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本無錯
這個時候,一陣倉促的腳步聲由外面傳來,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眾人聞聲回頭,裴元山率先叫道:少主。
他回來了,沈輕寒殺向天牢卻未能見到姐姐與晉王,便奔赴太子府而來。
與他一道而來的還有一個女子,峨眉小師姐墨唯。
大軍於樓下經過時,墨唯本錯過了雨沈輕寒重逢,得知那一眾兵馬正是七煞時便趕緊追了上去。
而後,她終於又見到了疼愛的小師弟。
沈輕寒於師姐口中得知了澄明別苑一事,一瞬間迸發而出的並非對太子的仇殺,而是心痛,是自責,對枉死的一眾牢獄之愧疚。
若非他在此非常時刻前往澄明別苑,太子便不會對別苑下屠殺令,是他沈輕寒累及無辜,慘死於亂箭大火之下。
沈輕寒離開京城時十五歲,三年不見,他長高了許多。
離開那年他較太子矮一些,才到他眉心的位置,如今他已然比沐子宸高出半個額頭了。
三年未見,太子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因為沈輕寒這個名字在其心頭刻得很深,一如晉王的名字一樣深。
沈輕寒一步一步向自己走過來,面無表情的臉似一張凝固了的臉譜。
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沈輕寒在自己面前三步之遙處停了下來。
那個陌生面孔的女子就站在他的身側。
「沈輕寒,我念你遠在峨眉故放你一馬,不料本太子的霸業卻毀在你這黃口小兒之手。」
說出這句話時沐子宸搖頭苦笑,半是感嘆命運愚弄,半是在自我嘲諷。
沈輕寒冷笑一聲,深邃的眸子直視著面前這個一人之下,而今窮途末路的太子殿下。
「放我一馬,若家姐與晉王已然死於太子之手,殿下成功篡奪帝位,不知那時殿下是否還會放我一馬呢。」
沈輕寒刻意用了篡奪帝位這個詞,意在提醒對方自己並非起兵謀逆,而是為了勤王救駕而來。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沐子宸抬起手,將手中長劍拔出一段,微斜著頭,視線自下而上地打量著沈輕寒。
「不過,我有一事不明,京師城防堅固,縱然你七煞攻無不克,也絕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將城門攻陷。」
稍稍頓了頓,手輕輕一揮,將拔出的寶劍收回劍鞘。
「所以,你們是如何進城的,莫不是這京師之內有姦細與你裡應外合。」
沈輕寒微微頷首,嗓音不急不緩地答道。
「不錯,正如殿下所言,不如殿下再猜一下這與我裡應外合之人是誰。」
其實,這件事猜測起來不難。
眼下京師城防半球有自己的人掌管,半數在魏氏手上。
若非自己手下出了叛徒,便是魏氏族人不守信用,撕毀盟約,臨陣倒戈。
燕台大營的兵馬遲遲未出現,照理說,此刻大軍已然入城才對。
如此看來多半是途中出了岔子。
京師北門掌握在魏琳兒手上,只要鎮守北門的將令打開城門,放燕台大營兵馬入城,此刻他們已然出現在太子府前。
結果,他們沒有,他們沒有前來太子府救駕,甚至都沒有入城的消息。
這麼看來,問題很有可能出現在北門守將身上,也就是說此事與魏琳兒有關。
「魏氏,是魏氏族人出賣本太子,是她魏琳兒背信棄義出賣於我,沈輕寒,本太子子所言可還準確?」
「太子殿下一言即中。」
沈輕寒的嗓音稍稍抬高了些,清朗的嗓音里憤怒與仇恨交加。
「殿下作為大舜的太子,竟然與魏氏勾結陷害親弟,若沐氏江山斷送你手,殿下便是大舜的千古罪人。」
這句話惹得太子不禁冷笑起來,他搖著頭,一臉不屑地看著沈輕寒,反問道。
「千古罪人,哈哈哈哈……本太子是千古罪人,你又是什麼,我沐氏皇族待安郡王府恩重如山,如今你卻忘恩負義起兵作亂,你才是大舜的罪人,當千刀萬剮,如無間煉獄。」
一直態度平靜地沈輕寒此刻也言行激動起來,他近前一步,直視著沐子宸,厲聲質問道。
「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你仍不知罪,還要為自己的罪行辯護嗎?」
沈情煙咄咄逼人,沐子宸亦毫不退讓,同樣近前一步,四目相視間只隔一個手掌的距離。
「別演戲了,收起你那副大義凜然的嘴臉吧。沈輕寒,怪只怪我看走了眼,沒料到你居然也是個狠角色,可以說服魏琳兒倒戈,好手段啊,好手段。」
「殿下錯了。」
這樣一來,沈輕寒的情緒反而稍稍緩和了些,面色平和,嗓音也恢復了平靜。
「我口中罪行並非殿下膽大包天,謀奪地位,而是殿下為奪帝位不惜與虎謀皮,與魏氏勾結陷害忠良,意圖謀害親弟。」
沈輕寒所言句句在理,沐子宸卻抵死不認,厲聲反駁道。
「那又如何,一將功成萬骨枯,欲成大業便要心狠手辣,千百年來,登上帝位之路哪無不是累累白骨,血流成河,本太子無錯。」
「無錯,好一個無錯。」
沈輕寒搖頭苦笑,言語間帶著一絲嘲諷之意。
「太子殿下志大才疏,妒賢嫉能,就算給你坐上皇位,你斗得過魏后,斗得過魏琳兒,斗得過對我大舜江山覬覦已久的魏氏一黨嗎。」
沐子宸方欲開口反駁,卻被沈輕寒的話音給嗆了回去。
「你為奪帝位,謀害親弟已是不義,屆時魏氏趁機作亂,謀奪魏氏江山,大舜將不再姓沐,而要改尊魏氏為皇。」
言至此處,沈輕寒冷哼一聲,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續道。
「哼,殿下口口聲聲帝位之下白骨累累,捫心自問,以殿下的才智謀略配得上那累累白骨嗎。」
面對沈輕寒這一連串的質問,沐子宸一瞬間沉默了,若非今日之敗,若非沈輕寒的連聲質問,他或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是大舜的太子,在他呱呱墜地的那一刻便是大舜的儲君,地位之尊除皇帝外無人能及。
然而,入主東宮的這些年他又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