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太子妃
強大的堡壘都是從內部瓦解的,太子與魏氏的聯盟亦是如此。
魏氏一族權傾朝野,太子坐享儲君之位,然二者聯手只是一紙毫無效力的盟約,且互相地方,互相算計。
若非魏琳兒臨陣倒戈,出賣魏后,出賣太子,沈輕寒但無可能這般輕易率軍進城。
縱然是攻無不克的七煞,對方憑藉城防之堅,人數之眾,交起手來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然而沒有如果。
太子與魏氏表面攜手,暗中算計,魏氏族人內部亦是如此。
魏琳兒有野心,有手段,有謀略,一開始便不甘居於魏后之下。
此番承襲爵位的沈輕寒登門求助,她覺得除掉魏后的機會來了,於是,簡單考慮過利弊後果斷答應。
可憐太子在以為勝券在握,皇位搓手可得之時,卻因魏琳兒的出賣局勢逆轉。
原來,失敗來得這般容易。
面對沈輕寒提出決鬥的條件,沐子宸當場拒絕,他不想做困獸之鬥,亦無垂死掙扎之心。
生不得君臨天下,死更不可人前受辱。
「沈輕寒,收起你那副假仁假義的嘴臉吧,三年前我武功不如你,如今你師承峨眉,我又豈是你的對手。」
他抬起手,將長劍橫於身前,拔劍出鞘,劍鋒之上瞬間凝結了一串細小的水底,在透過霧氣灑落而下的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亮。
沈輕寒就立在原地,沒有退後一部,亦未拔劍防備,他就是那樣靜默的望著面前的太子。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心照不宣之事。
「本太子不會做階下囚,本太子亦不會仰人鼻息的苟活。沈輕寒,人心叵測,你要當心我那位清理無害的弟弟。」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太子死到臨頭依然堅信自己對晉王的判斷,堅信表面這位清理無害的皇子,實則掩藏著一顆陰險貪婪之心。
沈輕寒沒有回答,只是如前立在原地,靜默的望著他。
晉王是其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彼此知根知底,他又豈會相信太子這樣挑撥離間的話呢。
不過太子之言並非全錯,至少人心叵測這四個字是不可爭辯的。
沐子宸最後一次仰天長嘯,揮起手中長劍架於自己頸上,最後一次望向沈輕寒,眼神的里沒有絲毫恐懼,唇角微揚,浮起一絲邪魅的笑。
而後,手腕一轉,追隨自己多年的寶劍就那樣劃破了自己的喉嚨。
鮮紅的血噴濺而出,染紅了銀色長劍,染紅了金色鎧甲,染紅了身下盛開著的海棠花。
一旁的墨唯被這一幕驚的怔在當場,眼睛大瞪大,嘴唇微顫,兩隻手用力抓著沈輕寒的胳膊,將其抓傷了卻全然不知。
觸目驚心,那時的墨唯只能用這個四個字來形容眼前這一幕。
畢竟,拔劍自刎之事書里聽過很多,親眼目睹還是頭一遭。這太子不僅心狠手辣,對自己也這般殘忍。
太子一死,清君側,誅奸佞的舉措已完成了一半。
沈輕寒命人將太子的屍首小心放至亭下,不可不敬,待一切塵埃落定再處理器身後事。
攻陷東宮,逼死太子,沈輕寒同小師姐墨唯走出花園,欲前往皇宮之時卻發現士兵長槍攔下了一個披散著頭髮的女子。
這女子他是認識的。
她正是這東宮的女主人,沐子宸的結髮之妻,大舜的太子妃,韓氏,單名一個雙字。
太子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太子妃卻是個知書達理,為人和善的女子。
韓家非達官顯貴,卻是名士雅樂之家,其父韓栩更是儒學大家,受人敬仰。
她較沈輕寒年長十歲。
縱然太子視安郡王府為心腹大患,多年以來,沈輕寒在其眼中都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成為太子妃之前,她便認識沈家姐弟,認識一個天資過人的孩子。
然而,她如何也不會想到,正是這個她眼中的孩子,今日兵犯京城,血洗東宮,逼死了自己的夫君。
入城之時,沈輕寒已然對東宮下了格殺令:太子府上下無論降否,一律格殺,包括太子。
這其中也是包括太子妃的吧。
其實,十八歲的沈輕寒本位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太子府上下無論降否一個不留。
他對手下將士下此誅殺令並非因為殘忍,而是知道自己親眼看到恐不忍動手。
太子與太子妃成親七年,至今無子,但有一個年滿六歲的女兒。
斬草除根,切忌養虎遺患,這個道理他豈會不懂。
可是,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親手對太子妃下手,不可能親手對年僅六歲的孩子下手。
所以,他將血洗東宮,對太子斬草除根的殘酷留給七煞的將士們。
不過,無論是否其親自動手,血洗東宮的惡名他沈輕寒都是躲不過的。
他沒想到的是,七煞將士血洗東宮,卻並未對繳械投降的守衛下手,未對太子下手,更未對太子妃母女二人下手。
七煞縱橫沙場,槍下亡魂不盡其數,然從未做過殘害無辜,屠城滅門之暴行。
太子圖謀不軌,但這與太子妃母女無關。
沈輕寒口口聲聲清君側,誅奸佞,為的只是救家姐,救晉王。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太子妃母女都不是非死不可。
沈輕寒沖攔著太子妃的士兵揮了揮手,示意其放她過來。
士兵退開后,太子妃一步一步向沈輕寒走過來,自己的家慘遭學習,她臉上的深情卻是那樣平靜。
「安郡王,我的夫君現在何處,太子現在何處。」
她並未叫他的名字,而是稱呼他為安郡王,這讓他們之間顯得更為生分。
「太子勾結魏皇後圖謀不軌,陷害忠良,妄圖篡奪皇位,今日已伏誅,」
這個回答並不意外的,聽到夫君已死的答覆,太子妃未有過激反應,甚至平靜的有些奇怪。
「圖謀不軌,篡奪皇位,你今日行徑與太子又有何不同。」
她一步一步踱至他身前,每一步都彷彿重若千鈞。
披散著的頭髮擋住了視線,不再青春的臉此刻顯得滄桑了許多。
「太子已死,我亦不求苟活,安郡王,我今日只求你一件事,靈兒還小,你權當積德行善,手下留情,放過她,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