴的宮殿，這座象徵著至高權力的宮殿，再一次為鮮血浸染，每一次血染宮廷都意味著大權更替。
這一次也不例外。
凌華殿內，明德帝一動不動的躺於卧榻之上，沈輕寒與魏琳兒趕至榻前，卻發現皇帝已氣絕身亡。
沈輕寒驀然一驚，這本不在他預料之內。
望著面前餘溫尚存的屍體，他陷入了沉思。
晉王和安郡王府意圖謀反，皇帝一氣之下昏迷不醒，這是太子和魏後為篡奪皇位妖言惑眾之談。
皇帝昏迷不醒多半與魏後有關，我曾這樣想過，可是，她為何突然下次毒手，取皇帝性命呢。
這對她有何好處。
莫非他們已做好今日最後一擊的準備。
謀害皇帝，處死姐姐與晉王，皇帝駕崩，太子即位，只要太子登上帝位，縱然有人對皇帝之死有所猜忌，亦無計可施。
不，不是這樣的，皇帝之死一定另有隱情，若此事與魏后無關，那可能的嫌疑人便只剩一個。
想至此處，他不由得側了側頭，疑惑的眼神望向立於自己左側的魏琳兒。
她同樣轉過頭來望向他，見他一臉懷疑地盯著自己，線條分明，未塗胭脂的唇角微微揚了揚。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懷疑我，對嗎？」
對方沒有迴避這個問題，沈輕寒也沒有迴避她先聲奪人的問題，順勢問道：「所以，皇帝之死是否與左相有關？」
「不錯，是我命人所為。」魏琳兒誘人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向沈輕寒，聲音乾淨利落地回答道。
對於謀害皇帝一事她竟毫不掩飾，這樣的直白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此刻大殿之內只有她與沈輕寒二人，魏琳兒相信沈輕寒不會告發自己，這對他毫無益處。
即便他別有用心，對外宣揚皇帝之死與自己有關，沒有證據又能拿她如何。
「寒兒，攻打京城，血洗東宮，無論如何你今日之行已是謀反，皇帝醒來，即便治你謀逆之罪，難免不會秋後算賬。所以，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沈輕寒搖頭冷笑，他當然不會相信這樣的話，「那我應該謝過左相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樣做於你於我都有好處，於你捨身相救的晉王亦是如此。縱然太子已死，若皇帝在世，他日登上帝位的一定會是晉王嗎？」
魏琳兒所言不虛。
若明德帝蘇醒過來，得知此間種種，縱然不追究安郡王府兵犯京師，殺害太子之罪，晉王與安郡王府在其心中都會留下居心叵測的印記。
他不會立晉王為儲君，這皇帝寶座將由誰來繼承還尚未可知。
所以，萬全之策便是趁亂殺死皇帝，將謀害皇帝的罪名嫁禍到魏後手上。
今日兵犯京師將以勤王之名昭告天下，晉王以唯一皇子之名即位稱帝，如此一舉兩得豈不很好。
所以，皇帝的死只能是心腸歹毒魏后所為，而真正死因只能作為一個秘密永遠埋藏一下。
這件事不可以讓晉王知道。
若晉王得知真相，非但不會魏琳兒，甚至可能會因此怪罪於沈輕寒，這可能會令他們之間至真至純的友誼蒙上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