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放你一馬
在儲君選擇上，大舜沿襲前朝的嫡長子繼承製。
沐子宸子憑母貴，降生伊始便順理成章的被立為儲君，只要其恪守禮法，未犯下什麼滔天罪行，皇位遲早是他的。
許是一出生便是太子，待其成年，長大，時間一年一年過去，他會覺得自己這個太子做的太久了。
人性本時貪婪的。
二十餘年，他開始不滿足於太子之位，他不希望自己永遠只是儲君。
太子生性多疑，心胸狹隘，他眼裡容不得絲毫對自己的職責，更容不得任何對其儲君之位有威脅之人。
晉王降生之日天生異象，朝野上下對此議論紛紛，好事者稱之為帝王之象，這也讓這位小皇子一降生便顯得與眾不同。
縱然如今科技昌明，仍有愚昧迷信之人，更不必說那個自然科學極度匱乏的時代。
無論是起兵謀反，還是篡奪帝位，起事者總是想為自己製造一種天命所歸的感覺。
於是，便有了劉某人自己出生時一條白龍爬了他們屋頂，找某人降世時紅光漫天，想起縈繞的傳聞。
古往今來，傳說多是假的。
後世之人談起此般種種並非完全信以為真，只是為了使故事添上一層傳奇色彩。
古人云此乃帝王之相，此子絕非池中之物，但故人又雲天生異象，必有妖孽。
所以，這所謂意象昭示的是天命所歸的帝王，還是為禍人間的妖孽呢。
帝王之氣也好，妖孽之狀也吧，心胸狹隘的太子終歸是容不下他的。
同為皇子，沐子君的脾氣秉性卻與兄長大不相同，太子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他卻恭憫謙遜，一副清理無害的樣子。
晉王從未覬覦儲君之位，太子卻小人之心暗自揣度，以為他那一副清理無害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這位表面謙遜的弟弟比任何人都可怕。
這些年來，太子不知修習治國之道，反而將大把精力用在對付晉王和安郡王府上。
結果，機關算盡，反而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靜默了良久，久到周圍的人都投來奇怪的目光，久到一旁的墨唯不禁想要上前追問。
被注視著的太子微閉的唇突然張開了，齒間流露出的是有氣無聲的笑，他自知大勢已去，不想做困獸之爭。
「哈……成者王侯敗者賊，沈輕寒，本太子敗了，欲去我項上人頭儘管拿去便是，何須說些冠冕堂皇之言。」
他抬首望向濃霧籠罩的天空，霧氣瀰漫間隱約有陽光灑進來，不耀眼，不奪目，那種感覺很舒適，似情人溫柔的目光。
「不過，即便晉王坐上龍椅，他的皇位始終來得名不正，言不順，這皇帝寶座未必可以做的安穩。」
太子之言不無道理，這一點沈輕寒並非沒有想過，不過，姐姐與晉王已在生死關頭，他兵發京師實屬無奈之舉。
至於晉王能否君臨天下，登上帝位之後會不會有人不服，這都是以後的事。
「多謝殿下提醒，無論是才學修養，還是治國之道，晉王都比殿下更有資格坐上龍椅，至於這皇位是否做的安穩就不勞殿下費心了。」
一旁的小師姐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誰也不服誰，想要開口替小師弟助威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情急之下，指著初次謀面的沐子宸的鼻子道。
「你就是太子，你就是血洗澄明別苑的幕後黑手，他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你竟如此殘忍將其殺害。」
沐子宸本欲再跟沈輕寒辯駁，卻被這突然起來的一句給打斷了，他向左側了側頭，視線由沈輕寒移到這位陌生面孔的女子身上。
「你是何人，本太子從未見過你。」
墨唯近前一步，昂首怒視著沐子宸，拍了拍自己那不太明顯的胸脯道：「我叫墨唯，是寒兒的小師姐。」
沐子宸冷哼一聲，搖了搖頭，眼神里拂過一絲輕蔑道。
「我當是什麼人，原來是峨眉而來的江湖中人。朝野之爭是何等殘酷你又豈會懂得，怪只怪他們在此時刻收留了沈輕寒這個罪人，怪不得我。」
「你……」
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幕後黑手竟然全然不知錯，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著實可惡。
墨唯情急之下走上前去，兩手拽住他鎧甲的衣領，憤怒之下呼吸都顯得格外沉重。
「你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做太子，若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勢必會是一個暴君，我大舜百姓的生活將會苦不堪言，你不配做太子，更不配做皇帝。」
「哈-哈-哈-哈-哈-哈……」
沐子宸抬起手抓住墨唯柔嫩纖細的手腕，用力拽開她緊握著自己衣領的手，望著這個滿目仇殺中透著一抹可笑的天真的女子。
「作為沈輕寒的小師姐，你可是天真了，君臨天下也好，入主東宮也罷，自古以來從未有配與不配之說，你一個江湖丫頭是不會懂得。」
被人這般譏諷，墨唯不甘示弱道：「呸！你不就是生而富貴的太子嗎，憑什麼看不起我，憑什麼看不起江湖中人。」
面對對方的質問，沐子宸又是一聲帶著嘲諷的笑。
「哼，我只是棋差一招才落得今日這般下場，若我登基為帝，歷史便將由我書寫，配不配你都沒有資格評說。」
「我……」
聽對方這樣說，墨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方欲繼續與其辯駁，卻被身旁的小師弟給攔住了。
「小師姐，你不要這般激動，不要作為無謂的口舌之爭。」
將小師姐往身後拽了拽，沈輕寒又抬手命包圍花園的一眾將士退出去，包括青雲四將之一的裴元山。
待眾將士退出去后，他直視著身前的太子，眼神里滿是剛毅而決絕。
「殿下，今日你我只有一人可以從這花園走出去，我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若你可以勝過我手中這把劍，我便放你離開。」
聽沈輕寒吐出這樣一句，執劍而立的沐子宸不禁大笑出聲。
落到今日這般田地，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太子府，這一點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