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女子
往事如煙,風吹即散。
塗山憐羽和赤夜門門主踏著月光,離開了青柳城。此時的塗山憐羽修為已經全部恢復,兩人便瞬移到南域,再從南域回到了西域。
通幽強者,瞬移不過眨眼之間。兩人在無名山中分開了,赤夜門門主回到了赤夜門,塗山憐羽掐了個訣,回到了玄水宮。
玄水宮此刻正在睡夢中,十分安靜。塗山憐羽靜靜地站在習武場上,望著墨色的天空中的點點星子,不由得想起陳樓月:她看星星的時候,和自己有何不同?也是這般悵惘,這般迷茫吧。
此次青柳城之行,她看到了另一種人生,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想她自己,自幼生在玄水宮中,迄今已十七歲,離開西域的次數屈指可數。
還有她的身世……塗山憐羽從未見過她的娘親,也為見過她的父親,正如同玄水宮中其他弟子一般,她是被拋棄的。又如同玄水宮其他弟子一般,她不相信自己是被拋棄的。
思緒萬千,如一團亂麻攪在塗山憐羽心間。塗山憐羽想了很多,最多的便是自己的身世。
「宮主!」這時,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響起,夾雜著幾分激動。
塗山憐羽回頭一看,知曉這是門中弟子前來擊鼓。
玄水宮有一不成文的規定:每到拂曉時刻要擊響花鼓以喚醒眾人。門中弟子聽到鼓聲都必須起床,到習武場集合。
「嗯。」塗山憐羽微微一笑,點點頭,隨即想那弟子走去。
「我來吧。」塗山憐羽拿過鼓槌,對女子說道。
「咚咚咚!」「咚咚!」有序的鼓聲響起,塗山憐羽一擊一收中,盡顯優雅與柔美,卻又不失力量。踏著鼓聲,一縷陽光衝破潑墨般的雲彩,灑向大地。太陽從山頭慢慢爬上了天空,千縷萬縷陽光衝破黑暗,迎接光明。
玄水宮弟子也循著鼓聲來到了習武場,見是自家宮主,都十分高興,同時也有幾分期待。
「咚!」最後的鼓聲分外響亮,迴音也久久不絕。
鼓聲敲響了玄水宮的早晨,習武場里密集有序地站滿了弟子。
「宮主回來了!不知道師姐師妹們怎麼樣了?」
「肯定是好好的,我們宮主那麼厲害。」
「她們傷得重嗎?宮主可知何人所為?」千多個弟子議論道,話語中滿是對失蹤弟子的擔憂。
「我找到了她們,但是她們離開了。」塗山憐羽聲音清冷,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解釋道,「她們去了大齊皇朝,若有機會,你們可以去找她們。」
塗山憐羽說著,拿出了那封信,遞給了一眾弟子。
她們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時不時說一句這是何人的字。一群人窩在一起看完,便拿給另一群人。
看著她們,塗山憐羽不由得笑出了聲。隨即她對一個弟子問道:「大護法去哪兒了。」
「不知道。大護法回來時臉色很不好,囑咐了我們幾句就一個人回了房間。可是我們去找她的時候,卻沒有找到。」
塗山憐羽點了點頭,對寒茗的情況也有了一些了解。找不到么?
玄水宮四周被重重疊疊的山包圍,山洞懸崖數不勝數。有一處山洞名「避風洞」,是這數不清的山洞中的一個。
要說這避風洞也沒什麼特別的,和普通山洞一般,甚至比普通山洞要小。
但這避風洞卻是寒茗最愛去的地方。找不到她的時候,此處最有可能尋見她。
循著熟悉的路線,塗山憐羽到達了避風洞。洞口很小,一次只可容納一個小孩通過,塗山憐羽進去時必須彎著腰。洞內則寬敞一些,塗山憐羽可直著身體進入。
洞內很窄,但很長。盡頭處是一個圓形山洞,上方有一個小口,可供陽光照入。
寒茗蹲在牆角,雙手環住膝蓋,低著頭,保持著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姿勢。
「回來了。」寒茗抬起頭來,頭髮有些亂糟糟的,配上她那精緻的臉龐,竟有一絲凌亂美。
「嗯。」塗山憐羽挨著寒茗坐下。
「怎麼回事啊。」
「青柳城城主取活人丹元,用邪術煉丹。還和神宮宮主有所交集。」塗山憐羽道。
「嘖~」寒茗搖了搖頭,捋了捋頭髮。
「你呢,又怎麼了。」塗山憐羽看了一眼寒茗,問道。
寒茗靠著牆,看著洞頂,目光獃滯。
「我在想我的身世。」
「噗!」聽到這話,塗山憐羽一下子笑了出來,「你向來是不在乎這個的,今兒是怎麼了。」玄水宮弟子大部分都是孤兒,從小被玄水宮收養。其中絕大部分的弟子連父母是誰,長什麼樣,把自己丟在哪兒都不知道。很多玄水宮弟子來時,都是哭哭啼啼要找爹娘,一般都是寒茗出面教育。寒茗向來也不說想爹娘之類的話,也不哭哭啼啼的,像是天生無淚。
「在神——」寒茗脫口而出,又似想起什麼,趕緊改口道,「在東域一個小城裡,我發現了一顆珠子那珠子極似夜明珠,卻渾身透著一股寒氣。見那珠子,我心很痛,很痛,卻又十分熟悉,一種莫名的親切。」寒茗捂著胸口,緩緩道來。
「有寒氣的珠子?我倒是在神宮見過,據說是北域的物件,怎麼,你想說你是北域的人啊?」塗山憐羽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笑道,「這北域里只有傳說中的寒冰鮫人,人身魚尾的,難不成你是啊?」
「來讓我看看你的尾巴在哪兒呢~」塗山憐羽笑著去掀寒茗的裙子,和寒茗打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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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踏著暖暖的日光回到了玄水宮,卻見習武場上眾人擠在一團,不知在幹嘛。
「宮主和大護法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一眾弟子皆回頭請禮道:「見過宮主,大護法。」
「你們幹嘛呢。」寒茗出聲問道。
那些弟子聽聞,便散開來,其中一人回答道:「回大護法,我們在西域與東域交界處遇見了一個女子,這女子身受重傷,弟子便將她帶了回來,結果到了這兒,這女子便不知怎的,不肯進來,也不肯讓人碰她。」
「你們先下去,想必是人多了她不適應。」塗山憐羽出聲道,又對寒茗說,「去請瑤姑姑來。」
隨即,一眾弟子便離開了,寒茗則去往醫閣。地上,蜷縮著一個白衣女子。女子雙眼緊閉,臉上一道傷口從嘴角長至耳垂。傷口猙獰,皮開肉綻,嫩肉翻卷,白皙的臉龐上滿是血污。她身上披著玄水宮弟子的斗篷,身上幾道鞭傷若隱若現。也不只是何人所為,如此殘忍,竟毀了一個女子的臉。
「姑娘,沒事了。」塗山憐羽慢慢靠近那女子,輕輕說道。
那女子如受驚的小貓,緊緊抱著自己,不住地顫抖:「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同時,她緊閉著的眼流出兩行血淚。
「好好好,我不過來,你不要哭。」塗山憐羽耐心安慰道。她也是明白了,這女子的眼睛也被剜去了,一哭便只能流血。
「姑娘,我幫你處理傷口可好。」塗山憐羽小聲勸道。這麼重的傷,若是不好好處理,必是要感染,危及生命。
那女子也沒有來時那般抗拒了,竟點了點頭。
塗山憐羽趕緊拿出幾瓶傷葯,向女子走去。
「我幫你看看。」塗山憐羽從後面小心翼翼的取下她身上的斗篷,後背一條條血痕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姑娘,你的傷有些重,我們進屋去可好?」塗山憐羽勸道。
「好。」女子顫抖著點了點頭,不知為何,這女子十分相信塗山憐羽。塗山憐羽扶著她,去了最近的一間房間。
「前面是門檻,來,小心,抬高點。」塗山憐羽扶著女子進了房間,然後將她扶到床上坐下。這時候,寒茗也帶著提著藥箱的瑤姑姑來了。
「姑娘,你傷得有點重,讓大夫來瞧瞧可好。」塗山憐羽詢問道。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顫顫地點了點頭。塗山憐羽正欲出去,卻被女子緊緊拉著。
「不要走~」女子苦苦哀求道,塗山憐羽只好留下陪她。
瑤姑姑將斗篷取下,不由得搖了搖頭。女子全身都是鞭傷的血痕,縱橫交錯。這對於瑤姑姑來說,也不算是最重的傷,但對於這未曾修鍊的普通女子,卻是痛苦萬分的傷。
瑤姑姑先從藥箱里拿出幾瓶傷葯,放在桌子上。再將女子身上的衣服褪去。有些地方傷口與衣服黏在了一起,褪去時,女子便小聲地「嘶」了一聲,抱著塗山憐羽的手也緊了幾分。
女子皮膚白皙,鮮血淋漓的傷口便顯得越發嚇人。瑤姑姑先用清水處理了一下傷口,在細細撒上一層藥粉。藥粉與傷口接觸的那一瞬間,是入骨的刺痛。女子吸了一口涼氣,咬緊牙關,額頭上點點細汗冒了出來。抓著塗山憐羽的手卻絲毫未曾放鬆。塗山憐羽拿起一張疊好的手絹,替她擦拭額頭的汗。
「有些疼,不過這葯能讓你好得快些,忍著點。」瑤姑姑聲音平淡如水,夾著淡淡的葯香,到讓女子平靜了幾分。
「呼~」瑤姑姑直起身來,捶了捶腰,輕呼了一口氣。隨即,瑤姑姑又取來紗布替女子包紮好。紗布緊裹女子全身,瑤姑姑又拿出一件新衣裳幫女子穿上。
隨即,瑤姑姑便要處理女子臉上的傷口,這可讓瑤姑姑犯難了。臉上那條鞭傷倒沒什麼,只是那眼已被挖去,如何能治呢?